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围杀
天色近暮，一人一剑自云间穿梭。云端之上，没有鸟群飞翔，天空一望无际，一眼就可以看见天边。
千星川脑袋微低，脸上表情微变，乘着剑向下飞，离地不远后，下盘用力，跳下〈过境无痕〉，着陆的同时，右手一招，异宝就被抓到了手中。
他半蹲下，用手指抹了一把地面，带上一指头的红色。他凑近指尖嗅了嗅，眉头一皱，猛地站起来，异宝一甩，剑气扫荡，一棵树被拦腰斩断。
“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在千家的地盘动手。”千星川冷哼一声，异宝甩出，再次乘上剑，低空飞行。
“等我回去，一定要那个挑衅的家伙好看！”千星川一边结印，一边放出狠话。
“忆龙魂？你在吧？我要到家了，让老登给我准备好大餐！”
“虽然辟谷了，在外也不用进食，但我还是很想念母亲做的饭菜的，你也一起啊，倒时候看我不把你灌醉，录下些搞笑视频。”
千星川记得忆龙魂告诉自己千家有人上门挑衅，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虽然自己已经尽量快地往回赶了，但估计到底时候就只有收尾工作了。
不过，没关系，至少不是没事做不是吗？到时候随便露两手，人前装个……咳，不对，是人前显圣，那不也一样吗？
他已经临近了千家的城市，下意识动了动鼻子，“一般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应该在做晚饭了吧？”
随着鼻孔吸气，一股刺激的气味钻入，令千星川表情一呆。这是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味道，“血腥味儿！”
千星川心脏一颤，脚下一蹬，飞剑瞬间提速，拖曳着一道卷起树叶沙尘的风之尾。
“不对劲，怎么说，血腥味也不该出现在城市附近。这种会影响居民的东西，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处理的。”
“难道是又有人来了？”随着千星川的前进，一轮落日愈发清晰。
“欸？以前到了这里，还能看见落日的吗？”千星川侧头看了一眼路边刻着「千家界」的石头，没有多想，只是脚下剑道速度进一步加快。
越是靠近城市，那血腥味儿就越是浓烈，那已经不是普通的血腥味儿了，就空气中气味的浓烈程度，死的人肯定上三位数。
想到这里，千星川咬咬牙，灵力疯狂地注入剑身，音爆排空，他路过所产生的风都让树木摇晃不止。
但若是他慢一点，或许就能看见，那树叶上因为摇晃而滴落的液体，格外鲜艳。
“小……子？”
脑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千星川心中安定了不少，“忆龙魂？你在哪？”
主宰在，有谁敢过界？就是再不满千家，都该考虑一下主宰之怒。
可千星川刚刚松一口气，眼前的一幕就令他心神失守。只是一瞬间，千星川眼中就蒙上了雾霾。
城市……哪还有什么城市？这不是废墟吗？
千星川从剑上下来，喘着粗气，目光扫动。炸开的弹坑中还有布料的残余，水泥墙壁的碎片中掩埋着断肢，仅仅露出一小截。
空气中的烟尘都染上淡淡的红色，充斥着铁锈一般的味道。
“不要……回来……”
千星川刚刚还没注意，现在才察觉，忆龙魂似乎前所未有的虚弱？
千星川不敢迟疑，直接离开废墟，朝着千家的方向飞去。
一靠近，千星川就感知到一股庞大的灵力波动，而且时刻都在震动，那感觉，就像是正在交战一般。
“是谁？”千星川只感觉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他们千家从未惹过任何人，任何生灵，反而因为「洗涤前生缘」与无数生灵交好，称兄道弟。
他们也无数次出手帮助一些主宰，有些事情与实力无关，这便是千家帮助的方向。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星辰与天空马上就会坠落在他的头上，最好化为灰烬，为千家的植被提供些营养。”千星川的眼神从未这么冷过。
「智神院」、「魂灯局」、某些邪恶的主宰生灵……
他猜测了很多，毕竟要提前做足准备，毕竟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了。
然而，当他拨开云层，俯视脚下之时，却是不可置信地连眼中的焦距都失去了。
只见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修士包围着千家众人，一道结界将双方隔离开来，各种各样的攻击在结界上炸开。
千鸿和杨翠儿守在一道巨大的身影两侧，无数锁链将那手持巨斧，身着神甲的巨人牢牢锁住。
而周遭的千家人运转灵力，撑起了那一道分割两方人马的结界。
但他们身上都满是伤，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千星川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止是因为千家人的遭遇，更因为，那领头的八个人……
顾、洛、柳、司徒、上官、君、端木、王。人族九大家的其他八大家都来了。
他们身后都漂浮着有着恐怖力量的虚影，明显就是八大家的传承主宰。
一股怒意顿时如火山爆发一般冲上天灵盖，手上不自觉地握紧剑柄，以至于剑身都在颤抖。
“银河落九天，沉星！天倾！！”
恐怖的灵力涌动，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在千鸿看见那熟悉的剑招之后，本来还可以保持冷静的他，顿时怒骂出声：
“孽子！你回来干什么！”
倾天一剑裹挟着无尽杀意与剑光，自天穹一方扫荡向另一方。
这惊天一剑让八位家主都微微失神，他们自然看出这是千家少主回来了，但，他们从未想到，千家少主的实力如此惊艳。
那恐怖的剑光根本不是那些修士可以抵挡的，还未碰到剑光，就被其湮灭。
剑光的恐怖顿时让无数修士吓破了胆，拼了命地逃窜，但依旧被剑光追上。
君澜沧眼睛眯起，同样挥出一道剑气。
只不过，这道剑气相对于那犹如天柱的剑光，看起来实在太过渺小。
而就是这渺小的剑气，没有丝毫障碍地切开了那恐怖的剑光，剑光顿时碎作千万片。
用尽全力的千星川脸色苍白，却还是怒视着君澜沧，君家家主。
“为什么？”千星川咬牙切齿道。
“天要千家覆灭，仅此而已。”君澜沧举起剑，毫不犹豫地挥下。
只是一眼，千星川就知道，这根本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接下的，君澜沧，是主宰阶！
面对这一剑，闪避不能，反击不能，他只感觉全身僵硬，难以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千鸿突然出现，〈终断剑〉隔空一斩，碾碎了那道剑气。
接着，他毫不犹豫拉起千星川的手，一个闪身就回到了结界内。
一回到结界，千鸿就是一踉跄，要不是千星川及时拉住了他，估计就摔地上了。
“老登！”千星川看出千鸿的脸色极差。
忽然，他感觉手上有些异样，抬起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手掌上蔓延上一层紫。
“咳咳，”千鸿咳出一口血，却是乌黑的。
千鸿看向君澜沧，脸色难看道：“主宰「腐化云根毒」？这就是你的计谋？”
千星川一愣，回头看向君澜沧，那张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接着，周遭的千家人毫无征兆地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大家？”千星川踉跄着后退两步，他看见大家都脸上都蔓延上那种紫色。
而那种紫色，是自自己进来才有的。
“是我？”千星川眼眸剧颤，身子瘫软地跪坐下来。
而这时，千鸿强忍着毒素，艰难地走过来，“老登？你做什么？”
只见千鸿一把抓住千星川中毒的那只手，灵力一阵流动。
千星川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抽离，身体的僵硬有所缓解。
他哪里还不知道千鸿在做什么？这是要把自己身体中的毒素抽出来啊。
“区区封王，没有主宰庇护，弹指可灭，而我没有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救下他。”
君澜沧神色平淡，“你还真是蠢，哪怕知道这一点，你还是救下了他。族人和儿子之间，你选择了儿子。”
千星川感受着千鸿把灵力笼罩在自己身上，令空气中的毒素无法侵入，想要阻止，却被死死地压制住。
以往，能够与主宰交手一二的他，现在却被轻易压制，他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失去了主宰庇护的他，什么都不是。
“老登，我就是个废物，不要救我了，留些灵力，压制毒素啊。”千星川眼睛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千鸿住手。
然而，他没有停止，甚至，那些奄奄一息的族人，也缓缓抬起了手，母亲也来到自己身旁。
感受着越来越厚实的保护，千星川只感觉呼吸困难，心脏剧痛。
他们一个个用尽力气，在千星川眼前失去气息，那最后的眼神总是那么熟悉。
就好像他们还在宠溺地说：
“少主，来咱家吃饭吧，多一双筷子嘛。”
“来啊，少主，比比谁能喝。”
“躲家主呢？来来，姐姐这里有藏身的地方。”
“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一定飞得比你更快！”
……
“停手啊，我真的，只是一个废物啊。”千星川敲打着厚重的灵力护罩，手上已经血肉模糊。
此时，千鸿和杨翠儿的眼中失去了色彩，无力地垂下脑袋。
千鸿的手触碰到〈过境无痕〉，残余的灵力令其中的信息发光：
「望子犹如鱼跃门，游过万山终成龙。」
「但念剑心拂过尘，斩落星辰仍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