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木屋
瓢泼一样的大雨下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样的雨量比起老家东南也不遑多让。
这样的大雨往往来的快,去的也快,果然,一会儿工夫,没有任何征兆,云消雨霁,阳光再次洒在大地上。
王埕走出庇护所,眺望了一眼周边覆盖白雪的群山,地球的雨极位于喜马拉雅山南露,因为高山阻挡了大洋吹上来的水汽,这里或许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远处很可能有一片大洋。
这个不远自然是针对拥有交通工具的现代人来说的,凭借他的一双脚,很可能这辈子都别想看到这颗星球的大海。他的老家东南,在两千多年前甚至被认为是一座海岛,因为不乘坐船只就无法进入。实际情况是因为崇山峻岭的阻挡,人类在那时候的生产条件下无法通过陆路进入罢了。
再说吧,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去看看。
天空已经放晴,太阳从稀薄的白云中间爬了出来,阳光蒸腾起地上的水汽,冒出淡淡白烟,王埕拿出手机,3月26日05时,距离他拿到手机已经过去了6个小时的时间,从清晨开始算起,6个小时的时间基本上就进入了下午,然而雨后微冷的空气,让王埕感觉现在依然还是早晨的模样。
王埕基本可以确定,这颗星球的一天绝对远远不止24个小时,他觉得有必要测定一下这个星球一天的时间了。
拿出工兵铲,挖出一个大约20cm的坑。王埕挑了一根笔直的木棍,带着未干的雨水插入坑底,找来几块山间的棱石抵住木棍的跟脚之后才重新盖上泥土,踩实。最后把塑料瓶中所剩不多的清水倒入泥坑中,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王埕要人为制造一个水平面,以保证木棍的垂直,王埕蹲了下来,略微调整木棍的角度之后,用手机靠近木棍和水平面。
“垂直,垂直。”
“完美。”
王埕这才把小水洼里面的水拨出来,填埋入泥土,直到平整才停了下来,把水留着它会把泥土泡软,本来垂直的木棍就会因为底下稀泥倾倒。
阳光落在木棍上脱出一条短短的尾巴,影子,地球人很早就制作出了日晷,同样是利用影子的原理;
在地球上,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太阳直射,影子最短,这颗星球同样只环绕一颗恒星,应该会有相似的规律。王埕准备等影子在棍子底部汇聚成一个点就开始计时,这样等到明天木棍的影子再次汇聚成一个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星球自转一周到底需要多少小时了。
十分原始的手法,不准确,但至少够用。
王埕双手叉腰,把手机设置了定时的功能,每十分钟会提醒他一次过来关注影子的情况;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埕准备开始修建一栋能够抵御掠视者的庇护所,现在的庇护所平均高度大概只有一米多,外面靠近巨石的一侧偏低,大概只有六七十厘米,靠近山体的那一侧偏高,大概能有个一米五。
这样的庇护所躲雨还行,面对虎熊级别的力量则是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即使这颗星球很可能并没有类似的存在, 但王埕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有备则无患。
他又站在巨石上看,眺望了一眼那台飞机,和他昨天比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里面的人当真已经走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猜测不无道理,不管这颗星球是不是一颗荒无人烟的存在,至少这一片乃是无人区这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在这样的无人区,那日出现的火光和响彻天地的轰鸣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来自那艘飞船中的人造产物。
王埕唯一担心的是那艘飞船中还会不会有留守的人员。
可就算有那又如何?人不可因噎废食,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如果自己整天提心吊胆去躲避这样一个虚无的敌人,王埕感觉自己能被内耗杀死,前路已无知己,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这几天他已经走过了森林中的很多地方,其中有一处让他特别在意,如果把整片森林比喻成人脑袋上的头发,那么那片地区就是斑秃。那些倒塌枯死的树木基本上集中在一个位置上,站在高处朝那个方向看去,主色调不是桦松针叶那层层叠叠的各种绿色,而是以石滩为主色调的蓝灰色。
这种情况在地球上很常见,泥石流带走了路上的树木,把它们连根拔起,之后堆积在下游的开阔处。王埕记得有一年村子里面爆发泥石流,把半片山上的杉树基本上都冲到了河沟里面,百十根树木互相倾轧,带着磅礴的伟力,破坏经过的一切,那场景王埕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些树木堆积的地方和那块蓝灰色的区域一般无二。
所幸那个区域虽然距离王埕建造的庇护所不远,但因为是在山的另外一面,因此这个山坳还算安全。大量倒塌枯死的桦松也可以成为他的建筑材料,省去了砍伐的时间。
建造一栋小木屋,这就是王埕的计划,有了坚实的房子,才有在这颗星球上站住的资本。
王埕往嘴里塞了一块压缩饼干,小心收好绿色的包装袋,感受着苹果味的饼干正迅速吸干嘴里的水分,王埕用瓶子舀了一点水喝了下去,浓重的苹果味几乎掩盖了水的苦涩,王埕两三口把剩下的饼干吞下后又扯了一块已经完全冷却的兔肉丢进嘴里,舔了舔嘴唇,中午的进食完毕。
看了一眼木棍,底部的小尾巴又缩短了很多,王埕估计再有一会儿木棍的小尾巴就会彻底消失。果然,3分钟之后,木棍的影子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环绕在根部。早有准备的王埕按下了手机的计时键,滴滴滴,手机中传来模拟的秒表声音。
等到明天木棍的影子再次消失,王埕大概就能知道这个星球一天的时间到底有多长了。
“天才。”王埕习惯性地自我鼓励后咧嘴一笑,扛起了铲子,往山下走去。大约半个小时后,王埕绕过一丛灌木,眼前忽然变得明亮,他拿手遮挡住炽烈的阳光,待眼睛变得习惯,一片石滩渐渐恢复了他本来的颜色。大大小小的卵石堆满了整片区域,其中最大的一块卵石甚至有房子大小,或粗或细的树干几乎铺满了整片石滩,显然这一片经常有水流冲刷,难怪植被一直无法恢复。
王埕深一脚浅一脚,踏过铺着卵石和细沙的地面,走近之后,偶尔可以看见几根紫色的嫩草从石头缝隙中坚强的生长出来。
紫色的植物吗?紫色的植物虽然不多,但在地球上也同样常见。最为人们熟知的就是紫苏,喜欢的人爱的不得了,讨厌的人一口都吃不下去。
王埕蹲了下来,拔了一株,塞到口袋里面,不是为了吃,他想把它移栽到庇护所边上看看,就当种花了。
接着他来到一棵倒伏的树木面前,这棵树的树叶已经完全脱落,从枝丫和树皮来看,应该就是这里最常见的桦松,桦松的木质很坚韧,密度不低,王埕钻木取火用的转杆用的就是这种木材。
“就是你了。”
王埕低喝一声,手起铲落,铲子锋利的边缘砍在倒伏的树干上,留下一道三指宽的豁口,王埕把铲子高高扬起,锋刃再次落在树干上,不过因为王埕手抖,落在了边上的另外一个位置。
不熟练是应该的,在王埕的脑海中甚至就没有用斧头或者柴刀砍树的画面,从他有记忆以来,所有和砍树有关的画面都会出现一把叫做电锯的嗡嗡作响的骇人工具。可现在哪里来得那东西。
喝。
王埕一铲又一铲落在了树干上,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砍掉了这颗桦松的根部和冠部,只留下中间树干,树干大概有十来米长,王埕需要把它扛到庇护所之后再分解。在王埕的愿景中,他不需要一间很精致的木屋,重点是防御力,所以只需要在这些树干的两端砍出豁口,交替摆放就可以了。
轰隆。
树根裸露在外,微微翘起的桦松被王埕斩断底部之后,轰隆一声砸到了地上。王埕上前试着抱了抱,树干的直径差不多二十厘米的模样,因为已经风干的原因,重量大概只有七八十斤,完全在王埕的承受范围内。
他需要不断重复这个过程,一根一根把他们搬运回自己的庇护所,这是一个大工程。
扛起地上的树干,王埕朝庇护所的方向走去。他的这个举动似乎在这里的外星生物看来颇为怪异,森林里的外星兔子们仿佛收到了号令,一个个探头探脑全部跑了出来,王埕知道森林里面兔子很多,因为每次路过小溪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有的在喝水,有的正要去喝水的路上。 可是王埕没想到的是这个森林里面的外星兔子居然多到这个程度。
只见它们一只只一排排从森林里面跳了出来,没过多久就一只叠着一只,它们几乎铺满了整个森林外的地面,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张毛茸茸的兔子地毯,不过这地毯大的有些恐怖罢了,粗略看去,王埕估计这里得有几万只兔子。
“兔子就是兔子,这也太能生了。”
王埕感觉现在他只要把肩膀上的树干往地上一滚,这几天他就能吃兔子肉吃到吐,不过他终究没有那样干,想吃随时到小溪边敲一棍子就行。一开始他还担心不要踩到它们,可后来王埕发现他每迈出一步,兔子们就自动让开,王埕便不再关注脚下。
终于等王埕跨过了数百米长的兔子地毯之后,身后的几只兔子不知道被什么吸引,居然又跟了几只过来。
去去!
王埕驱赶着,跟来的几只兔子看到王埕停下它们也停下,一双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体型比他们大了十几倍的王埕。
算了,跟来就跟来吧,大不了晚上多吃几只烤兔子,王埕转身欲走,然而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石滩上传来兔子们发出的声响,这些外星兔子的声音不大,可当这么多只兔子聚集在一起后就发出了庞大的声量,那声音一开始还很嘈杂,到了后面兔子们似乎找到了节奏,于是那声音渐渐变得统一而有规律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旋律很简单,像是儿歌,王埕看到这样的奇景终于惊讶得放下肩膀上的树干。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伴随着声响,兔子地毯起起伏伏,那似乎是配合着音乐的舞蹈,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王埕有些疲惫的内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讶异于这些外星兔子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以它们的智力水平又是如何完成如此庞大的演奏,就在王埕思考之时,石滩上的变化就告诉了王埕答案。
兔子的歌声再次变得杂乱,王埕可以听出来,部分兔子应该还有维持这和谐旋律的打算,但是旁边不断骑上它们身体的兔子却不那样想,有时候是一只兔子叠着另外一只兔子耸动,这还算正常,然而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排兔子互相交叠耸动的情况,这也算了,更有甚者大量的兔子根本就是对着空气耸动?
这些兔子连公母都分不出来吗?这些兔子连面前有没有兔子都分辨不出来?王埕摇了摇头,刚刚被兔子的歌声勾动起来的敬仰之情瞬间破碎,这群兔子的智商总是在某个特定的方向表现的极其弱智。
跟上来的几只兔子早就跑没了踪影,大概也是加入这场战争去了。王埕又扛起树干往庇护所走去。
咕噜,咕噜。
还没走到庇护所,王埕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当王埕把树干放下,探头进去一看,果不其然,几只外星兔子正在庇护所里面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王埕提起木棍,一棍一只,地上瞬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兔肉。
“想不吃你们都不行,哪有你们这样往别人嘴里送的。”
王埕吐槽一句,把兔子堆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