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幽蓝的雨沿着伞缘滑落，楚子航撑着一把黑伞，漫无目的地走在雨里。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一位同龄人，他坐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那么孤寂，那么悲伤，沉重得，让人窒息。
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如此的沉痛，如此的游离于世界之外，但他想，在这冰冷的雨夜里，一杯陌生人提供的温热咖啡，远胜过千言万语。
于是他找来侍者，谎称自己是他的朋友，以他的名义给他点了一杯咖啡。无需什么弯弯绕绕的话术，却也同样温暖。
他应该也会感到温暖一点吧。楚子航心想，他无声地笑了笑，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幽蓝的天地里。
…………
“醒了吗？路明非。”林皓月打开家门，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
林皓月一皱眉，正准备往里面走，突然传出了一句大喊：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啊？你还不走的话，我可要告你私闯民宅了啊！”路明非的声音。
“路鸣泽？”林皓月看着站在一旁微笑的小魔鬼，和缩在沙发上一脸不耐烦的路明非，有些无语地说，“嘿，这可是我家，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我哥哥。”路鸣泽深情地说，“想当年我们情深意切，心有灵犀，如今他却对我严词厉色，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行了行了，你要演等他出去的时候再演，你来我家演，我可付不起您的价钱。”林皓月揶揄地说。
“放心，给我哥哥演的，不要钱。”路鸣泽一瞬间转回高高在上的姿态，淡然地看向路明非。
“屁嘞！你怎么可能是路鸣泽那个小胖子？你怕不是认错哥哥了！快走快走！我自己都养不起了，还养你这个小屁孩？”路明非连连挥手，嫌弃地说。
“你去做一个演说家倒是有前途，”路明非上下扫视着这个威严冷漠的小男孩，啧啧称奇。
“这个气场一开，绝对震慑全场。快走快走，别搁这儿喊我哥哥了，还不如去做演说家赚钱，别忘了我这个给你提议的人啊！”路明非胡乱地说着，想要把这个男孩打发走。
“哥哥，你就这么嫌弃我么？以后我们可是要经常打交道的啊。”路鸣泽苦笑着说。
“放屁，我和你打不了一点交道！”路明非信誓旦旦地说，“我要是和你打交道，现在立马天打五雷轰！”
“轰隆——”晴天霹雳，波声荡荡。
路明非缩了一下脖子，傻眼了，不是吧？老天爷为了整我都开始不择手段了吗？非要拿我开涮？
“哥哥，我就说我没骗你吧。”路鸣泽意味深长地笑着，瞳孔中的金光隐隐流动，闪烁出魔鬼般的色彩，“未来欢迎惠顾我的生意。”
“谁知道是不是你耍的手段？”路明非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那你这可冤枉我了！”路鸣泽大呼委屈，他不过就是借用了一点点林皓月未解封的权能而已，四舍五入就是林皓月耍的手段！
“我要是有这手段，直接把你绑走不好吗？”路鸣泽委屈屈地说，“还要在这里大费周章地玩弄口舌？我们做生意的也很困难的好吗？我到现在也才开单一张，把你的终生指导权卖给了你旁边这个家伙，我也很无奈的好吗？”路鸣泽挽着兰花指，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娇滴滴地哭诉，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你说啥？”路明非无语地说，“你连我人都还没见过，就把我给卖了？你还说你困难，要我体谅你？”他怒拍沙发，简直是要揭竿而起的气势。但下一秒瞬间破功，他捂着自己的手，痛得呲牙咧嘴。
“下次要来，记得先看我有没有伤！”路明非恶狠狠地说，“我没伤你再来见我，方便我把你这个小屁孩吊起来打！”
“你打吧，全都是我的错，呜呜呜。”路鸣泽猫哭耗子似的。
路明非作势要打，却被林皓月一把按在了沙发上，掐住了他命运的咽喉。
“差不多得了，你给我躺着好好休息。”林皓月强硬地给他盖上被子，转头望向路鸣泽，“还有你，也该麻溜地滚蛋了吧？嗯哼？”
“好，下次再见，我滴好哥哥～”路鸣泽朝路明非抛了个媚眼，矫揉造作地说。
路明非拉了拉被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快爬！”
“哈哈哈！”远处似乎传来男孩的笑声，欢快无比。
“他来找你说了什么，路明非？”路鸣泽走后，林皓月摸了一下路明非的头，轻声问道。
“那个神经病说什么重要吗？”路明非耸耸肩，“尽讲一些神神叨叨的话。”
“虽然说他是个神经病，”林皓月认真地说，“但我不得不说，他说的话确实很重要。”
“这样吗……”路明非犹豫了一下，“那我给你说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没有记过那个所谓自己“弟弟”的小家伙说的话，但却把这句话记得那么清楚，仿佛是有魔鬼要借他的口来转述信息，让他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惧，仿佛毒蛇缠住他的心脏，连复述着都感觉排斥。
“雨流狂落，天青如铁，
风啸的尽头，祂持枪站在生者与亡者的边界，
踏着八足骏马而来，
要畅饮至亲的血。”
语毕，两人都沉默了。路明非心跳得飞快，发自骨髓的恐惧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平日里他最害怕的就是安静，每当安静来临，他就会疑心自己是不是被谁排挤。
但现在仿佛有更大的恐惧笼罩着他，死寂一般的安静反而成了他偏爱的居所。
林皓月的心也跳得飞快，但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奥丁！这个家伙终于来了！一时间林皓月的眼睛明亮得好像看见糖果的孩子。
“靠！”突然，一句狂怒的、粗俗的喝骂声响在林皓月的脑海里，是两天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墨城。
“怎么了？”林皓月在心里问道。
“你看！”一个黑发男人的形象缓缓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黑金色花纹的龙袍披在身上，剑眉星目，杀意纵横，令人望而生畏。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挥舞着的右手。坚韧的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断裂的袖口，“这个傻逼路鸣泽！”他破口大骂道，
“我他妈给路明非加成！他你妈的跟条狗一样追过来扒老子衣服！我他妈不就是之前偷了他一点权柄吗？他要跟我打一架我他妈绝不含糊！结果他就扒老子衣服！我打他他也不还手！”怒吼完，他盘腿坐下，一脸郁闷，冷静了下来。
林皓月一笑，“那刚刚我见到他了，他身上也没什么伤痕啊。”
“现在打不出伤痕，剧情还没开始呢，他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还很暧昧，但你把他拉到尼伯龙根里打，说不定能打出伤痕。”墨城耸耸肩。
“好吧好吧，”林皓月说，“他刚刚给了我一个消息……”
“奥丁来了，是吧？”墨城淡然地说。
“你也发现了？”林皓月有些诧异。
“当然没发现！我又没那个家伙强。”墨城理直气壮地说。
“没他强你还这么骄傲……”林皓月满头黑线，“那你怎么知道的？”
“事实就是这样嘛，不寒碜！还有，你能听我不能听是吧？我又不聋！”墨城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我好想打你怎么办……”林皓月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拿的是什么世外高人的剧本，结果就是个活宝。”
林皓月表示自己并不想要个活宝外挂。活宝一天到晚上蹿下跳，但其实心里藏了很多东西，贼敏感！
一个活宝在身上，林皓月真怕自己被传染了，有句古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哇！
“活宝也是能暴打奥丁的活宝。”他笑嘻嘻地说，“好啦好啦，你不用在意这件事了，奥丁来了我会跟你说的。”
“还有多久？”他淡淡的说。
“十天。”墨城回答道。
“那还是先把篮球赛打完吧。”林皓月轻声笑着，“奥丁来了，你可别掉链子啊。”
“放心。”他变出一张沙发，葛优躺在上面，“完全没有问题。”
他比出一个ok的动作，但那副悠闲的样子真叫人疑心他会不会中途跑路。
“好。”说完，林皓月望向沉默着发抖的路明非，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别怕。”
路明非抬起头，牙齿怕得直打颤。恐惧的神色分毫毕现，像是看见大灰狼的小白兔。
林皓月轻叹了一口气，抱了一下他，“我在呢，我在呢，别怕。”
路明非看着他，很久很久，窗外雨声连绵，苍蓝的色彩倒映在林皓月的眼里，仿佛一汪澄澈的湖泊。
一瞬间仿佛过了千载，路明非从那双眼睛里只读出了纯粹的担心和爱护，也许还有一丝丝的……怜悯？
半晌，他缓缓靠近林皓月，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他。
林皓月也不躲，看着停止颤抖抱住自己的路明非，他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像小狗一样。”他在心里说。
路明非听着他的心跳声，终于沉沉睡去。
林皓月想站起来，却发现他抱得是那样紧，挣脱开的话必定会弄醒他。
“真是只不乖的小狗。”他摸着他的头，又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