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尽入瓮中
“什么？金乌没在航班上？”众人惊呼。
“没错。”谭胖子不急不缓地从桌子上拿起茶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根本就没把金乌放在渡部负责押运的航班上。”
八字胡闻言脸色一沉：“谭天，你什么意思？我们渡部为了这次运送耗费了巨大的人力，你却告诉我，你只给了我们一个空箱子？”
“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谭胖子举起茶杯，手指径直指向八字胡，“你们的计划，太蠢；而且，我并不信任你们。”
气氛瞬间凝固。
八字胡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恼怒：“看样子，您是有什么高见了？”
“高见谈不上。”谭胖子抿了一口茶，“不过问题倒确实发现了一些。”
八字胡冷哼一声：“我洗耳恭听。”
“你们最开始的计划是将货物隐藏于水陆空不同的运输路线中，然后以极少人力秘密押送，我说得没错吧？”谭胖子问。
“没错！不过当我们知道绛星社可能会有异动时，立马升级了整个运送计划！”八字胡强压怒火，“我们渡部为此调配了大量的人力，从而能够尽最大可能保证航班的安全！”
谭胖子轻轻放下茶杯：“在我看来，这就是你们这次行动中最愚蠢的一点。”
“绛星异空，蜀天不渡一条黑a绝密的灾启铭文就把你们渡部吓成了这样？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既然灾启卜碑已经多年无法获悉绛星社的情况，又为什么偏偏在运输金乌的节骨眼上让我们解析出了铭文？”
谭胖子注视着八字胡，然后缓缓说道：“我们能够看到，那是因为，绛星社想要我们看到！”
八字胡闻言脸色一变。
“如果按照你们之前的计划，那头疼的必然是绛星社，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同时盯死这么多条运输路线，这就如同让人从这杯茶的众多茶叶中，找到某片特定的茶叶。”
谭胖子将手中的茶杯递到了他面前。
“老陆，如果现在你是绛星社，你会怎么做？”
八字胡脸色越来越难看：“给目标茶叶片做上标记”
“没错，只需要提前给茶叶做上标记，就能很快找到。而绛星社的灾启铭文，就是这个标记！”
谭胖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拈起一片细小的茶叶，他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后，将其放入了茶杯中。
众人窃窃私语。
谭胖子继续说道：“绛星社料定，我们获得他们相关的灾启铭文后，势必会强化金乌所在路线上的安全部署，而这些人力调动上的汇聚，就是目标运输路线的最好标记！”
谭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八字胡面前的茶杯里拈起了那片有着小小划痕的茶叶，在八字胡眼前晃了晃。
“胖子说得没错。在我与玄枵交手的过程中，他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也表明，这次关于绛星社的灾启铭文很有可能是故意放出的。”
罗夏接过话头。
“虽然我们还不知道绛星社为什么可以屏蔽掉灾启卜碑，但显然这次是他们有意取消了屏蔽。”
谭胖子点点头：“正是如此！因此当我得知渡部的计划更改后，立马决定将计就计，将渡部的运输路线作为诱饵，以此来吸引绛星社的注意力，此乃明修栈道！”
他指尖沾上茶水，在桌子上划出了一道分叉的水痕，然后将带着划痕的茶叶放在一条分支上轻轻一圈。
“然后，我安排我的人，从另一条路线上偷偷将金乌运送至华东影执行局，此乃暗度陈仓！”
他在另一条没有茶叶的分支上重重一划，狠厉决绝！
“混蛋！那你完全可以提前告知我们渡部啊！”
八字胡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一把揪住了谭胖子的衣领，愤怒地说道。
“你可知道被你当做饵的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吗？你可知道被绛星社截杀的两名摆渡人中，有一位就是我的儿子吗？”
他大声怒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胸口因为愤怒与悲痛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暴怒出手。
谭胖子面色平静，他的衣领被八字胡牢牢拽住，目光却毫不避退地直视着八字胡的双眼。
“抱歉，老陆。”谭胖子淡淡地说道，“只有骗过了自己人，我们才有可能骗得了绛星社。如果我不这样做，金乌很难安全送抵目的地。
绛星社每次都能非常快地得到我们的情报，这意味着咱们牧誓局内部极有可能存在着他们的眼线，因此这件事越多人知道，就越容易泄密。
这次任务，各个部门都无法获得全部的信息，也是这个道理！”
他右手轻轻搭在了八字胡拽着自己衣领的手腕上。
“这些年，我们看上去似乎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但是，各地的蜀鬼依然层出不穷，绛星社也犹如附骨之蛆一般蠢蠢欲动。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蜀道的秘密一日不解，这场战争就永远不可能结束！
而这次运送的羽化金乌，很有可能就是帮助我们打开蜀道秘密的钥匙，这将是我们彻底终结这场战争的关键，因此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谭胖子目光冷冽。
“所以老陆，对于你儿子的死，我很抱歉。我是衍部负责后勤的，我的本子上记着每一个死在这场蜀道战争中的人，这里面有我的战友，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同窗，不幸的是，现在又多了你的儿子。
可这就是战争啊老陆！我们最亲近的人会倒下，那就我们填进去！而我们填进去，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更多亲近的人倒下！
如果能终结这场战争，前面是刀山，我就上刀山！前面是火海，我就下火海！前面是十八层地狱，我就一层一层打穿它！哪怕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哪怕是搭上整个牧誓局
我都在所不惜！”
他声音低沉，话语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跟之前心不在焉的样子判若两人。
八字胡死死盯着谭胖子，目光里透着慑人的寒芒，他拽住谭胖子衣领的手微微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时间过了良久，八字胡却突然松开了手，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颓然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刚才那几下用光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你做得没错。”他低垂着头，声音沙哑而无力，“你做得没错。”
罗夏在一旁轻叹一声，走过前去拍了拍八字胡的肩膀，然后轻轻说道：“老陆你放心，血债，必定血偿。”
秦岭深处。
昏暗的山洞中，一位神秘老人端坐于石台之上，他身披黑袍，摇曳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于石壁之上，忽明忽暗。
他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日记，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小月啊，你当初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呢……”他皱着眉头轻声喃喃着。
突然，他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望向了洞口。
一阵寒风灌入了山洞，蜡烛的火焰被风吹得猛烈跳动。
片刻之后风止，洞内重新归于了平静，唯一不同的是，此时黑袍老人的面前多了一个高大强壮的怪物。
他半人半鬼，背生枯萎的双翼，身上沾着斑斑血迹，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其身后还跟着两个满是伤痕的狼狈身影。
正是苍龙三人。
“呵呵，看样子这次行动很是艰难啊。”看着眼前三人的狼狈样子，黑袍老人轻声笑道。
苍龙没好气地说道：“天市垣，我这次可是完全按照你给的时间和地点行动的，虽然确实接应到了玄枵和鹑尾两人，但金乌我却连根毛都没有看到！”
“别这么心急嘛苍龙，咱们先让玄枵和鹑尾讲讲具体的情况。”黑袍老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苍龙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倒是轻巧，你知道这次牧誓局兮部和渡部来了多少人吗？三峡大坝附近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才带着这两个拖油瓶杀了出来。”
黑袍老人点点头：“派你去接应，自然是相信你能够完成任务。这次辛苦你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苍龙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一屁股盘坐在了石台旁的地面上。“咚”的一声，整个山洞都仿佛震动了一下，他却仿若没有察觉一般，闭目调节着自己的气息。
见苍龙已经入定，黑袍老人的目光便转向了玄枵和代号「鹑尾」的帽子男，他手指一点，身旁残烛上跳动的烛光居然脱离了烛芯，星点般笼罩在二人身上。
玄枵和鹑尾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惊奇，此刻在烛光的笼罩下，他们的伤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痊愈，甚至就连枯竭的精神力也开始缓缓恢复。
待两人伤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后，黑袍老人缓缓从石台上站起身来，方才的温和如同错觉般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帝王般威然的气势。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玄枵二人，眸子里映照着摇曳的烛光：“说说情况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玄枵硬着头皮开始汇报。
“按照之前计划的，我们在半道上截杀了两名摆渡人，也成功假扮他们登上了运送金乌的航班，但是，我们并没有在航班上找到金乌，他们运输的箱子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黑袍老人听罢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牧誓局也并非全是庸人，看样子是有人看破了我们的计划。不过无妨，这本来就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
说完他继续问道：“测试下来γ诱引剂的效果如何？”
鹑尾急忙回答道：“根据鹑火从牧誓局传回来的消息，在这次出蜀的航班上，有近半数的乘客变成了蜀鬼，可见γ诱引剂确实能有效提高人转化为蜀鬼的概率，只不过这种转化并不彻底，蜀鬼体内还有封锁的潜意识。”
“诱引剂本就还在测试阶段，我们不期望一次成功。”黑袍老人说道。
“对了，告诉鹑火，让他记得带回这些乘客的血样，但是一定注意安全，不要暴露了身份。估计现在牧誓局也开始意识到内部有我们的卧底了。”
“明白！”鹑尾回应道。
“那接下来就只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黑袍老人望向二人，目光里带着一丝期待。
“你们可曾见到林非？”
玄枵回答道：“这次罗夏身边确实出现了一名黑发少年，看起来应该是罗夏的徒弟，他的异能是罕见的空间系能力，让人防不胜防。”
“他可曾受到诱引剂的影响？”黑袍老人问道。
鹑尾回答道：“根据鹑火传回的信息，他应该没有被影响到，不过这小子居然为了救那些蜀鬼强行逼出了守识之灵，以后多半是废人一个了，真是白瞎了这么珍稀的异能！”
玄枵则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正常来说，经过蜀道转化而获得异能的人，绝不可能再被蜀道转化第二次，这个结果似乎本来就在意料之中？”
黑袍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咱们不妨拭目以待。”
闻言鹑尾说道：“不如我让鹑火冒个风险，去衍部医疗室查探一下情况？”
“这倒不需要。”黑袍老人冷笑道，“牧誓局这次的客人，可不止咱们绛星社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