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灯光
大鸟的愈合速度超乎王埕的想象，仅仅几天时间，它就已经活动自如。
在王埕的计划中，这应该是几个月后的事情。王埕很高兴，但他知道，能够活动和能够承重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因此他只是嘱咐大鸟仍然要好好休息，躲避天敌，千万不要再次受伤。
从大鸟的状态可以看出来，它已经是此间乐，不思蜀了。按照这个速度，王埕相信不久之后，他就能拥有梦想中的坐骑。
可惜就算他把自己骑乘大鸟的视频发在网上，大概第一时间就会被33号通过技术手段替换成骑马的视频。
王埕知道唯独这件事情是没得商量的，他不去触这个霉头，现在庇护所已经走了正轨，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助33号引水。
“33号，你的电量还能支撑多久的时间？”
“还有将近十五天。”
十五天之内，要完成这样的大工程。王埕没有相关的经验，只能从网上找到一些信息。根据网上的介绍，像这样的引水渠必须要有工具的辅助，才能让水从底处往上面走。把水从低处调到高处，水管加电泵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这里是荒星，王埕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些东西，剩下最好的方案就是像农村一样，找到类似竹子的植物制作成为水管，然后修建阶梯式的引水渠，把水一段一段往上面引。
王埕寻求33号的帮助。然而33号依然表示无能为力，因为就连飞船上的无人机都已经在太空战争中彻底损坏了。王埕无奈只能拉上大鸟在森林寻找了起来。
一天，两天，王埕仍然一无所获。
竹子这种在地球上随处可见的植物在这颗星球却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其实想想也是，竹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作树木，而应该被算作草本植物。
它本身就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第三天，王埕无奈放弃。他撸着大鸟脖子上柔软的羽毛：“大鸟，大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到湖泊对面去看看，你能告诉我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王埕也知道大鸟听不懂，只是他见了大鸟那股子聪明劲，才急于找一个对象倾诉。显然大鸟还是更接近于畜生一些，太过复杂的话语就完全无法理解。王埕苦笑一声，嘲笑自己想的太多了。
“水管，水管。”王埕口中轻声叨念着，到底哪里才有这种东西呢？忽然，他一拍脑袋，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一直被自己的思维局限住了，为什么一定得是现代的工业品？为什么一定得是植物？就不能是动物呢？草原上的那只大龙还呆在原地等待他的解剖呢，大龙的龙皮，不就是最好的水管材料吗？
王埕牵着大鸟，再次来到了大龙尸体的位置，大鸟看到大龙，还有一些本能的畏惧，在王埕的尽力安抚之下才稍稍安定下来。它跟着王埕走到了大龙的身边，见王埕毫无敬畏之心的这里拍拍，那里摸摸，也学着用鸟喙轻轻啄击大龙的身体，没有反应，用前爪扣了扣大龙的羽毛，还是没有反应。
大鸟眼睛里终于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嘎嘎叫着，咬了上去，好像在泄愤一样。
王埕见状连忙阻止了它毫无意义的行为，龙皮他还有用呢，万一被抓破了可不好补。
大鸟停止了过激的行为，现在它对王埕已经是言听计从。
王埕则开始观察大龙的状态。
大龙的颈肉已经被他割下大半，几百斤的肉堆在小屋里，一时半会完全吃不完。所以剩下的部分王埕只能放在草原上让它回归大自然。
他本担心大龙会腐烂，或者表皮被食腐动物扯破产生破洞。可现在看来，他想的有点太多了，荒星到底不是地球，在这里有完全不同的一套生态逻辑在运行。这么多天过去，大龙的尸体依然还是本来的面貌。甚至都没有太多的腐臭气味，王埕猜测这个星球上的微生物只怕还没有进化到地球上的那般程度。这样也好，这代表着王埕能够存放更久的食物。
王埕取出工兵铲，在大龙身体里面操作起来。一铲子下去，工兵铲瞬间穿过大龙的肉体透了进去，王埕一愣，随着工兵铲的拉扯，一层薄薄的肉体被扯碎，大龙身体里面的构造完全暴露了出来，空无一物，仅剩下一张龙皮和里面的骨架。
看来草原上存在一种生物，他从未见过的生物，专门负责把死去动物的尸体掏空。
会是什么样的动物？王埕思忖片刻没有太在意。
他知道命运中的一切都是如期而至，自己现在发现它们的足迹，那么就代表着有一天一定会遇上。
总之在这些家伙的帮助下，王埕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张龙皮，这么大面积的龙皮制作成水管肯定是太粗了，而且重点是不够长，王埕想了片刻，最后向33号讨教了一套缝合水管的方法，按照这种方法缝合的水管，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保持良好的密闭性。
至于针线，就用龙骨针和龙皮线好了，又是一天忙碌。
第二天，一条长龙挂在小木屋前，王埕用手机一扫：“33号，算出来了吗？有多长。”
“552米，这个长度应该差不多够了。”
552米，这样的长度加上33号飞机中的那一根水管，将近一千多米的长度，和当初王埕计算的差不多。
王埕和大鸟驮着龙皮水管，穿过森林，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夜再次来临，这已经是王埕在这里度过的不知道第几个夜晚，可今天却是他最忙碌的一个夜。一条弯弯曲曲的龙皮水管探入小水潭中，这个小水潭是王埕在前两天用森林里的木头和泥土填挖出来的。
水潭里的水随着几天的流水已经蓄满。
“33号，开始吧。”
随着王埕一声令下，飞船的抽水泵的开动，水塘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溪水不断被大龙皮制作成的水管抽了上去，水管一段段鼓胀起来，最后完全绷直，飞船终于再一次获得了关键的供水。
33号也难得有些兴奋：“王埕，我们成功了！”
随着水源的补充，飞船两侧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这是王埕第一次在这颗星球上看到属于文明的光亮。
王埕站在灯下，久久伫立，最后也笑了起来。
33号道：“王埕，要不你还是搬过来住吧。飞船中拥有完备的生存措施，在有了电力的加持之后，就算你想在里面呆一百年都不是问题。”
王埕却摇了摇头：“33号，你不是人类，不懂人的需求，人类是不希望自己在一个地方呆上一百年的，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做了，那么他一定早就疯掉了。”
“王埕。。”33号还想再劝，却见王埕摇了摇头，提着铲子，牵上大鸟，头也不回的走上了回程的道路。
一路无话。
就在一人一鸟快要返回小木屋的时候，王埕忽然听到有人在唱歌，这颗星球上能发出歌词的除了他，就只有手机里的33号。
“33号，这是什么歌？”
“这不是属于地球上的任何一首歌曲。”歌声适时停止，33号回答道。
“那是人类联盟的歌曲？”
“是，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不是，这首歌是我创作的，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歌。”
33号重点强调道。
33号一直很在意自己人类的身份，作为一个人类最重要的就是创造。而人类的造物中，最为巅峰的就是艺术，歌曲无疑也是属于艺术的一种。
王埕思忖片刻后才明白33号的意思，其实刚才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33号作为机魂居然这么敏感：“33号，我为刚才说的话道歉，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人类朋友。”
33号沉默了半晌，而后有些歉意道：“王埕，很抱歉我不能同样这么说。”
“嗯。”王埕点点头。
两人没有再说话。
许久，就在两人回到小屋的时候，33号终于再次开口：“王埕，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飞船生物舱里的生长加速灯已经恢复完毕，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安装帮助。”
“生长加速灯？那是什么东西？”
33号道：“作为人类联盟的侦查单位，有时候我们可能需要在太空中航行好几年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到补给站补给物资，那么就需要由我们自己来种植作物养活我们自己。”
王埕有些奇怪道：“你们不都是吃合成淀粉的吗？”
33号不屑的哼了一声：“我们都出来打仗了，还不能吃一点好东西吗？”
王埕明白了，就算在人类联盟，合成食物也是属于最低级的存在，思及此处，忽然有一个念头从他心里冒了出来。不过那是一个很遥远的计划，而且能不能实施还是未可知的状态，王埕把这个念头埋在了心里。
“33号你的这个加速灯能减少几倍的成长时间？”
33号想了想：“大概能减少五倍的时间。”
“五倍的时间？”
王埕一愣，也就是说五个月长成了小麦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收割，这对于地球上长大的他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但王埕马上考虑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点，植物就算长得再快，说到底还是通过抽取地里的养分供给自身。如果土地不能给它们提供足够的营养，那么作物的成长也会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加速灯的关键其实不是加速，而是肥料的来源。
王埕想了片刻，目光看向了一个方向，他想起了悬崖上的飞鸟，一般来说鸟粪都是良好的天然肥料。
“或许应该去那个方向探索看看了。”
王埕想着口中说道：“好的，33号，那我们后天就开始布置加速灯光。”
“为什么是后天？”
“因为我今天在盲盒里终于开出了一根鱼竿。”
王埕有些兴奋的从手中的箱子里掏出了那根碳纤维鱼竿，虽然他对鱼竿牌子没有研究，但只看鱼竿的造型和用料就透着一股子高级感。
从今天开始，他也是一个钓鱼man了！
两人愉快的说定，经过这么多天，小木屋的外面虽还是本来的样子，但里面已经完全不同。王埕为自己做了一张床，在床头的位置依然挂着那件悟空t恤。悟空t恤的边上有一个木架，木架上是那根金箍棒。
一个人生存，不仅仅需要肉体上的粮食，同样也需要精神寄托，来自地球上的文化产品，就是王埕的精神寄托。
有网有电，连食物的问题都快解决了。王埕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觉。有了33号，他真的可以在这颗星球上孤独终老了。
孤独终老吗？
夜，王埕在床上辗转难眠。
忽然手机叮咚一声，王埕的视频app上跳出一条信息，是一个关注了自己的用户给他发过来的，他连忙爬了起来，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半张脸。
“主播你明天晚上还播吗？我想让我的朋友也过来看看你直播间的萤火虫。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像你一样丢弃一切，出去旅行，可惜我没有这样的魄力，也不敢瞒着父母这样做。所以，我希望主播你能成为我们的眼睛，带着我们到世界的美好山河去看一看。谢谢，对不起。”
王埕忽然被什么触动，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先前的颓唐彻底消失，手机屏幕又暗了下去。
这夜王埕睡得格外的舒心。
第二天一早王埕就把昨天抽到的那一大箱渔具拿了出来，里面甚至还有各种假饵。
虽然他不会钓鱼，但有了33号的帮助，王埕很快得到了一些必要的指导。
来到湖边，架起鱼竿，放下鱼护，打开了直播间。他安静地躺在湖边，一阵风吹来，湖面上刮起一道涟漪，波涛粼粼，水光潋滟。
浮漂微微晃动。
今天的天气很好，风景也很好。
直播间和前几天一样，仍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无所谓，王埕知道有人在看。
就在王埕下钩刚刚十几分钟后，水面的上的浮漂忽然沉了下去，王埕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拉杆。可那水里的东西似乎力气非常的大，王埕凭借着记忆中的经验和33号的指导，一拉一放，一拉一放，和水中的敌人角斗着。
终于，水里的那位慢慢浮了上来，是一只大鱼，外观有点类似地球上的草鱼，他的尾鳍不时扑腾两下，显然还在挣扎。王埕只能顺着力道慢慢前进，等他没有动作之后再慢慢拉杆，终于大鱼渐渐脱力，王埕的背后也被汗水浸润。
随着王埕再次牵动鱼竿，大鱼乖乖游到了岸边，王埕一看，好家伙，这么大一只鱼，少说也有十几斤重。
王埕不禁咋舌。
他不太熟练的用网兜把大鱼捞起来，又更不熟练的解开了鱼钩，把大鱼丢入鱼护中，噗通一声，水花溅了王埕一脸。
这仅仅只是开始。
这颗星球上的鱼似乎没有见过假饵这样的好东西。随着第一条大鱼的出现之后，王埕就在不停的上鱼，一条又一条，直到最后彻底爆护，王埕最后只能把钓上来的鱼又丢回了湖里。
在几次上鱼略慢的期间，王埕抽空仔细的观察一番这些鱼，这些鱼和地球上的鱼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潭水中那些小鱼的放大版。
这让王埕狠狠松了口气，万一他们长的千奇百怪，王埕还真不敢吃。
而让他惊喜的还不仅如此，随着钓上来的鱼越来越多，他直播间的观众也越来越多，终于他小小的直播间中居然也有了一种被刷屏的感觉。
“我操，主播高手啊，居然上鱼这么快”
另外一人道：“这是哪里的鱼场，主播，能告诉我位置吗？让我加入你吧。”
又一人道：“呵呵，肯定是老板已经饿了几天的鱼啊，所以才会这么容易上钩，为的就是打广告吸引你们过去被坑钱”
“呵呵谁？有谁找这么一个小主播打广告，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王埕连忙打字：不好意思，这里的位置不能告诉你们，不过我可以保证这鱼真的是我自己钓上来的。王埕拿出一条大鱼，这是今天钓上来最大的一条，少说三十斤的鱼在王埕怀里扑腾还真有些吃不消，王埕又连忙把它丢回鱼护中。王埕一条一条的展示下来，直播间的热度也更高了。
直播的热度对于王埕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热度上去就代表有更多的观众，这些鲜活的人就代表着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这和33号给予他的是完全不同的，33号是朋友，然而人的生活，不仅需要朋友，还需要看客。这些观众就是最好的看客。
王埕把鱼护收了起来。难得开口道：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各位再见。
他把手机收好，充满了电后再次回到了小木屋中，这些鱼他只留下了两条最大的，其余全部丢回了小湖之中。幽深的湖面在他看来似乎没有那么恐怖了。
王埕把鱼小心的片了下来，丢入茶壶之中，等待鱼汤慢慢变白，这说明脂肪已经被煮了出来。
倒出一碗热腾腾的鱼汤，稍凉之后一饮而尽。
王埕长长的啊了一声，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喝过的最好的汤，吃过的最好的肉。
可惜这个星球的食物，他第一次都不敢吃太多。今天也一样，哪怕鱼肉再好吃，他也浅尝辄止。
期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