第2章 夹山村
夹山村名字从夹山河而来。
这条河流从山谷穿过，河流两岸是块平地，夹山村就在河两岸。
山谷很难进行农业生产，除了耕地少，河流汛期也是件麻烦事。
解放前春夏两季河宽可达百米，每次发洪水村子会泡在水里，村民们出行靠漂流，喝水直接在门口舀，那时候插完秧就靠运气，村子成了过年聚会的地方。
所以当年大家打猎是主业，种田完全成了买彩票。
建国后连续三十年都在兴修水利，等到上游水库开始蓄水，每年春夏汛情不再那么严重，干旱年景又能从水库放水，稻田产量也稳定了下来。
慢慢的打猎成了副业，种田成了主业。
再往后退耕还林，大家都被安排进了居民点。没有村民的夹山村成了漂流度假区，村子又回到了春夏河宽百米的模样。
这时候打猎和种田大家都不干了，在城里各种营生，也有很多人去了大城市。
林灿烂从来就不敢想，他能重新见到夹山村。
村道就是河堤，漫步在上面，他就像走进怀念家乡的美梦。
映入眼帘都是熟悉的脸庞，大家都是那么年轻，每个人的名字林灿烂都能叫得出来。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林灿烂，两人在河堤草地打起了滚，这是大家日常的娱乐项目，名字叫滚草坡。
滚到河堤下面谁再上面就赢了，林灿烂缠住对方双腿，正以为制服了对方，他的脸擦到了草地，痛的喊了出来。
对方放开林灿烂惊讶道：“堂哥，你怎么了？”
这时林灿烂才发现对方是堂弟林国庆。
林灿烂笑道：“打猎滚下山坡，脸上受了伤。”
“早叫你换把半自动，边跑边拉枪栓太危险了。”林国庆责备道。
堂弟在前世是林灿烂的贴身护工，陪护他直到最后，再次见到这张脸，有好多话想说但是不能说。
“一会去我家吃鹿血面，喝鹿骨汤。”
“结伙去打猎还可以，吃饭就算了，每次去你家堂嫂满脸不高兴。”
听到堂弟的话，林灿烂心情低落起来。
林国庆说道：“我又说错话了么？”
“你没错，是我错了。”林灿烂笑道。
他放下木桶，用匕首划了块鹿血交给林国庆。
林国庆往林灿烂背篓放了两条草鱼。
“刚从河里弄得，带回去给大家吃。”
两人在路边抽了支烟，约好明后天去码头集市，然后就各自往家走去。
过了石拱桥，就是日思夜想的家。
林灿烂脚步不自觉快了起来，很快就把四条狗甩在了身后。
三排土坯房拼建在一起，屋子前面是晒场，整个建筑外围有圈竹篱笆，这里就是林灿烂的祖屋。
篱笆院子有个熟悉背影，那是妹妹林雪正在晾衣服。
林灿烂笑眯眯靠近妹妹，双手抓住马尾辫说道：“驾，马儿快跑。”
妹妹刚满十八岁，娃娃脸眼睛大而圆，看向哥哥没什么表情。
林灿烂很识趣，迅速放开了妹妹的麻花辫子。
“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丈母娘下午来了。”林雪说道。
“我想过了，让李桃花在医院多住几天。”林灿烂回应道。
“她还说要给小孩算命取名字，为了要钱什么话都能编，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林雪用力甩着湿衣服，两人面前飘起水雾，林灿烂伤口沾上肥皂水，嘴里哎呦一声喊了出来。
发现情况不对，林雪借着煤油灯余光，上下打量林灿烂。
“你怎么搞成这样？”林雪惊道。
“不小心滚下了山坡。”林灿烂笑道。
蹲下后仔细查看，哥哥膝盖伤情最严重，稍微碰到就会有血渗出伤口。
林雪是又急又气。
她站起来喊道：“摔成这样，太不小心了。”
堂屋供桌有香炉，她抓了点香灰，轻轻洒在哥哥伤口上，待到伤口不再渗血，林雪吹掉了多余的香灰。
林灿烂疼得打哆嗦，说话声音变了腔调：“不就是抓你辫子嘛，至于折腾我么。”
“不是心疼，我都想抽你。”林雪恶狠狠瞪着林灿烂。
父母听到两人说话，来到了堂屋。
林灿烂看到父母满脸笑容，开心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林大山说道：“你笑什么，像个傻子。”
“这个妹妹太霸道，你们重新生一个。”林灿烂笑道。
父母哈哈大笑，林雪伸手揪住林灿烂耳朵，使劲拧了起来。
林雪问道：“你不是住在丈母娘家么？不是说大家分开过么？”
母亲李春燕解围，救下了受伤的儿子。
她卸下林灿烂背篓说道：“别听你妹妹胡说八道。”
欢快的脚步声传来，弟弟林荣冲出里屋，撞进林灿烂怀里。
小家伙虽然才五岁，力气却是不小，林灿烂感觉胸口被人打了一拳。
他抱着弟弟亲了又亲。
林荣在怀里哭道：“哥，你怎么全身都是血。”
“别哭，今天晚上有肉吃。”林灿烂笑道。
林荣表情由哭转笑，鼻涕吹着泡泡，忽大忽小挂在嘴边。
大家看见小家伙这般模样，笑得更大声了。
脱下里面汗衣，林灿烂帮弟弟擦了把鼻涕：“以后把你当儿子养。”
“怪不得你让爸妈再生个女儿，你想提前儿女双全吧。”林雪笑道。
大家沉浸在欢快之中，没人注意林灿烂笑容透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