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风
草原的风撩动着王埕耳边的发丝，他一手持枪一手握着匕首，静静迎风伫立。
王埕颇为骚包的觉得自己这副打扮有几分古代剑客的风范，然而让33号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之后发现：好嘛，哪里来的恐怖分子。
齐腰高的青草随着风舞动，不时轻轻拍击他的大腿，痒痒的。他的肩膀上挎着那把ak47的精神续作，里面已经塞满了子弹，电磁枪几乎没有后坐力，即使没有任何热武器使用经验的王埕也很快就上手，虽然说不上准头，可对付陆行鸟那种庞然大物依然绰绰有余。
他给这种大鸟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草原陆行鸟，简称陆行鸟。
王埕看了眼手上的步枪，这种枪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为了战争而设计的，并不适合狩猎。王埕在早先测试中发现，只要轻轻一按扳机，里面的子弹就像下雨一样倾泻出来，恨不得扫灭面前的一切。
第一次开枪，王埕就轰倒了一棵桦松。
这就是33号口中的低威力武器？那武器库中的那些高威力武器应该恐怖到什么地步？王埕只是想一想，他不是人类联盟的成员，或许这辈子都和那些武器没有关系。
“不，我不是在狩猎，这是我和陆行鸟之间的战争。”
王埕给自己找了个由头让自己的心念坚定一点。
青草遮挡不住陆行鸟庞大的身躯，王埕站在山坡上，远远向下望去，前方的上下是一条明亮的带子，倒映着天空的颜色，白云仿佛在河水中流动，被带往远方的他乡。
河水近侧，一群四足动物正悠闲地迈着步伐，走走停停，有时弯下修长的脖颈为草丛里时隐时现的幼崽梳理毛发。幼崽惬意地趴在地上，身上一对绒毛肉翅耸动着，一副悠闲的模样。
王埕找寻了许久，并没有发现那天逃走的那一只，实际上这些陆行鸟在王埕的眼中都差不多，就算它站在王埕面前，可能王埕也分辨不出来。
他不是专情之人，吃肉，哪里还分哪只鸡，只要能吃到嘴，对他来说都一样。
初入神器，来到这里之前，王埕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当他走在这片草原中才发现。在这里行进，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别看那些陆行鸟优哉游哉的模样，那是因为它们有两对超级大长腿，那腿的长度就是比起地球上的大马都不枉多让。
这里就是它们的主场。
王埕在森林中凭借茂密的植被，还能勉强跟上这种大鸟，可是在草原上，不要说追上它们，能让它们一直存在视线当中就已经很费力了。
不能用那天的办法了，只能偷偷过去，拼一枪。
王埕如此想着。
这段路，王埕走了很久，直到来到河边的位置，王埕小心地猫着腰，用青草遮蔽自己的身形，青草的叶片划拉着他的衣服，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枪已经抓在了手上，他探出枪管，只需要一枪，就可以灭杀面前的任何敌人。
可就在这时，鸟群似乎发现了什么。刚刚还在捋着小崽子毛发的那只陆行鸟惊叫一声，王埕终于听到了这种动物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沉闷的嘎嘎叫，没有鸭子那种清亮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十分的厚重。
陆行鸟幼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绒毛肉翅拍了拍，脑袋往成年陆行鸟的大腿蹭，似乎在撒娇，不愿起身的模样。成年陆行鸟见状终于急切起来，鸟喙在幼崽脑袋上敲了敲，幼崽吃痛嗷嗷叫着，四条小腿用力，猛地蹦了起来，然后成年陆行鸟把脑袋伸到幼崽腹部底下，一用力。
幼崽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别说，幼崽的那双翅膀和成年陆行鸟几乎一般大小，因此幼鸟扑腾几下后居然在空中滞留的片刻，然后噗的一声，砸在了大鸟的背上，四根爪子狠狠的勾住大鸟的那一对肉翅。
嘎嘎。
陆行鸟的叫声好像信号一样，不到片刻，刚刚还散乱分布的陆行鸟很快形成了阵列，背上挂着雏鸟的陆行鸟被包围在中央，看上去就最强壮的几只则跑在最前面开路。接着王埕就感觉草原的地面在震动，轰隆隆，几百只陆行鸟奔跑起来，居然也有一种万马奔腾的气势。
此时王埕距离陆行鸟群不过几百米，几百米的距离，如果他按下扳机，打倒这些陆行鸟不成问题，可是王埕的枪口抬了抬，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这把枪果然不适合狩猎，他知道自己只要扣动一秒扳机，这几百只的陆行鸟可能就会有一半死在这里，这并非是王埕仁慈，你是动物，我也是动物，动物吃掉动物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了狩猎，为了果腹，王埕杀死这些动物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可要是一次杀死成百条陆行鸟，他吃不掉的情况下只能放在原地腐烂。
这不仅是浪费，还会影响到这种动物种群的繁衍，说到底还是为以后的自己造成麻烦。王埕正要把枪收起来；就在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片草场上，一只孤零零的大鸟一瘸一拐走在河边，他的脖颈上湿漉漉的，一双眼睛中满是恐惧和不安，可他越是恐惧，脚上的动作越是踉跄，最后甚至被自己的前腿绊倒。
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隆一声，砸在了河边的嫩草上，被绿色的海洋吞没。
王埕眉毛一挑，它似乎就是那天自己追逐过的那只陆行鸟，才不过几天没见，怎么混得这么惨了。
“既然，你自己倒下，那可就别怪我了。”
王埕不隐藏身影了，他站了起来，手拿步枪，在草原里奔跑起来，几百米的距离，王埕估计自己只要七八分钟就可以到达那只陆行鸟倒下的位置。
然而王埕刚刚跑出一半的距离，草丛中的那颗大脑袋又抬了起来，前后张望着，然后像是看到什么世间最为恐怖的东西，嘎嘎乱叫的同时，背上的一双迷你肉翅扑扇着翅膀，艰难地又站了起来。
王埕十分确定，这份恐惧绝对不是自己带给他的。因为大鸟甚至都没朝他的方向看。
王埕心里有了明悟，掠食者！
来到这颗星球之后，他还从未见过这颗星球上的掠食者，他所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吃草，吃果子的小可爱，可他不会忘记，自己建造庇护所的初衷就是为了抵御这些可怕的存在。
现在终于要和它们接触了吗。
王埕的心中不无恐惧，可更多的是兴奋，他拉开了步枪的保险，脚上的步伐放缓。
他要躲在暗处，一枪毙命。
呜呜呜，瘸腿的陆行鸟哀嚎着，他的一根前腿不知道什么原因，小腿中段不规则地弯到了后方，显然已经骨折。因为这样的原因，另外的三条腿甚至不能很好的支撑他的体重保持站立的姿势，更不要说逃跑。
它的粗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一颗大脑袋不住往回看，似乎那恐怖的生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可王埕却仍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奇怪。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大鸟都恐怖到这个地步。
可就在这时，碧绿的海洋中，一颗大脑袋忽然抬了起来，铜铃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陆行鸟，眼中满是冷漠，它嘶吼着，张开了血盆大口，那是一双类似海龟一样的嘴巴，可那双嘴巴里面却长满了尖牙，一层又一层，简直就是一台生物粉碎机。
那颗大脑袋不进反退，随着大脑袋的后退，它的脖颈也弯曲成了s的形状，王埕知道，那里面一定积蓄着恐怖的能量，足够把不远处的大鸟一击毙命。
呜呜呜。
一滴眼泪从陆行鸟的眼角滑落，它仿佛已经认命，低下脑袋，背后的迷你翅膀死死地贴住身体。然而就在大脑袋要发射的那一刻，陆行鸟陡然睁开了眼睛，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悲鸣。
这是他最后的反击。
天空中的大脑袋似乎听到了陆行鸟的无声咆哮，那双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瞬间有些失神，可很快他就摇了摇脑袋，恢复了神志，然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残忍的表情。
吼。
就是现在！
王埕扣动了扳机，噗噗噗，电磁枪的射击几乎没有声响，唯一一点出膛的声音也被淹没在风中，大脑袋没有丝毫防备就感觉脸上一痛。正当他满脸怒容准备寻找那个躲藏在绿色海洋中的小东西的时候，无数的子弹接踵而至。
咚咚咚。
子弹撞击在大脑袋的头骨上，几乎是一瞬间，大脑袋的脑壳就被掀翻，那扭曲的脖颈中蕴含的力量也同时释放了出来，那颗脑袋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
嘎嘎嘎。
陆行鸟惊叫，扑扇翅膀，终于又挪出去几个身位，而大脑袋带着血雨就正好砸在陆行鸟刚刚倒下的位置。
王埕只觉得眼前一黑，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连天上的阳光都被大脑袋的身躯遮蔽，这感觉不像是动物的死亡，倒像是楼房的崩塌。
王埕咽了口唾沫。
这么大的生物，自己怎么吃得完？有了这只大脑袋，陆行鸟怎么办？难道放走它吗？那也太可惜了吧？
王埕心里想着，没有放松警惕，他远远得在大脑袋的各处又补了几枪，直到那截脖颈都快要断下来为止，他才放下心来，慢慢接近大脑袋趴伏着的草丛。
他很好奇，这样的大脑袋到底会拥有一副怎样的身躯。
莎啦啦。
风忽然大了起来，狂风扯着王埕的衣服就往后面拉，王埕只能用手指遮住眼睛，然后低下身体，逆风前行，透过指缝他看见了绿色海底中那颗大脑袋真实的模样。
脑袋的背后是一条长长的脖子，脖子的后面还是脖子，然后还是脖子，最后那根脖子慢慢缩窄变成一条尖尖的尾巴。
好家伙，感情你全身都是脖子？难怪脖子那么长，然后还看不到你的身体在哪里，我还以为你的身体藏在地里呢，合着是地球上老蛇的套路呗。
不过这蛇那可比地球上那些货色大多了，它已经不能称之为蛇，而应该称之为龙。
走近了王埕发现大龙身体的直径差不多有七八十厘米，个别稍粗的部位甚至接近1米，当然，最大的还是它的那颗脑袋，算上毛发的长度，高度甚至接近一米五。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东西确实很像龙，因为它的身体两段稍粗的部位，仍然各挂着一对小爪子。
小爪子比王埕的手臂小一点有限，因为大脑袋的身体实在太庞大的原因，那对小爪子就算能接触到地面，也使不上劲，并不是类似四脚蛇的套路。
也就是说那四根脚是纯纯的没有进化完成的废物，而他的身后，同样长着一对翅膀，翅膀紧紧地贴在背上，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翅膀上只有一些细小的羽毛，勉强能遮盖住里面皮肤的颜色。
看来哪怕看着像龙，其实仍然是一种大鸟，只是它们的进化总显得有那么一丝犹犹豫豫。明明都用不到的东西了，还硬留在身上有什么意义。
“哼！”
王埕不屑得哼了一声：“想我恐怖直立猿，说不要尾巴，就不要尾巴，因此才能独断灵长目之巅，你们啊。。”
王埕摇了摇头，这才来到大脑袋边上。
被步枪打穿的脑袋里面白的红的混合成了浆糊，在它倒地的瞬间铺了一地，大脑袋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那只陆行鸟也不叫唤，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盯着王埕，似乎在想这个前几天还在被自己戏弄的家伙，是怎么弄死那草原上的恐怖源头的。
王埕当然不知道大鸟是怎么想的，他还在发愁怎么把大脑袋带回去呢。
“33号，你们人类联盟的飞船上面有工程车吗？”
“呵呵。”33号冷冷一笑：“你们地球上的战斗机上也带挖掘机吗？”
王埕把挖掘机和战斗机在脑袋里面拼了拼，尴尬一笑：“算我多余问可以了吧。”
既然大脑袋带不回去，把陆行鸟带回去还是有可能的，实在不行把它在这里肢解了，一块块背回去，在这里，食物就是生命，可没人嫌生命太多。
陆行鸟看到王埕走了过来，脑袋往后面一缩，脸上露出一副谄媚的表情来。
那活灵活现的眉眼看得王埕一愣一愣的，这星球上的大鸟似乎比地球上聪明的多啊，就凭地球鸟类的那颗小脑袋，就根本处理不了那么多思绪。
“你，站起来。”
王埕知道陆行鸟听不懂，所以还蹲在地上，给陆行鸟演示了一番。
陆行鸟见状，三条完好的大腿刨了几下草地，直到底下的沙土都被翻了出来，才缓缓站定。
直到这时，王埕几乎可以确定，这只陆行鸟就是那天自己在森林里面遇到的那一只；不是外貌，而是那股机灵劲，他绕着陆行鸟转了一圈，对着它那根骨折了的前腿皱起了眉头。
“你等等我。”
王埕做了个手势，也不管陆行鸟能不能听得懂，反正它都跑不掉了。
把枪背在肩上，拔出腰间的匕首，从大脑袋的身上切下一块约莫四五十斤的肉来，用布包着，背在了背上。
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