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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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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医知道自己得罪不起眼前的人,指着一间小屋,让苏陌宸把宁煜琰放进去。

    药医拿着药箱走进去,先是撕开宁煜琰的战袍,他的肩膀宽阔,胸膛厚实,药医将他身子翻起侧过来,宽阔的背部伤痕累累,疤痕密布,药医仔细检查着他背后的伤势,这根断了的箭已经随着刚才身体剧烈的抖动刺得更深,他抿着嘴唇不知如何下手。

    王哽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我说你倒是快点救啊,愣着干嘛呢?”

    “这公子想必是受伤掉进水中的吧?他伤得太严重了,虽然他自己撇断了箭,可残留在里面的箭头早就刺进去了,若是要取出这身体里面的箭,得划开他背部才能将其取出来啊,这实在困难啊!老夫怕一个不小心,就……唉!”

    王哽闻言,顿时面如土色,瘫坐在地:“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药医,这方圆几里内我们就只找到您这家药堂,他不能再拖了,只求您尽力一试!”苏陌宸脸色沉重,语气带着深深的恳求。

    药医紧紧皱眉,摸着长长的胡须:“那老夫尽力一试,还请这位大人先出去,您留下帮助老夫。”

    王哽看着药医让自己出去,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凭什么出去!我要留在这!要是皇上有个好歹,我怎么回去交差!”

    一听躺在床上的皇上,药医瞬间慌了神,腿一下就软了下来:“这这这,这是皇上!那老夫可不敢轻易尝试,万一要是有什么好歹,老夫可赔不起这条命啊!”

    苏陌宸百般无奈,怒火中烧,这小老头关键时刻尽掉链子,他不耐烦的把王哽推出去,压根不管他嘴里的嚷嚷。

    “还请您放心,若救活了皇上您就是我朝的恩人,若救不活,我向您起誓,您绝不会因此丧命。”苏陌宸转身抱拳,眼神很坚定的看着药医。

    药医紧张的咽着口水,看了看苏陌宸,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渐渐失去血色的宁煜琰,双眼微闭,眉头紧锁,沉浸在深深的纠结与犹豫中,罢了罢了,医者仁心,他咬着牙:“好吧,那老夫尽力一试!”

    说罢,他让苏陌宸盘腿坐上床上,扶着宁煜琰,然后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污垢,手法熟练,轻柔而迅速,接着,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把小刀,有豫了一下,身上的汗珠不停的滴落,手中的小刀轻轻划开宁煜琰背部的肉,在伤口周围划出很小的口子,一滴一滴的鲜血直流而落。

    似乎感受到了痛苦,原本垂着脑袋奄奄一息的宁煜琰,痛苦的嘶了一声,随着背部的血肉被划开,那残留在里面的箭头也露了出来,药医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伸出手一鼓作气取出了血淋淋的箭头,场面极其血腥,苏陌宸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差点吐了出来,直接将头侧过一边。

    残留的箭是取出来了,可宁煜琰身上的血不停的流着,药医又从药箱中拿出草药,用研钵捣碎后,浮在伤口上,这草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药医又取出白色绷带,从前胸到后背紧紧缠绕起来,包扎好。

    接着,又让苏陌宸把他放平,轻轻在宁煜琰身上扎了几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宁煜琰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药医松了一口气,用宽大的手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这草药来之不易,对伤口有着很好的愈合效果,每日给他换药三次,不出半月伤就会好了,只是老夫刚刚为他扎针,发现他重伤溺水,又昏迷太久,意识不清,看这个样子应该会昏迷个三五日,但……也许会更久。”

    苏陌宸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开,他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受,算了,好歹也算救了过来,他恭敬作揖:“多谢您了。”

    药医摆摆手,他才不要什么谢不谢,只要不杀他就是老天保佑了,伤得那么严重,他能把他这条小命救回来,就已经是菩萨开恩了,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药医走出去后,苏陌宸凝视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宁煜琰,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哽听说宁煜琰被救了过来,直接快步冲了进来,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女娲娘娘保佑,女娲娘娘保佑。”

    将士们也不负所望,冲进鲁安王宫,只是没有人拿到鲁安王的人头,据说鲁安王一听城门破了,吓得当场尿裤子,昏死过去,醒来后披头散发一直哭个不停,后来更是直接一把大火将自己烧死在殿中。

    宁煜琰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回宫中时已是第三日清晨,苏楚儿正在逗着鹦鹉,一听李扬全说完,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哎哟娘娘,您可得保重身子啊,军师说了皇上只是昏迷,命是救过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李扬全小声安慰着她,生怕这位姑奶奶出什么事。

    苏楚儿目光空洞的望着远方,想起出征那日,他许下的誓言,只觉得心口传来一阵阵疼痛,面目痛苦,眼含泪光:“他明明说过会活着回来的,他不是说让我在宫里好好等他回来嘛。”

    “娘娘您别伤心啊,皇上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女娲娘娘会保佑皇上的。”狨湖蹲下身子也轻声安慰着她,目光柔和而关切。

    苏楚儿抬起头,心神不宁的,这几年她过于依赖宁煜琰,一听到宁煜琰受重伤又昏迷不醒,她真的害怕宁煜琰会死去。

    苏楚儿似发疯般扑向李扬全,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李扬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苏楚儿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本宫要去鲁安,本宫要去见他……”

    李扬全摇着脑袋:“娘娘,这不行啊,皇上出征前说过了,要您好好待在宫内等他回来,您这,哎哟,老奴可不敢啊!”说罢,李扬全急忙跪在地上。

    连云和狨湖也一同附和着李扬全的话。

    “是啊娘娘,您就安心的在宫里等着皇上回来吧。”

    “娘娘,您就听奴婢们一句劝吧,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碧桃也在一旁比划着手势劝她。

    豆大般的泪滴从她精致的小脸上落下,让人看了不禁心疼,她咬唇摇头,心中狠狠颤抖着,仿佛被人剜心一样疼痛:“我求你们了,我要去见他,求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说话,苏楚儿痛苦的掩面哭泣起来,不知为何从听到宁煜琰受伤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她心中如被刀割一般,那种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李扬全心疼她,也知道沉默不语不是个办法,又小心的开口道:“娘娘,我知道您担忧,可鲁安山高水远的,咱们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两日才能到啊。”

    “我只求此刻能守在他的身边。”苏楚儿抬眸,眼眶都红了,哭声低沉而压抑,让人心生怜悯。

    李扬全面露难色,看着苏楚儿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又想着宁煜琰临行前的嘱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想了半天,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连云和碧桃当然不希望她此刻去守着那个负心汉,巴不得宁煜琰此刻立马死去,一直劝着苏楚儿,可苏楚儿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担忧。

    眼见谁的劝说也没用,李扬全胸膛深深起伏,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宁煜琰千万不要砍了他脑袋,唉,做人难啊,碰上这样的主子,简直是把脑袋栓在腰带上过日子。

    ……

    床榻上的宁煜琰昏迷了数日,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这几日苏陌宸和王哽不辞辛劳的照顾着他,又是换药又是守候的。

    几天下来,已经年老的王哽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捶着老腰走出屋中,朝坐在门外梯上的苏陌宸走去。

    他扶着腰缓缓坐下:“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苏陌宸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实在太烦这个小老头了,话多爱叨叨,简直跟念经的和尚一样。

    王哽看着苏陌宸,一头银白的短发随风飘动,脸庞稚嫩又夹带着沧桑,身上莫名散发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与睿智,身姿挺拔而优雅,他眼中流露出认同的赞赏:“小子,你这次可立大功了,又是献计攻破鲁安,又是救了皇上,皇上醒来肯定要好好嘉奖你一番。”

    苏陌宸咕咚咕咚喝下碗中的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军师过奖了,我也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罢了,若不是皇上英勇决断,也不能那么快将鲁安拿下。”

    “哈哈哈哈,你小子。”王哽指着他,也不管苏陌宸愿不愿,把手直接搭在他肩上,“我知道我的德行,我告诉你这军中不止你看不起我,好多人都看不起我,他们,他们通通都是。”王哽指着眼前街道上来来往往收拾残局的士兵。

    “可那又怎样,我也看不起他们,我是没什么过人的才智,但我也凭自己的本事成了军师,再看看他们,一个个的能有我这种本事嘛!”

    苏陌宸不禁笑了一声,还没听见有人这样夸自己的,无奈摇头。

    王哽也不像之前那样,又坐得离他近了些,亲昵的搂住他,一脸殷勤:“之前呢,我的确是不放心你,毕竟咱皇上和你嗯嗯嗯,对吧,有过那么一段往事,不过这次,你小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回头你也教教我你是怎么想出这些计谋的呗。”王哽还拍了苏陌宸一掌。

    这一掌可不轻,苏陌宸差点喘不过气,他怀疑这个老头就是故意的,他缓过来气来,嫌弃的把他手甩掉,身子向后微仰,这小老头可真有意思,他指着王哽,一脸戏谑的说道:“怎么,军师是想拜我为师吗?”

    王哽一听,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背起手,眼神四处飘忽:“说什么胡话,我堂堂一个军师会拜你为师,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

    “那随便你咯。”苏陌宸扬起笑来,眼角爬上几根皱纹,抬头眯着眼睛看他,仿佛能猜透他的心思。

    王哽特地压住嗓音,笑嘻嘻的弯腰,小声的说:“你这样太扫我的面子了,好歹我也是个军师嘛,你就教教我你的那些策略,回头我一定好好谢你。”

    苏陌宸起身留下一句话:“看我心情吧!”话音一落,转身潇洒离去。

    看着他这不羁与自由的背影,王哽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真是不识抬举!”

    ……

    夜深,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了,这次战争并没有伤害无辜的百姓,只是城中不少房屋被毁,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只能抱团一同躲在安全的地方,祈祷着能活下来。

    床榻上的宁煜琰面容安详而平和,双眼紧闭,头发散开在枕上,宛如一具无生命的躯体。

    他在做一个梦,一个美好又悲伤的梦,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却又触手不得,他梦见儿时的回忆,梦见慈眉善目的母亲,梦见埋藏在心中的萧涟漪,梦到萧涟漪与孩子死去的那一天,他抱着她的尸身崩溃大哭。

    他手指微微动了起来,呼吸急促,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一声‘涟漪’!宁煜琰睁开双眸,大口喘着粗气。

    席地而坐的苏陌宸听到动静慌起身,看见他醒了过来,来不及多说一句,立马跑去找药医。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宁煜琰一脸迷茫,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由得眉头一紧。

    药医和王哽走进来,王哽眼含热泪跪在地上:“皇上您终于醒了!您可担心死老臣了!老臣还以为要与您天人两隔了!皇上诶……”

    苏陌宸看不下去了,一把把他揪起来:“你小声点,先听药医怎么说。”

    药医也是很紧张,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还从没有给身份如此高贵的人医治过,把完脉后,他恭恭敬敬的:“皇上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休息一段时日,再记得每日换上三次药,便可痊愈。”

    “有劳药医了。”苏陌宸道,然后将药医请了出去。

    王哽见状又想开口,宁煜琰并不想听他啰里啰嗦的话,一个眼神过去,王哽识相的闭上了嘴。

    “军师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休息。”

    “是,那臣就在这帘外,有什么吩咐,您只管叫臣。”

    宁煜琰双手撑住身体,忍着疼痛坐起来,他只迷糊的记得自己被苏陌宸抱着一路奔跑着,还听见他说什么欠不欠的。

    宁煜琰轻轻活动着自己的手臂,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疼痛,看着缠绕在身上的绷带,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能活过来,真是大难不死,喃喃的念道:“涟漪,是你在保护我吗?是你我才活过来的吗?”

    此时,苏陌宸端着一盘大饼走进来:“皇上,您昏迷那么些天,肯定饿了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宁煜琰抬头看着他递来的大饼,接了过来,这饼呈现出一种暗暗的灰色,口感既不酥脆也不松软,宁煜琰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吃下。

    苏陌宸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饿极了,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表现出难吃的样子:“我还以为您一国之君会不愿意吃这大饼呢。”

    宁煜琰轻轻一笑,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望着手中的大饼,很怀念这个味道:“从前与祖父在军营中时都是粗茶淡饭,许多年没有吃到这种味道的大饼了,我还真是怀念,那时候西关干旱,军中粮食少,能有大饼吃就算很好了,经常还挖树根来充饥。”

    “看不出啊,没想到皇上您居然还吃过树根。”昏暗的烛光摇曳在苏陌宸的脸上。

    宁煜琰吃完饼后,又喝了一碗水才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他带着感激与真诚的目光:“多谢你救了我,冰面上一次,水中一次,昏迷后又一次,这三次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若是日后你有什么……”

    “诶!别!”苏陌宸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烛火在他周围投射出一圈温暖的光,“我救你因为你是个好皇帝,我可不希望你死了,又有人篡位,天下百姓又跟着遭殃一次,再说了,我也不希望我妹妹为了你守寡。”

    “呵呵。”宁煜琰不禁笑了起来,一阵笑声如春天的暖风一般,沁人心脾。

    “行吧,日后你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义不容辞,对了,鲁安新王……?”

    “死了。”苏陌宸环抱双臂,靠在桌边淡淡的回道。

    “刘将军才刚冲进王宫,那鲁安新王就一把大火将自己活活烧死在殿中,听说尸体找到的时候,面目全非,啧啧。”苏陌宸眉头微微一皱。

    听到是火烧死的,本性多疑的他顿时谨慎起来,一双幽黑至极的黑眸流转着一束幽光:“确定是他的尸身吗?”

    “确定啊。”苏陌宸点头,真不知道这小子多疑什么,“这鲁安新王腿脚不利,一长一短,尸身很好辨认,您放心吧,不会有炸的,再说了这样一个蠢货,就算是能想出假死的点子,也不可能逃得出这鲁安城,不行的话明日让他们朝中的旧臣画一幅他的画像,让我们的人人手一幅,挨个辨认不就可以了。”

    宁煜琰点着头:“行,就依你说的做。”

    苏陌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拿起空盘,附身行礼:“那皇上您就好好休息吧,臣守了您几日太累了,实在受不了了,臣先去睡了。”苏陌宸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走了出去。

    宁煜琰一夜未眠,一整个夜晚都在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都在思念着逝去的萧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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