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碎

    那是一个周六，开学前的倒数第二天。对于住校生来说则是在家的最后一天，周日他们就得回学校报到，我虽然不住校，可因为广播台的缘由，第二天也得去录新学期的第一期节目。

    那刚好可以和她见一面。

    我是这么想的。

    新学期的第一面，就好像揭开新娘盖头的第一面，隆重而惊喜。我甚至提前准备好了礼物，是一盒星空棒棒糖，里面的每一颗棒棒糖外观都对应着太阳系的一颗行星，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为了这盒棒棒糖，我在淘宝上挑了好久。

    在我的想象中，我会在校门口迎接她，帮她把行李从校门口搬到宿舍。我想象着我们肩并肩走着，想象着一路上别的男生羡慕的目光。

    光拎着一盒棒棒糖似乎过于唐突了些。我准备给她带杯喝的，于是打开手机，问她：“你明天要回校对吗？”

    她秒回：“对呀，好伤心。”

    我又问：“你明天几点回学校呀？我明天下午得去学校录节目，刚好可以帮你搬行李。”

    这次她没有及时回复我。我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看着她的动态。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说：“三四点钟吧。不用啦，我没有多少行李，一个人就可以。”

    我说没关系，我正好在学校里，闲着也是闲着。刚好我还准备给你带杯喝的，你想喝什么呀，我顺路给你买过来。

    她依然没有及时回复我，这次等待的时间更长，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我有些不太开心。但转眼想到，她明天要返校，现在肯定在整理着行李……

    我准备让她从家里出发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再次点开聊天框，我惊讶地发现，她换了头像。

    没回我消息却偷偷换头像？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点开了她的头像，然后故技重施，保存，百度……百度的结果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情头。

    我宽慰自己，说不定她只是单纯想换了一个头像而已，她也不知道这是情头。自我安慰终究是虚假且美好的，我面对未知的现实已经产生些许退缩之意，思忖良久还是决定找她确认，万一真的只是误会呢？想着，我从百度上把另一半的头像保存了下来，给自己换上。

    我对她说：“你看我的头像。”

    这一次她的回复格外得快：“你看出来了？”

    我说看出来什么？

    她说：“这是情头。”

    我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心里凉嗖嗖的，大脑像是空白了一样，想不出说什么话。

    她接着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我此时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说：“我和他又复合了。”

    她口中的“他”想必就是他的前任。

    这个欧亨利式的答案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我还是很不解，我问：“你一直都和他有联系吗？”

    她说没有，他们分手了之后，他前男友经常给她发消息想要复合，只是前几次她都拒绝了，然而这一次，她选择了接受，因为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有他，忘不了。

    我几乎崩溃，说：“可是你不是说和他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吗？”

    她淡淡地回复：“对啊，既然没有未来，那为什么不好好地珍惜现在呢？”

    我对她的这个回答表示无语，反驳道：“既然你们有一天还要分开，你现在和他复合，以后不就更忘不了他了吗？”

    她也反驳我说：“你怎么就知道他未来不会变得更好呢？”

    看着她前后矛盾的回答，我心里清楚，今天已经无法挽回屏幕对面的这个女孩。我默默换回了头像，悲伤没有如同洪水一般袭来，只是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想要找一个人把情绪倾吐，却发现，最想与之倾诉的那个人已经离开。

    我们在这一个月里说了那么多话，发了那么多条消息，我们一起开心一起难过。虽然我也不知道另一头的人是否和我一样开心与难过，但是她至少知道我在开心和难过，哪怕她只是愿意陪我一起开心与难过，也够了。

    我没有回复她。而是往上一条条地翻看着我们的消息，一直到最开头，她给我发的那张截图——“他们说你在追我？”

    我的眼框不争气地湿润了。

    我说：“你删了我吧。”

    她说：“我有病啊，为什么要删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呆呆地看着这句话，看了好久。

    原来她知道我对她好啊。

    她让我先冷静一下。

    我说我很冷静，你不删是吧，没关系，我删。

    我删除了她的qq和微信，还有她那一米八闺蜜的联系方式。

    看到我的列表里不再有她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挖走了，空洞洞的。

    眼前，台灯的光圈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突然想到一周前的一天，我得寸进尺，叫她了一声“宝贝”，她生气了。

    我本不会如此冒昧。那天住在小姨家，和小表妹一起看完了“你的名字”，心中柔软多情的部分被触动了。电影里的爱情着实令人倾羡。结尾处，男女主在楼梯上下端隔空对望，电影到这里戛然而止，留下悬念。我心中的感慨却久久不能平息，甚至把自己带入了影片，想若是在我生活的这个世界里，我和她彼此相忘了会如何。这更让我明白什么叫做珍惜眼前人，脑子一热，“错误”的称谓叫出了口。

    她说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她和我还只是朋友。我开始有些发懵，后来也有一些小小的恼怒，毕竟都暧昧这么久，就算是有心之举，连声“宝贝”都叫不得吗。我们吵了一架，她说她不想再和我这样继续下去了，然后就没有再理我。

    后来还是她那闺蜜，给我发消息说什么“我们两个都没有错，但是我确实心急了一点”。她闺蜜说自己会帮我追她的，但是我也要注意说的话，因为她的内心很敏感。我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就有可能伤害到她。

    我说叫声“宝贝”怎么伤害到她了。

    她闺蜜想了想说：“她可能会觉得你把她当成一个随便的女孩。”

    晚上，我想了想，觉得闺蜜言之有理。大半夜编辑了一篇小长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字，发给了她。小长文里表达了我对她的歉意，并表示我之后不会再这样了，一定会细心守护她。

    第二天她看到了这篇文章，我们又重归于好。

    可能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我。或者说，我只是她的一个暧昧对象而已，类似的男生她还可以拥有千百个，我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多少分量。

    门外，我妈喊我去洗脸刷牙，我失魂落魄地站起身。门口的桌子上摆着书包，路过它的时候，我看到了里面的那盒棒棒糖。

    我把它抽了出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那一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躺在床上，和她之间的一句句对话不停地插入我的脑海。就像老式电影一样，她的脸印在胶卷上不停从我眼前划过。

    半夜，我被冻醒，发现自己身上只有薄薄一件睡衣，被子都没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想看看时间，苹果手表的桌面早被我换成一张张她的照片，原先麻木的心又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