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多么的可笑
推门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妻。
两人穿着都相对朴素。
方爸的头发里夹杂着一些银丝，额头上有些的横纹，皮肤油黑。
方妈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眼神中透着岁月的痕迹。
看得出两人干的应该是比较底层的工作。
他们也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林哲，不由地微微一愣。
因为林哲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摄像大哥。
这个时候，方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给爸妈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同学，他叫林哲。”
方爸方妈微微点头，没有多问，然后就直接进了房子。
方迟带着林哲跟在后面，一起进屋。
屋里的光线比较昏暗，所以方爸方妈一进屋就打开了灯。
林哲在屋里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
方迟给自己倒了一点开水，坐在了一旁，看着爸妈。
双方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后，林哲也不想耽误太长时间，于是选择主动开口。
“叔叔阿姨，你们这一次打算在家待多久？”
“待不了多少天。”方爸在床边坐下。
林哲提出疑问：“为什么不选择在江南市工作啊？”
闻言，方爸看了林哲一眼，眼神中有些诧异。
幸是没有想到，林哲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里工作的话，工资是没有那边高的。”他解释道。
林哲追问说，“高多少呢？”
“也高不了多少，反正也就是养家糊口。”对方如实回答。
林哲反诘，“既然高不了多少，为什么不选择留在这边？”
方爸一怔，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方迟。
不知道眼前的林哲是不是方迟专门找来的。
“这边认识的人不多，介绍活也没有那么方便。”他回应道。
“可你们在乎过方迟的感受吗？”林哲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呵呵呵”方爸突然笑了笑，“他能有什么感受？”
“有吃有喝，有学上！”
“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听到这话后，林哲也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抛弃儿子去外省打工了。
在他们的意识里，好像方迟已经算是过得不错的了。
殊不知，他与同龄人的差距已经在逐渐拉大。
而且这个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林哲同样笑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开怼道：“他这也叫好？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自己的自由时间，没有自己的知心朋友。”
“没有属于自己的欢声笑语，更没有属于青春的蓬勃朝气！”
“整天除了学习，就是照顾爷爷。”
“说得难听点，他跟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机器人是没有情感的，每天只会重复着自己的工作。”
方爸方妈闻言，脸色开始逐渐变得不好看。
尤其是方爸，前面还有笑脸，此刻却已经被一抹阴沉所取代。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他语气不爽道。
“我们那个时候哪有这个条件？”
“每天除了干农活，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想要学习都没那个机会！”
“他现在衣食无忧，要穿有穿，要吃有吃。”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哲继续反怼道：“衣食无忧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如果他连吃饱穿暖都无法得到满足，那他还上什么学？”
“你们还是拿着你们那个年代的想法来对待他的话。”
“他的结局只会跟你们的结局一样，即便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年代，衣食无忧早已不是什么可以值得拿出来说的事。”
“只要你有手有脚，想要衣食无忧并不是件难事。”
“未来的年轻人，拼的可不是这些。”
方妈这个时候也加入到了争论。
“我们辛辛苦苦挣钱，不也还是为了他？”
“如果不是为了供他上学，我们也不会这么操劳。”
“他一个人在家照顾爷爷，也挺好，我们这么忙也抽不开时间。”
林哲微微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很好。”
“穷人家的孩子依旧是穷人，富人家的孩子依旧是富人。”
“对于你们这个家庭来说，疲于奔命已经算是恶性循环。”
“如果没有一个可以改变家族命运的人出现。”
“那么，这种循环还会无限循环下去。”
“而想要终止这种循环，必须要有一代人能做出牺牲！”
“如果你们不做出牺牲，那么方迟就会做出牺牲。”
“如果方迟不做出牺牲，他的孩子就要做出牺牲！”
说到这里，摄像大哥也不由地认真起来，他知道林哲又要爆经典语录了。
他稳了稳镜头，将这一幕完整记录。
林哲循循善诱道：“你们说你们忙，没有时间照顾老人，我可以理解。”
“但你们不能以此为理由，将照顾老人的任务全盘交给方迟。”
“因为，他可能背负着你们这个家庭的命运和未来！”
“你们也不能以为了挣更多的钱为由，跑到外省。”
“方迟需要家人的陪伴与呵护，有了这些他才能健康成长。”
“哪怕是让他吃米，你们吃糠，也要全力以赴，给他一个良好的环境。”
方爸神色变幻，林哲说得有些道理，但他依旧有些不服。
“我们除了这么做，还能怎样呢？”
“这边工作也不好找，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我们不去那边，又能去哪？”
“你说的这些都是大道理，可并不实际。”
“实际就是柴米油盐，生老病死。”
“做任何事都需要钱，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我看方迟他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林哲语气沉稳道：“钱能换来他的青春吗？能抚平他内心的孤独与伤痛吗？”
“你们真心觉得方迟现在挺好？”
闻言，方爸方妈都没有说话，应该是表示默认了。
林哲冷笑了一声，“如果只是从方迟的外表看，他的确挺好。”
“问题的本质，往往需要透过表象。”
“可他的性格早就失去了他该有的样子，这对他来说是最可悲的一件事。”
方爸并不同意道：“性格，有那么重要吗？”
“他只要学习好，未来就一定会有出息的。”
“这跟性格有什么关系？”
方妈也连忙附和，“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林哲继续反怼道：：“你们总以为自己做得够好，却从不反省自身。”
“以挣钱为理由，给自己开脱！”
“你们知道方迟在学校被人提无理要求时都不懂拒绝吗？”
“你们知道，方迟在学校受了欺负，都不敢还手吗？”
“你们知道，方迟连自己想做的事都不敢去做吗？”
“如果你们知道，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吧，可惜你们并不知道。”
几句话后，方爸方妈都是神色大变，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向了一旁的方迟。
此刻的方迟才终于是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内心那压抑已久的情感在此刻翻涌。
让他再也控制不住，难以自持！
不甘的泪水从他的眼中凝聚滑落，一滴滴在地上不断晕开。
抽泣声、呜咽声，不断地刺痛着他们的心。
林哲拍了拍方迟的肩膀，继续道：“你们以为，他过得很好，衣食无忧？”
“这是多么的可笑！”
“如果衣食无忧就可以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孩子。”
“那全天下遍地都是优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