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章 冬季里的热牛奶
林雨歌在进入新班级一段时间后，渐渐感受到了新学校和原来学校的差别。
兰镇中学的学生，下课时间除了上厕所以外，课间很少有人会出去玩耍。教室里都是争分夺秒学习的学生，环境很压抑。
林雨歌作为一个转学生，虽觉得压抑，但她一直硬着头皮努力学习着，希望能把学习成绩快点追赶上来。
可是，努力并不一定就会有收获，林雨歌在开学一段时间后，学习越来越吃力，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各科老师轮流找林雨歌谈话，林雨歌也不清楚自己学习下降的原因，她在老师们面前强装镇定沉默，背后却总是悄悄地掉眼泪。
甚至她开始变得焦虑不安，开始自卑。她作为数学课代表，成绩却只能勉强及格，林雨歌觉得很丢人，觉得自己不配再继续担任课代表职务，她几次到办公室找数学老师，想辞去数学课代表的职务，可是，数学老师却仍对她抱有希望，拒绝了她的请求。
初三上学期期末放假前，林雨歌年级里一位从容儒雅，整日梳着中分油头，戴着大圆片眼镜，擅长美术而教授化学的古老师，来到班里告诉同学们，他寒假会在学校他住的地方，开办一个素描培训班，学费每人一百八十元，有爱好美术、中考想参加美术艺考的同学可以找他报名。
林雨歌听到这学费数额，脑袋突觉一炸，她瞪大眼睛不由惊奇，古老师怎知她炕毡下的钱包里正好有180元钱的，那可是她攒了好几年的零花钱，古老师难道有千里眼？
林雨歌从小喜欢画画，但她从来都是自己随便画画，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绘画教育。林雨歌冥冥中觉得，这似乎是弥补她人生缺憾的一次机会，她纠结了一上午，放学前还是咬咬牙，找到古老师报了名。
林雨歌回到家，把她想学画画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林父看到林雨歌渴望的表情没有说话，坐在炕头低头吸着烟。林母不懂素描是什么，激动地说道：“咱这什么家庭？让你去学那一点用途也没有，且学费高昂的东西，那么多的学费，根本不是咱这种家庭能承受得起的！”
“爸爸，娘，我没打算发展美术，这只是我的一个爱好，我就只学这一假期，开学就不学了，而且学费我也凑够了……”
林雨歌低着头，声音小心翼翼近乎哀求。
林父林母虽不太赞同，但他们看到林雨歌可怜巴巴的样子，听到她说不用她们出学费的时候，林母便不再作声，默认了林雨歌的请求。
林雨歌把所有的零花钱仔仔细细数了好几遍，然后找母亲把零钱换成了整张纸票，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口袋。
第二天一大早，林雨歌来到古老师的住处，古老师早已把学校分给他住的三间住房，腾出一间收拾成了画室，他在那里升起一个温暖的火炉，教同学们画画。
古老师的画室里，和林雨歌一样来学画画的学生一共有十多人，他们大多数都住在学校附近的村里，只有林雨歌离家最远，每天独自往返骑自行车的路程需要一个多小时。
严寒的假期里，林雨歌风雪无阻，每次到画室的时候，她的脸都冻得通红，双手也冻得僵硬。
当别人都已经拿起画笔开始画画，林雨歌的手却冻得连握笔都十分困难，她总是需要到炉边烘烤一会，等手暖和过来，才能画画，这样下来，她每次开始画画都比别人晚了一些时间。
后来为了能跟上大家的时间，林雨歌便开始更早地从家里出发，等她到了画室，古老师还没开课，林雨歌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来暖手。
一日清晨，天空下起了小雪，林雨歌一路冒雪艰难地骑行到画室时，头上身上都已落了雪。
“下雪天还来上课，雨歌你可真用功！”一位同学见林雨歌冻得狼狈的样子，感叹道。
林雨歌只是莞尔一笑，没说什么。她刚脱下帽子走到门口抖着帽子上的积雪，古老师就从他家另一间屋子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杯。
古老师把装着热水的搪瓷杯递到林雨歌手里，林雨歌赶紧递接过热水杯，暖了暖手，随后想喝一口热水，当她打开盖子才发现，杯子里泡了一袋牛奶。
“老师，您这？”林雨歌惊讶而感动地望向古老师。
“天太冷了，看你冻成这样子，肯定没吃早饭吧！快喝点热牛奶暖暖身子吧。”
“好！谢谢老师！”林雨歌没有矫情，她实在佩服古老师的眼力。确实，林雨歌今天为了早点到画室，没有吃早饭。
“老师你对林雨歌可真好啊！”周围同学在一旁起哄，向林雨歌投来羡慕的目光。
“林雨歌同学家离学校很远，这么冷的天气，她为了学习画画，每天不间断地往返，老师很佩服她，这是给她的奖励！”
林雨歌听着古老师的话很是感动，虽说古老师留的发型有待商榷，但他的人绝对是一位善良，细心的好老师。
林雨歌打开牛奶袋子，浓浓的奶香直接钻进她的鼻孔，她的肚子这时也配合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林雨歌在其他同学羡慕的目光中，把牛奶喝光，恭敬地把杯子还了回去。
第二天，当林雨歌再次来到画室，古老师再次递给林雨歌水杯时，林雨歌巴望一眼，发现老师又给她热了牛奶。
“老师，不用了，今天我在家吃过饭了！”林雨歌赶紧拒绝道。
“老师热了，你就喝了吧！”古老师不容拒绝，直接把热杯子塞到林雨歌手里。
林雨歌冻僵的手再接触到那暖水杯时，暖意瞬间通过林雨歌的手指，直达她的心底。
周围同学的目光齐齐看向林雨歌，林雨歌双手握着杯子头深深地低着，因为此时她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要流出眼眶，她害怕眼泪流出被同学笑话，她深深把头低下，不敢让别人看到。
静默的空气里，林雨歌不用抬头看，也知道同学们望向她的目光里，有羡慕也有嫉妒。
林雨歌默默地把牛奶喝完，她知道古老师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成家了，她的师母也是一位老师在学校教书，他们有一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小儿子，林雨歌知道古老师可怜自己，但他不想给古老师添麻烦。
“老师，明天我在家早早吃饭来画画，您不要给我准备牛奶了，把牛奶留给小弟弟喝吧！”林雨歌在还杯子的时候对古老师说道。
“好……”古老师看着林雨歌沉默片刻，把杯子接过，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