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世界的尽头等待
宇宙看似无边无际,实则亦有其边界。星球虽然有着漫长的生命,但亦有起源,亦有终点。假如有上帝的话,站在他的视角,宇宙一定十分荒凉,空虚,因为渺小的星球之间隔着以光年为单位的距离。但倘若将自我无限放小,小到比渺小的星球还要小,这时便可以坐在某个僻静星球的僻静草坪上,抬头仰望。星球组成银河静悬于头上,点亮了整个宇宙。以此看来,渺小未必是一件不幸的事。
出于一些原因,我得到了大量的时间,多到足以可以目睹星球的诞生与毁灭。很难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我确实可以坐在草坪上,用近乎无限的时间观测这个宇宙。星辰诞生,星辰陨落。真理与谬论交织而逐渐混为一体,时间铺成道路,一切生灵在路上彷徨而又消散。我只是看着,静静看着这个被神所背离的世界,看着她。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切都是必然的选择,亦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选择。而世界也终于开始逐渐崩坏,一块一块地破碎。过去的一幕幕场景仿佛在我眼前浮现,一切都似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我一生都在尝试锚定自我,可愈发飘摇,终归虚无。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真的就好吗?我反复地问自己。到最后,我是否能与自己和解,是否能接受这个世界?我还是不知道。
但是,想了这么多,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因为,千万年的所有思绪,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便已飘散了。
我是谁?这似乎是个无聊的问题。如果你问一个几岁的小孩这个问题,他大概率会回答他的名字。但我连名字都回答不出来,要说原因的话,我没有任何过去的记忆,不知道名字,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就彷佛是凭空出现在这世界一样。想来可笑,如果说“我”是由过去的所有经历所形成的记忆而构成,那我大抵是不知道“我”是什么的。不过奇怪的是,这世界的常识我倒是知道的。
这里是剑与魔法的世界,精灵的世界。每个精灵都有自己的属性。精灵的寿命比较长,一般可以在150岁左右,但也并不是绝对的,越强大的精灵往往寿命就越长。魔力作为一切的根基充满了整个世界,一切生命都由魔力来维持,换言之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能量一般。除了精灵之外,这个世界当然也有动物和植物,但是只有精灵能利用魔力释放魔法,或者说是技能。这个世界从何时诞生已无从考证,但是有记录以来,一直处于腥风血雨之中。经过了漫长的、漫长的纷争,终于在30年前形成了两大帝国,分别是东帝国和西帝国。
我就在一条不算热闹的小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里是一个叫卡亚的小乡村,由于过于偏僻,不过是宏伟的东帝国东边版图上最边缘的、可有可无的一小块,除了这的村民谁也不会在意这里。因此虽然贫困落后,却也远离纷争漩涡,倒是有一番世外桃源之意。
聒噪的蝉鸣声宣示着独属于盛夏的权威,团团升起的热气模糊了空气。不远处,有一家人正在放风筝,一片欢声笑语。如果我也有家人的话,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快乐?望向悠远的蓝天,两只鸟在空中盘旋追逐。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彷佛灵魂要被带走。一阵强风吹过,将我带回了现实,而天空中,风筝和鸟一起飞向了远方。
对没有过去的我来说,大概这里就是我的开始吧。
“回来啦,有打听到什么新的消息吗?”旅馆的老板娘关切地问道。他坐下来,倒上一杯小酒,边喝边摇头。“我们这村子也小,大家基本也都认识,之前也没见过你,可能你的家乡确实不是这吧。”“嗯。”他只是喝着酒,没有抬头。
一个月前,他被开采队在村子附近的矿洞中发现,据说他当时躺在地上,没有意识,开采队便把他带回村子,之后却发现他没有过去的记忆。旅馆的老板娘人很好,便暂时让他住在小旅馆,做点杂务,并在这期间打听消息。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要不就在这村子住下来?这里虽然偏,但生活也挺舒服的。”
“嗯,再想想吧。我来帮忙吧。”
村里的魔力供给基本上就是靠在矿洞中开采魔石,魔石中蕴含大量的魔力。每个月初,村里都会组织开采队去矿洞开采魔石。但每次开采都必须冒着很大的危险,因为矿洞中往往栖息着一些十分凶猛的动物。动物虽然不能像精灵一样释放技能,但其尖牙利爪足以杀死较弱的精灵。所以每次开采都会由村里较为强大的精灵参与。
这天正好是开采队去开采的日子。他想再去看看他被找到的地方,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便和开采队一起去矿洞。经过一段曲折的路程,他们到达了要开采的地点。突然一声巨响,窜出来一头足有三个精灵高的四足猛兽,挥舞着獠牙,一掌便将岩石拍得粉碎,径直袭来。众人被这突然的袭击乱了阵脚。猛兽似乎目标明确,直冲向他。
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不行,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能,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他的腿本能得如弹簧一般弹射开来,奇迹般地躲过了袭击,但是猛兽不依不饶,穷追不舍,他只能拼命逃跑。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步伐,猛兽,还是他自己,都变得好像不真实了。恍惚之中,他好像看见开采队试图努力救他,好像听见有人大喊不要往更深处跑,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跑,不停地跑,因为一旦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但是,求生欲终归只是求生欲,这个世界的法则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降下怜悯,奇迹不会发生,终于他还是被追上了。
就到这里了吗或许,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算太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