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挑衅
夜半时分,浑身疼痛的苏楚儿醒了过来,她仔细端详着身旁的男子。
没想到传闻中丑陋的宁煜琰竟是这样的好看。
身上的疼痛让苏楚儿微微皱眉,怪不得说这宁煜琰好女色,想起刚才那一幕幕,苏楚儿小脸又红了起来。
身边的人儿有了动静,宁煜琰睁开双眸,转身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他深深的埋下头贪婪的嗅着她娇小的身躯散发出的香气。
他在她耳边吐出暧昧的气息:“我为你种的红梅,可还喜欢。”
苏楚儿微微一愣,难道这遍地的红梅都是为她而种吗?可一棵红梅从种下到开花需要三四年的时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红梅的?
“妾很喜欢,多谢王上。”苏楚儿并没有问他,轻轻答道。
宁煜琰温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睡吧。”
苏楚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她梦到了父皇母后,梦到了皇兄,梦到了初见林长洛的时候,又梦到了那日她偷跑去林府的时候。
怀里的人儿微微颤抖,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洛哥哥,洛哥哥……”
宁煜琰睁开眼睛,目光冷了起来,手指轻轻的绕着她的秀发。
罢了,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翌日清晨,宁煜琰早早醒了,看着怀中的人儿,睡得很熟,呼吸声此起彼伏,肌肤光滑如雪,让人垂涎欲滴。
宁煜琰轻轻吻上她的唇,苏楚儿眉头微皱,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朦胧间见他正俯在自己身上……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太监李扬全领着一众宫人有条不紊的走进殿内。宁煜琰用食指放在鼻尖上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动静。
李扬全立即挥手让宫人们退到殿外。
“让王后好好休息,告诉她,我下了朝来陪她吃早膳。”
“是。”
苏楚儿被蹂躏得浑身没劲,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只见连云和碧桃守在殿内。
“王后,您醒了。”连云急忙走上前,把散落的红帐系起。
苏楚儿昨夜睡得不安稳,眼下发青,身上疼痛。
碧桃看到她脖颈间如小鸡啄米般的红点,皱起眉:“这王上昨晚不会给您委屈受了吧,您一脸疲惫,您这身上怎么都红了。”
这话一出,苏楚儿想到了昨夜与他的纠缠,小脸娇红了起来。
连云噗嗤笑了一声:“碧桃,别乱说话,你不懂,快去吩咐人来打水给王后梳洗。”
又抬头看向苏楚儿:“王上说一会下了早朝会来陪您一同用早膳。”
“啊,王上怎么想到……”
正想说些什么,狨湖领了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宫女们手上端着热水,帕子,衣物。
狨湖上前行礼:“王后娘娘,奴婢等来给您更衣,宫中佳人已在正殿等候了。”
“辛苦姑姑了。”
话音一落,宫女们有条不紊的走上前,为她梳洗更衣。
一袭红色缠金丝凤凰的云锦袍穿上身,腰间系上红云丝带,坐在镜前,狨湖用金梳给她梳着秀发。
看着脖颈上的红点,苏楚儿有些烦恼,总不可能这样子去见人吧。
狨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笑道:“王后娘娘,不必担忧,您是王后,底下的佳人不敢说什么,我们西关对男女之事很是看开。”
苏楚儿小脸再次红了起来,她知道西关民风开放,却没曾想开放到这个地步。
狨湖将一支流珠玉簪插到她的发上,看着镜子里的她,虽不似昨日新婚的调脂弄粉,只是略施粉黛,却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犹如夏日里飘扬的荷花那般动人。
笑盈盈的道:“王后娘娘,真是好看,不愧是闻名远扬的美人。”
“那是当然,我们王后娘娘从小就是美人胚子,是出了名的!。”碧桃脸上闪过一丝骄傲。
她从小服侍苏楚儿,对于她来说,苏楚儿高兴,她便高兴,苏楚儿难过,她便难过。
苏楚儿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姑姑别听她胡诌,不过是以人传人罢了。”
狨湖笑着说道:“老奴在这王宫待了三十多年了,见过的女子不说上千人也有几百人了,您可是头一个那么好看的。”她的确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女子,从前她原以为萧氏的女儿长得足够好看了,没想到这云朝的公主真是名不虚传。
“多谢嬷嬷夸奖,这后宫我有许多事不了解,还得请您指点一二了。”苏楚儿进退有礼,倒是让狨湖有些意外。
她九岁入宫为奴,在这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了,教导过的嫔妃数不胜数,就连去世的王太后也是受她教导过的,性格乖张,脾气暴躁的她见了许多。
只是她没有想到云朝娇生惯养的公主竟是如此谦和之人。
“娘娘莫折煞奴婢,这都是应该做的,您看您天庭饱满,一脸的福相,往后的日子一定是幸福如蜜的。”
苏楚儿淡淡一笑,眼睛似月牙一般:“那就借姑姑吉言了。”
用过早膳后,苏楚儿来到了正殿,她站在红木绣云座屏后,透过屏风向外看去。
后宫佳人早已等候在此,美女如云,个个如花似玉,如那春风中的花朵似的争奇斗艳。
苏楚儿深呼吸后,挺直身子,迈出步子缓缓走到香木雕刻的凤座前,众人见了立马起身行礼。
“妾见过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姐妹不要客气,快起来入座吧。”
众人听罢,起身入座。
苏楚儿四下打量,只见坐在右下角最前一位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
身着紫色绣花锦裙,外套淡紫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白色丝绸腰带将那纤纤楚腰一握,腰带中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满头青丝用一支金玉琉璃簪子挽了起来,雍容华贵,面似芙蓉,媚眼如丝。
真是个天生媚骨,风情万种的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人的心弦,长那么大,苏楚儿还从未见过如此妖艳妩媚的女子,一时间看入了神。
狨湖见状,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那位是宸妃柳氏,相邦大人的嫡女。”
苏楚儿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柳云嫣轻轻一笑,上下打量着苏楚儿,不禁感叹,真是个美人儿啊!她在这后宫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可与苏楚儿对比起来,她瞬间就黯然失色:“王后娘娘不愧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妾今日一见才知道书里说的不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从小到大夸自己美丽的人不在少数,苏楚儿也不意外,她朝柳如烟微微一笑:“宸妃过奖了。”
柳如烟的目光聚到了她脖颈上的红点,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后又用慵懒的声音淡淡道:“对了,王后娘娘初来乍到,与众位姐妹都不相识,姐妹们是不是该自我介绍介绍呢!”
话音刚落,坐她旁边的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眉开眼笑的附和着:“宸妃娘娘说得是。”
接着起身行了个礼:“妾昭仪王氏雨然见过王后娘娘。”
众人见状,跟着昭仪王雨然一个个起身行礼。
“妾昭仪刘氏语蓉见过王后娘娘。”
“妾修容林氏心柔见过王后娘娘。”
……
“妾贤妃萧氏淑寒见过王后娘娘。”
末尾角落响起一名女子无力的声音,苏楚儿疑惑的看过去,只见那名女子面色憔悴,娥眉淡扫,只着一身淡绿色毛茸镶边长袍,很是素净,衣裳上连一朵绣花都没有。
苏楚儿疑惑的问道:“贤妃为何落座在最末尾?”
“多谢王后娘娘关心,妾自小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又偶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王后娘娘。”萧淑寒回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怪不得左下角的位置是空着的。
“就算身子不爽,也不应该坐在末尾,你毕竟是妃位,怎能自降身份与美人更衣坐在一处。”苏楚儿明白在后宫中,尊卑有别,美人更衣那些就罢了,可萧淑寒是妃位,就算身子有恙,也不应该让她坐在最末尾,这不是任人爬到她头上。
只听一声冷笑,柳云烟摸了摸发髻上的琉璃珠,嘴角勾起:“王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您没入宫之前,贤妃就一直坐在那个角落,也怪妾,当时主理后宫时没想到那么多,就怕贤妃的病气传给各位姐妹。”
说着又看向贤妃,妩媚一笑:“不过那么久了,贤妃应该习惯了吧。”她的眼神中带有一丝不屑。
萧淑寒畏畏缩缩的,不敢正视她的眼光,只能默默点头。
柳如烟眉眼带笑,挑衅的看了一眼苏楚儿:“王后娘娘不知道我们这的风俗,这女子本就是至阴体质,生了病的女子弄不好会克人的,本就叫人避之不及,若不是因为王后娘娘初入宫,妾是断断不会让贤妃出宫门一步的。”
话里话外,都在说明她的权力有多大。
苏楚儿眉目含笑:“是本宫孤陋寡闻,竟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柳云烟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王后娘娘说到底也是初入宫中,不知这些也正常,妾从王上登基以来,就一直协理后宫,这后宫的规矩妾了如指掌,宫中姐妹伺候王上最短的也有半载了,你虽贵为王后,但到底是个新人,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大可来问妾,妾当囊括无遗。”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惊了起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敢公然说王后娘娘只是个新人,不懂规矩。
狨湖见状,略微不悦,怎么说也是王后,怎能容忍她区区一个妃子这样出言不逊,她看向苏楚儿,只见她神色未变,可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柳云烟也毫不畏惧,依旧挑衅的看着她,在她眼里,苏楚儿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掀不起什么风浪,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平息战争的礼物。
更衣梳妆时,苏楚儿就听狨湖说了,以前宫中没有王后,一直是宸妃主理后宫,不过宸妃这个人向来骄傲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苏楚儿看着她那狂妄自大的模样倒也不恼,盈盈一笑:“诸位姐妹,本宫初入宫中,虽不懂你们西关的风俗规矩,却也明白后宫中只有坐在凤位上的人才有资格管理一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说着又看向众人:“以前后宫中无主位,宸妃协理后宫,理所应当,如今本宫成了你们西关的王后,后宫的一切皆由本宫说了算,从前的那些规矩,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理会,但你们要明白,现在的规矩,由本宫说了算。”她俨乎其然,语气严峻冷峭。
到底是云朝的公主,苏楚儿虽然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她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她从小就见惯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她的母后虽仁慈,可手段也是不容小觑。
她身为嫡长公主,如何训服奴仆,训导嫔妃,她是一清二楚的。
众人敛容屏气,起身道:“妾等听从王后娘娘。”
此番话语倒让身后的狨湖有些惊讶,她原以为王后是只温柔的小白兔 没想到也不是个软柿子。
唯有柳云烟,嘴角抽搐了两下,双眸锐利的看向凤座上的女子,还是小看了她!
“妾有些乏了,望王后娘娘恕罪,妾先回宫休息了。”她慢悠悠的站起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她。
苏楚儿抬起眼眸,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各位姐妹也都退下,回宫休息吧。”
柳如烟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脖颈上,眼眸闪过一丝阴冷,不屑一笑,轻轻摇动身姿走出了正殿。
众人退下后,碧桃上前奉茶,有些不爽:“那宸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完全就不把您放在眼里面,竟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是啊,那宸妃也太大胆了,难道这后宫由她做主惯了吗!”连云附和道,她隐隐担忧,觉得柳云烟不是个好惹的主,怕是以后还会这样以下犯上。
狨湖听见此话,走上前一边接过苏楚儿的茶杯,一边说道:“王后娘娘莫与宸妃计较,宸妃娘娘是先王太后的亲侄女,又和王上是指腹为婚,打小就养在宫中,当初王太后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来养的,所以脾气自然大了些。”
狨湖没有完全说实话,其实柳云烟是当作王后来培养的,若不是先王太后突然过世,没有人能牵制住柳家势力,那这个后位便是柳云烟的。
“姑姑放心,宸妃比我先入宫,又有与王上青梅竹马的情分,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她以强凌弱的样子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贤妃怎么如何能忍她如此欺负,到底也是个妃位。”苏楚儿疑惑的问道。
提到贤妃,狨湖脑海里想起了一些往事:“娘娘,这后宫中除了王上的宠爱,更重要的还有母族的撑腰,贤妃母族曾经也很风光,只不过后来她的父兄上阵杀敌全都战死沙场,虽有功名,可人走茶凉。贤妃娘娘母族就这样败落了,她人微言轻,自是不敢与宸妃娘娘抗衡的。”
怪不得,那宸妃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她也不敢反驳。
“王上驾到!”随着太监一声高喊,宁煜琰走进了正殿,他身穿一袭玄色绣金丝九爪龙袍,神采奕奕。
苏楚儿连忙起身:“妾见过王上。”
宁煜琰扬起嘴角,牵过她软乎乎的小手关心的问道:“等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
苏楚儿点头,她的确有些饿了。
宁煜琰牵着她走向偏殿,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菜品佳肴上了桌。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叫人多做了几样菜,你尝尝。”说着,宁煜琰夹了一道菜往她碗里。
苏楚儿有些受宠若惊,宁煜琰居然对她如此用心,说话也是轻言细语,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凶残无比。
“多谢王上,妾吃什么都行,以后就别准备那么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宁煜琰眼眸深邃,笑道:“只要你喜欢,就不算浪费。”
苏楚儿不再说话,安静的用起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宁煜琰在书案前看起了书,苏楚儿身子懒洋洋的,没有什么力气。
她跪坐在榻上,看向窗外,又下起了大雪,白雪纷飞,铺天盖地,梅花独立枝头,凌寒傲雪。
苏楚儿想起当年父皇下令为她种下梅林时,第一棵梅树是林长洛亲手种下的。
那年的他意气风发,亲手为她种下红梅。
他说:“我知你喜欢红梅,我虽不能为你遍地种满,但这第一棵红梅树是我为你而种的。”
苏楚儿记得当时林长洛对她说过一句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腰间的这枚玉佩便是当时他送给她的,上面就刻了这句话,想到这,苏楚儿不知道该是欣喜还是难过。
他明明满心欢喜于她的,可他说变就变,绝情到让她痛不欲生。
“王后怎么了?”宁煜琰一抬眼就看出她的神情不对。
苏楚儿回过神,低下头忙说道:“妾有些想家了。”
“孤知道你远嫁过来,离开你的父皇母后不习惯,但你放心,孤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宁煜琰语气温柔似水,让她有些惊讶他会说出这种话:“多谢王上抬爱妾。”
宁煜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目光瞥向了腰间的玉佩:“王后的这枚玉佩甚是好看,不知可否给孤看一看。”
苏楚儿下意识的摸着玉佩,笑道:“不过是普通的绿松石打造而成,怕是入不了王上的眼。”
“王后如此宝贵这枚玉佩,竟舍不得给孤看一下。”他挑起眉梢,似带着打趣儿的意味。
苏楚儿有些尴尬,正准备拿下玉佩,便见宁煜琰起身。
宁煜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拂了拂宽大的手袖:“罢了,既然王后如此喜爱这枚玉佩,可要保护好,别弄丢了。”
苏楚儿抬眸,他的眼睛深邃而黑暗,好似可以看透她内心深处的想法,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说着,走到她身后,宽厚的手掌放在她肩上:“孤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再来陪你。”
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内。
“妾恭送王上。”
送走了宁煜琰,苏楚儿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宁煜琰对她的温柔似真似假,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