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四天
瘫在软乎乎的被子里，沈株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记得半夜好像有人躺在了她身侧，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忍不住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对方身上。
一觉睡到天亮。
……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一个月后，终于到了边关。
沈株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到一片黄沙漫天的景象。
沈株不禁感叹边境的荒凉，这里和京城完全是两幅模样。远处有士兵在巡逻，城墙之上士兵们神情严肃，戒备森严。
边疆治安不比京城，下马车前，沈株戴上一顶斗笠，遮住面容，紧紧跟在谢知遇身后。
一行人进了一家人流密集的客栈，谢知遇要了两间天字房，小二引着几人上了楼。
将行李放好，谢知遇问乖乖坐着的沈株，“饿不饿？”
不说还好，一问，沈株还真感觉自己肚子空空的，她点点头，“有点。”
两人下了楼，大堂里人不少，谢知遇找了个空位，让沈株坐下，“在这等我一下。”说完便去了点菜。沈株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时，隔壁桌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蛮子派了十万大军过来，看样子是要打仗了。”
“可不是嘛，这仗一打起来，咱们老百姓又得遭殃咯。”
“唉，希望朝廷能够早日打败柔然，让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沈株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局势竟然如此紧张，会与穆戈尔有关系吗？
正想着，谢知遇端着饭菜回来了。他坐下来，看了眼沈株，“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株将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你觉得这消息有几分真？”
谢知遇略微思索了一下，“可能性不大，穆戈尔最近忙着别的事。”
别的事是什么事？
沈株狐疑，可是谢知遇却怎么都不肯说。
任她使出各种劲，也撬不开他的嘴。
等到晚上，实在被她磨得受不了的谢知遇终于开了口。
蒋霏当初投奔了穆戈尔，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心里还自认为是中原高贵的公主，加上穆戈尔伪装的好，对穆戈尔颐指气使，等回了部落，穆戈尔就露出了真面目，也不惯着她，转头就睡了别的女人，还搞出来好几条人命。
蒋霏势单力薄，被毒打了好几次之后总算认清了现实，穆戈尔和其他部落的首领之女联姻，她也忍着没整什么幺蛾子。
但偶然间知道孙尧是穆戈尔藏着的男宠，尤其是孙尧还是她的亲哥哥之后，蒋霏瞬间炸了。
她先是偷偷掐死了穆戈尔的三个孩子，又想掐死第四个的时候，被人发现，才救了下来。
穆戈尔一共六个孩子，四儿两女，她目标明确，四个儿子掐死了三个。
没死的听说也被吓疯了。
“她怎么做到的？”
沈株听得咋舌，小孩叫起来那叫一个刺耳，而且怎么也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怎么那么容易被人掐死了。
“穆戈尔就把孩子放在一起养，才给了蒋霏可乘之机。”
她给几个孩子都下了蒙汗药，加上她从小在边疆，练过武，力气大，而且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随随便便就能掐死一个。
穆戈尔的后宫利益错综复杂，孩子都死了，那几个妃子的家族不依不饶地追着穆戈尔要说法。
还要穆戈尔杀了蒋霏以儆效尤，蒋霏才不怕，穆戈尔的部落也不是铁板一块，她直接向穆戈尔的敌对势力投诚，说服他们劫持了孙尧。
不得不说穆戈尔对孙尧还是有感情的，蒋霏手握孙尧，穆戈尔投鼠忌器，不仅自己不敢动她，还得约束着手下不能轻举妄动。
“穆戈尔心力交瘁，恐怕没时间南下。”
估计连统一的精力都没有了。
这也太……
沈株目瞪口呆，就这一连番操作，写成话本子肯定能在京城卖爆。
简介她都想好了，兄妹，后宫，囚禁……
……
“那咱们怎么过去？”
能近距离看戏，沈株激动的不得了，连对去雅达尔部落的抗拒都没了。
“不急，先在这里休整几天。”
“过几天，有一个商队要去雅达尔部落，我已经派人和那个商队的一个老板打点好了，到时候咱们装作他的远房侄子和侄媳妇一起过去。”
草原部落并非不与外界通商，穆戈尔的雅达尔部落就经常与中原交易毛皮。
这次是南方来的一个大商队，这种大生意一般都是要一个家庭的核心人物处理，话语权也大，他们装成半路加入的远房亲戚，也不会有人说怀疑什么。
“好。”沈株点点头
休整了几日后，商队准备出发，谢知遇带着沈株与商队会合。
“这位便是贤侄吧，真是一表人才啊！”商队老板笑着说道。
“谬赞了，这是内子。”谢知遇介绍道。
“侄媳也很漂亮，哈哈哈。”谢老板寒暄了几句，便安排众人上路。
沈株和谢知遇上了马车，这辆马车是谢老板提供的，内部空间很大，装饰也很豪华。一路上，沈株都兴奋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几天后的傍晚，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商队进入了部落，谢知遇和沈株下车后，跟着商队老板去见了首领。
首领，也就是穆戈尔，趁着谢老板和他寒暄，沈株悄悄打量他，上次见时，他还是清瞻的样子，现在卸去了清瞻的伪装，看上去颇为豪爽。
沈株和谢知遇都做了伪装，就是丢在人群里也没人注意的长相，也不怕他看出来。
穆戈尔热情地欢迎了商队，并邀请他们参加今晚的宴会。
这次宴会是雅达尔部落一年一次的篝火晚会，他们来的是时候，正好赶上了。
“听说贵部落的篝火晚会热闹非凡，能参加是鄙人的荣幸。”
宴会上，沈株和谢知遇默默地吃着食物，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穆戈尔看起来心情不错，不停地和商人们喝酒聊天，旁边坐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大夫人，皮肤偏黑，五官锐利，满是游牧民族的野性。
然而，蒋霏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就在沈株以为这次无法目睹这场闹剧的时候，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走进了宴会厅。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穆戈尔身上。蒋霏走到穆戈尔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
穆戈尔脸僵住了，眼里涌动着恨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推开她。
难道除了孙尧，穆戈尔还有什么别的把柄在蒋霏手里？
来戏了来戏了！
沈株肉眼可见的激动，谢知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沈株点点头，继续关注着蒋霏和穆戈尔的互动。
不过一整场宴会，都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穆戈尔和蒋霏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关系紧张，但并没有爆发冲突。
宴后，穆戈尔邀请商队的人去他的营帐做客，反正也不是他们的主场，宴会上的肉质硬，谢知遇见沈株刚才没吃多少，就向谢老板告辞去休息。
没注意到身后穆戈尔异样的视线。
……
两人出了篝火晚会，谢知遇柔声问，“饿吗？要不要吃顿宵夜？”
沈株点点头，是有点饿，刚才在宴会上，她根本没吃多少。
主要是草原的菜太不合她的胃口了。
不过夜宵也没什么好吃的。
“你带点心了吗？”
谢知遇点点头，从袖袋里取出点心，他自己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食物，但沈株爱吃，尤其是在边关外，物资匮乏，他就常备着点。
这些点心是他找谢老板的厨子做的，味道还可以。
沈株接过点心，开心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和谢知遇闲聊，“你说蒋霏到底握着穆戈尔什么把柄，能让他这么忌惮？”
谢知遇摇摇头，“目前还不好说，不过照今天的情形来看，穆戈尔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沈株吃完最后一块点心，拍了拍手。
“好，不过你也要小心，尽量不要惹人注目。”谢知遇叮嘱道。
“放心吧，我知道。”沈株笑了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要不要想办法联系一下孙尧？也许他能知道一些内情。”
谢知遇思考了片刻，“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万一他就认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敢出现在两人面前呢？
到时候两人将计就计，也能套出不少消息来。
毕竟到现在，谢知遇都想不明白孙尧究竟缘何背叛。是因为蒋卓是他的亲生父亲吗？可看起来并不像，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雅戈尔部落几乎都住在帐篷里，看得出来穆戈尔很注重这次的生意，拨给他们的帐篷装潢豪华，而且离穆戈尔休息的地方不算很远。
两人遛个弯的功夫就走到了。
“这帐篷比你扎的好多了诶。”
两人在路上的帐篷有时候是暗十一他们扎，有时是谢知遇扎，她本来还以为他们几个扎的帐篷不错了，这么一看，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天天住在草原上的人，扎得就是好。
谢知遇没反驳，两人简单洗漱过后，就早早熄灯睡了。
直到半夜，外面响起喧哗声，谢知遇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是宴会结束了吗？”
沈株翻了个身，半睡半醒间嘟哝。
谢知遇安抚她，“没事，继续睡吧。”
有了这话，沈株再次睡过去，倒是谢知遇，轻轻地起身查探。
暗十一见主子有动静，立马现身。
今天是他值班。
“外面怎么了？”
暗十一压低声音，“有人叛乱，打起来了，穆戈尔派人将这一带封锁，不让人进出。”
“对方有备而来，但不知为什么，打到一半就内讧了，穆戈尔正在收拾残局，应该已经没事了。”
谢知遇听完，默了一瞬，“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十一正想走，又被叫住。
“等等，你让暗九和暗十去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小心一点。”
暗九就是那个女侍卫，暗十是另一个男侍卫。
三个人明面上是侍卫，其实都是谢知遇精心培养的暗卫假扮的。
进了雅戈尔部落之后，三个人轮班保护，闲着也是闲着，去调查一下也好。
“属下明白。”
暗十一应道，身影遁入黑暗中。
谢知遇思索良久，才回了帐篷，搂着睡得雷打不动的沈株再次睡去。
……
主帐里。
穆戈尔大发雷霆。
眼神充满了愤怒，他用力拍着桌子，对着手下怒吼道：“居然有人敢在我的地盘上造反！给我查清楚是谁在幕后指使！”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决绝，显然不会轻易罢休。
抓来的那些人张口闭口就是没人指使，自发的，他信个屁，肯定有人在幕后捣鬼。
是他弟弟，还是那几个叔叔，还是他们联合起来，就为了他的位子？
穆戈尔来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首领，我们抓到了一个叛徒，他说是蒋霏指使他发动叛乱的。”
穆戈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没想到蒋霏竟然如此大胆，杀了他三个儿子，他怕她伤到孙尧，他没拿蒋霏怎么样，现在居然还敢叛乱！
他就说，蒋霏一个妇道人家，哪来的能力劫持孙尧，好啊，原来是和人勾结到了一起！
他居然还信了她的妖言惑众！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把蒋霏给我带来！”没过多久，蒋霏被带到了穆戈尔面前。她的神色依然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表现。
“说！是谁指使你的？”穆戈尔怒视着蒋霏。
蒋霏冷笑着开口：“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穆戈尔气得抬手就要打她，却被一旁的人拦住。
蒋霏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真的能掌控一切吗？你的部落早就不是以前的部落了，大家都对你心怀不满。这次的叛乱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不想失去更多，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