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信
格蕾丝看了眼半空中太阳，语气轻快富有活力，“不如步行回去？说起来我们还没一起散过步。”
她朝福尔摩斯伸出手，温凉的大手握上来，带走手心里的燥热。
福尔摩斯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宝物，冬暖夏凉，半个月前伦敦突遭降温，靠在他身上很暖和。
“亲爱的，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格蕾丝眼睛里透露着好奇，想来问题藏在她心里有一段时间了。
“说吧。”
“你的烟丝为什么要塞到波斯拖鞋里？还有那双波斯拖鞋被人穿过吗？”格蕾丝实在是好奇极了，正常人谁会把烟丝塞进拖鞋里，难不成是想要抽脚丫子味。
福尔摩斯哽了哽，是个很好的问题，还从未有人问过，“首先那双是干净的，从没有穿过，再者你不觉得烟丝放进拖鞋里很有趣吗？”
“呃？”格蕾丝想想，她好像能理解对方的想法，“难不成你是想看每个人取烟丝时的反应？”
“答对。”福尔摩斯摇晃着两人交握的手臂，“他们每个人错愕的表情大不相同，有些人犹犹豫豫接过烟丝，放进烟斗但始终不敢点燃。”
恶趣味，妥妥的恶趣。
上门来咨询的委托人，敢怒不敢言，毕竟还要求着他帮忙，生怕得罪这位比警探还厉害的侦探。
“我看你是太无聊了。”
“一年到头有趣的案子太少，大部分委托太简单。”
“你真该多出去走走，世界这么大，有趣的案子肯定比伦敦多，而且你之前的办案方式太消耗身体。”
格蕾丝很担心他的身体，脸色蜡黄一看就是不健康，平时遇到感兴趣的案子可以几天不睡觉。
长时间不眠不休的高强度的头脑风暴，会对健康留下隐患，不可否认天才的精力是比普通人旺盛。
但也禁不起长年累月的消耗。
“以后会注意的，”福尔摩斯低头看了眼身旁的未婚妻，他们福尔摩斯家三兄妹好似都是一个样。
遇到感兴趣的，可以不眠不休好几天，直到问题解决为止。
“是要改，要是你不注意英年早逝，你的财产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娃，说不定就属于别人了，到时候别人狠狠地走你的娃。”
格蕾丝的表情别提有多多认真，空着的手挥舞着。
身旁的福尔摩斯努力憋住笑，这些年他碰到过很多案子，都与遗产有关系。
他对格蕾丝有信心，她很理智，也有自己的想法，要真有那么一天，他也相信她能活得很好，不会被人欺负。
“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格蕾丝斜眼瞧瞧他，斩钉截铁的模样，看起来比维多利亚女王加冕的誓言还要诚恳真切。
“你最好最好能办到，”格蕾丝道，“要不等去香江，找个中医给你看看？”
上次给华生看病的中医前不久回国了，现在整个伦敦竟然找不出一个中医，就算有中医，没有药材也没办法治病。
“不不。”福尔摩斯连声拒绝，他可不想和华生遭受同样的罪。
他要是犯错会有法律来惩罚他，为什么要喝那玩意儿。
“别小瞧中医，你看现在华生比起之前不是好了许多，你要正视中医的功效。”
“我没事，以后不熬夜身体就会变好，务必相信我。”
“这是你说的，要是有下次，给我乖乖喝中药调理身体。”
一路上路过许多熟悉的地方，格蕾丝常去的位于伦敦的美国交易所，今天周末不开市，周围应它而生的店铺也没营业。
原本还想买杯咖啡，就算开门，她也没心思光顾，自从夏天到来，美国交易所，她是一天也不想待。
无关其他，对面那条河实在是无法忍受。
“叔叔，给姐姐买束花吧？”
穿着打着补丁棉布连衣裙的小女孩，手上提着竹篮，上面放着三束干花，色彩艳丽，不仔细看，和鲜花简直一模一样。
格蕾丝看热闹般盯着福尔摩斯。
“叫阿姨，叔叔给你全买了。”福尔摩斯放下手上拎着的东西，在口袋里摸出半磅金币。
小女孩不假思索接过钱，甜甜蜜蜜说了一堆嘱咐的话，听得福尔摩斯眉开眼笑的，恨不得在给点小费。
大本钟传来悠长的敲钟声，格蕾丝远远看过去，时间已经抵达下午五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我们要加快步伐，争取在五点半前回家，让客人等很很失礼。”格蕾丝道，“要不我也提点？”
今天买的东西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单手提着走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累不累。
“我能行，这点重量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你注意脚下的路，别摔倒。”
“嗯嗯。”比起摔倒，格蕾丝更怕踩到屎黄金，这一块区域的黄金格外的多，每一步格外小心，稍不留神会中招。
最让她佩服的是，踩到后还能面不改色朝前走，伦敦人的松弛感在十九世纪末，已经完美体现。
街边上喂鸽子的、拉小提琴的、表演杂技的，整个广场满满都是人，福尔摩斯松开牵着的手，将手扣在格蕾丝的身上，侧身靠在自己胸前，避免被人挤到。
“马上就要到，穿过地铁站，转个弯就是贝克街。”福尔摩斯道。
格蕾丝屏住呼吸，“嗯。”
臭，实在是太臭。
再也不想步行了。
等到了贝克街，空气中没有臭味，格蕾丝张大嘴呼吸，瓷白的小脸憋的通红通红的。
“难怪你们出行会选择坐马车，以后我再也不步行了，好歹也是个大都市，怎么这么不讲究卫生。”
“还有啊，好好的泰晤士河臭气熏天，真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生存的。”
格蕾丝小嘴叭叭说个没完，听起来怨念很深。
“这边是工业快速扩张，人口骤增带来的影响，要不是伦敦就业机会多，出行方便没人愿意想在脏乱差的环境下生活。”
“现在还好一点，我父母说以前还要糟糕。”
福尔摩斯的话让格蕾丝惊呆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幸好她不是出生的城市不在伦敦，要不然一刻都待不下去。
“书本上记载有人被伦敦河里的臭气熏死过。”听父母说起后，四岁的福尔摩斯特意找了十年前的报纸，他此事没想到是真的。
“太荒谬了。”格蕾丝摇摇头，“还以为泰晤士河是这几年变臭的，以前很多画家和贵妇，喜爱在河边作画，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的。”
带着同情的眼光看了眼身旁的福尔摩斯，从容并非一朝一夕练成的，脑海里出现缩小版福尔摩斯皱着眉流着泪经过。
福尔摩斯马上看透格蕾丝的想法，“我读大学才来的伦敦常住，大学前几乎不来，我们住在距离伦敦不远的乡间别墅，那边的环境很好，去印度前带你过去看看。”
“别墅现在还有人居住吗？”格蕾丝之前听他说父母去世，家里就剩三兄妹，妹妹在读博士。
“还有一对佣人夫妇，住在里面看屋子。”
远远的格蕾丝见到一个戴着帽子提着木匣子的男人，站在公寓门口，“我们公寓好像来人了，难不成是昨天那位继父？”
福尔摩斯看过去，手上的木匣子，和葡萄酒的包装一致，距离约定的六点还有半个小时，作为销售提前到是他们的原则，“谜底即将揭晓。”
等他们走近，男人被迎进屋子。
“安娜，稍等。”格蕾丝兴奋的大声喊道。
闻言，安娜从屋里探出头，“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小姐，你们回来了，有客人找福尔摩斯先生。”
刚进门，安娜将收到的信件交给两人。
福尔摩斯放下手上的东西，打开最上面的信，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和他的猜测一样，楼上坐着的男人既是玛丽的继父，也是她的假未婚夫。
他将信递给格蕾丝。
一头雾水接过信件的，快速扫了一遍，看到红酒行后，眼睛里闪过兴奋，马上寻找之前发现的两个字母。
“真的是他？”格蕾丝咧着嘴大笑，“我的直觉果然很厉害，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想会会他。”
“小安娜，袋子里的草莓放不了多久，你和哈德森太太也吃，给我们也洗一盘送上去。”
交代完安娜，她拉着福尔摩斯兴冲冲上楼。
还没到进房，楼下的门铃响了。
“你说会不会是玛丽？”格蕾丝踮起脚，在福尔摩斯耳边说。
走道里有一盏的煤油灯，昏暗的环境下，一股痒意袭上心头，福尔摩斯压制住内心真实感受，飞快回了句肯定的回复。
敞开着的房门，陌生男人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眼睛直视前方，没有随意乱看，看起来似乎很有教养。
让格蕾丝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有教养的人又怎么会做出，骗人钱财的事情，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来人焦急的心情。
准是可怜的玛丽，她要是知道自己爱慕很久的未婚夫是继父，会是天崩地裂吧？
“福尔摩斯先生，找到安杰尔先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