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宋关月抽到了贝多芬的《月光》。
这首对他来说自然不难，他流畅地弹了一个片段，没有任何错音，丝滑悦耳。
月光奏鸣曲流传着很多美丽动人的传说，远比真实的创作背景更让人青睐，它整体的基调其实并不像名字那样温柔。
宋关月弹的是第一章，慢板徐缓又忧郁。
都说弹钢琴的男人最有气质。
此时灯光大亮，无星无月，弹着琴的宋关月像缕脆弱的月光，轻轻摇在水波中央。
让人想掬起，却又舍不得晃一晃。
镜头扫到了他右手食指上的小痣，那颗浅浅的小痣跳啊跳，跟着跳到了观众心里。
【想做关山月手上的痣，贴贴。】
【我在现场，我是琴键，我有话说，宋关月的手真的很绝。】
【是《月光》啊，梦幻联动了。】
【关山月（月亮）（月亮）】
场上的窃窃私语不知什么时候静了，他们都是第一次现场看着宋关月弹琴。
满不在乎的王中王翘着个腿，嘴角还挂着讥嘲的笑。
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是什么时候近乎黏在了台上那人的身上，翘腿的动作都维持好久不动了。
林灿看着台上，礼堂顶上的灯在他金色的发上闪烁着耀眼的光，他长睫下眸色深深。
耳熟能详的升c小调第14钢琴奏鸣曲，他弹过无数次。
林灿不是有了天赋就不努力的人，甚至，因为他自小在那样的背景下长大，他比别人对音乐付出的更多。
过去的二十年，没有什么东西比音乐更占据他的时间和情绪。
在小宋关月利用课余时间上兴趣班，家里连个像样的钢琴都没有，练琴一小时都要计算着钱时，小小的林灿已经在跟着大师学习，在琴房尽情地弹一整天。
宋关月弹得再醇熟，这一年的他，基本功和技巧也比不上倾家族之力培养的天才林灿。
但好奇怪，宋关月每次弹琴都莫名地吸引人。
让你陷进他的氛围感，看着他发光，心好像都跟着柔软。
林灿好像突然就有些知道，为什么那时会输给宋关月。
宋关月，的确跟他很不一样。
台下的评委席，头发花白的林严秋两眼放光，对旁边的友人道，“老沈，这位就是你之前看中的弟子啊。”
林严秋年少成名，年轻时候亦是天之骄子，留洋海外，是m国顶尖乐团的大提琴手。
在他曾经留学的那个城市，最瞩目的地方还立着一个他的全身雕像。
后来他回了国，和友人沈则正一起，桃李不言，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新声代音乐家。
林严秋是认得宋关月的。
沈则正听着宋关月的琴声，客观评价道，“这孩子，基础不是最好的，情感也不是最满的，但琴声难得纯粹动人。”
林严秋唏嘘一声，“我们家那个都没他灵。”
“他要是转弦乐，我都想来教他。”
沈则正没有接话。
他也很喜欢台上这孩子，节目组能知道宋关月这个人，和他提了一嘴有点关系。
本来是为这个失去音讯的孩子遗憾惋惜的，没想到他来了。
多了些沉静内敛，不减当年的灵气，让人这样的惊喜。
看那清瘦的样子，听说失去双亲，双目又失明。
老天叫这有天赋的孩子吃了多少苦。
沈则正很难不生出惜才之心。
京市的另一处，私立医院。
这地方环境清幽，在这一层只休养着一个病患。
病床上的妇女睡着了，总是皱着的眉眼在梦中舒展了开来。
这段时间的治疗让她的身体好转了许多，再加上没有事情烦心，专心养病，整个人看着甚至都年轻了几岁。
病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或许不能说少年，他早就成年了，宽阔的肩膀也担得起风雨。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悄悄退出了病房。
从口袋掏出了手机，点进了“hearme”的直播间。
音量调的很小，但他还是一下子就被传出来的琴声击中了。
是了，就是这个感觉。
曾经，他在宋关月家的沙发上，看着宋关月的背影，听着琴声昏昏入睡，就是这种感觉。
明明没有电，整个人却似乎连头发丝都轻轻战栗了下，又酥酥地，想贴对方近点。
他一眨不眨看着屏幕，黑黢黢的眼亮得出奇。
他已不再是为母亲的病焦头烂额、被父亲打伤无处落脚的许叶了。
被认回了秦家，生活翻天覆地变化。
亲爷爷恨不得给他摘星星摘月亮，表哥冷淡，却帮他把养父母的事情都安排地妥妥当当。
他再冷硬桀骜，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纵然别扭生疏，也不会冷冰冰地拒绝血缘亲人的温暖。
还有周围嫉妒羡慕的视线
不管那些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明面上大家都不敢招惹他，恭恭敬敬叫他小秦少，太子爷
爷爷给他改了名，秦烨。
烨，光辉灿烂，不是脆弱易烂的叶。
秦烨转了下手腕上的佛珠手串，遮住了他腕上那道不浅的疤。
爷爷给他的佛珠，佑他平安。
他看着屏幕上弹琴的青年，心里觉得，京市也还不赖。
礼堂里的选手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通百花齐放后，大家才知道刚刚这轮不算考核，只是热个身。
真正的考核是接下来的一对一battle。
20位选手将自己挑选自己的对手。
不按什么顺序选，谁先抢谁先选，如果你选的对手其他人也想选，那么由对方反选。
有选手提问，“那选我的对手，我一个都不想反选怎么办？”
陆从荷勾了勾红唇，“不想被迫反选的话，就争先手机会吧。”
在间隙的十分钟休息时间里，选手们互相试探了一番，猜测身边人会选谁。
“hearme”的资源最后只倾斜唯一的人气王，但在决赛一个月的封闭期内不会淘汰任何一个选手。
这意味着一对一比赛考核输掉的人也不会离场，不会你死我活，选对了人，也可能是双赢。
陆从荷环顾了一圈选手，“现在，开始选择你们的对手。”
她话还没落下，王中王率先举手，“我选宋关月。”
弹幕刷过：
【老王勇啊，够快。】
【总感觉王中王看宋关月不爽很久了。】
【老王怎么不选林灿啊啊啊，我想看相爱相杀。】
【王中王这选的啥，和宋关月的音乐南辕北辙，没可比性吧。】
王中王睨着宋关月，跟下战书似的。
然而下一刻，林灿的声音响起，“我选宋关月。”
还想选宋关月的另几个选手默默歇了心思，这么抢手呢。
【霍，林灿也选了宋关月。】
【林灿这人能处，抢人他是真的抢。】
【有人记得马甲赛的时候，林灿就选了关山月吗！！】
【《配做我对手和队友的只有你一个》，我先嗑了。】
【能被两位大佬当做对手说明宋关月本身就很强啊。】
王中王显然没想到林灿和自己抢人，气氛有些微妙。
旁边的杜玖看着这场面，有些酸，这宋关月眼都瞎了，还能出这么大风头。
他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节目组会剪出什么火花。
宋关月没有抢选，那他的对手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了，不管宋关月和谁比，看点都拉满了。
杜玖倒也想选前排蹭个强强对决，又怕打不过被对方碾压就贻笑大方了，保险起见，他打算选后面有些小透明的选手。
陆从荷把选择权交给宋关月，“宋关月，你选谁？”
【选林灿吧，都是钢琴。】
【灿神可不只会钢琴，全能选手了解一下。】
【选老王啊，我想看老王输给宋关月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老王：不要逼爷证明自己。】
【宋关月选王中王胜率大些，和林灿比赢不了，上次那轮不就输给林灿了吗？差点复活赛都没过。】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歪个楼，直播真香，要是平时这个时候得进广告了吧。】
弹幕密密麻麻，宋关月其实只想了一瞬。
“林灿。”
清冷的青年淡定地做出了选择。
他赢过林灿，林灿也赢过他，林灿要比，他也不是玩不起。
主角受确实是个厉害可敬的对手。
在宋关月反选时，导播很懂地给林灿和王中王各切了个镜头。
王中王臭着张脸，谁稀罕宋关月选他？
等着，等轮到他，他可要好好吊打宋关月。
而林灿唇角扬了扬，快的几乎让人都没看清。
【林灿是笑了？我以为我看花眼了。】
【他笑了！救命。】
【双向奔赴了解一下。】
【王中王浑身冒着杀气。】
【明明是选对手喂！你们这样会让我以为在看相亲大会。】
直播间都在整活，嗑着林灿和宋关月的糖，只是没想到真有人当真。
【瞎吗？】
【林灿怎么可能看上宋关月？】
这样不痛不痒的几句混在满屏的弹幕中，一点水花都没溅起。
而京市的某一处，精致的玻璃花房，一地狼藉。
方脸男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叹了口气，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没看到少爷躺在哪，也不敢进去打扰。
难道少爷的病加重了？
男人心里想着，得让医生再来看看了。
少爷自打昏迷醒来后，感觉愈发阴晴不定。
看着手机诡异地笑就算了，对着手机生气生哪门子气？
气都撒在他精心照顾的花上了，怪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