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大小姐。”
“及笄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您选哪只步摇？”
“海棠？”
眼前的人沈月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从小一直陪伴自己长大的丫鬟，她不是因护着自己被妹妹杀了么？
沈月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腹部，小腹一片平坦。可那种濒死的疼痛却还在一帧一帧撕扯她的记忆。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嘶——”还真是疼。
上天待她不薄，她重生了，在及笄礼这天。
前世的今日，沈府双生大小姐及笄礼，全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沈父曾是开国丞相，皇上尤为敬重，特派九皇子谢子昱前来贺礼。
沈月前世的夫君宣城侯次子秦毅也陪同自己的妹妹来府上恭贺。
湖边赏荷时，沈月不知被谁撞了下，跌入湖中，九皇子和秦毅几乎同时跳进湖里救她，秦毅近水楼台，先一步救下她，并以维护沈月名声为由，立誓娶她为妻。
沈父提出要求，若要娶长女，必须入赘，秦毅没有犹豫当即同意。
沈月见他如此有担当，满心钦佩，没想到一生的噩梦竟是从这一天开始。
所谓的英雄救美，只是他提前设计好的罢了。
推她入水之人，就是妹妹沈星的贴身丫鬟彩霞。
沈月自小就是男子心性，被父亲作为沈家掌家人培养，并有意在及笄之后，将掌家之权交给她。
沈老爷虽在家养老，但深得皇上敬重，秦毅看上的，是父亲的人脉资源，还有沈家殷实的家业。
入赘沈家，作为庶子的秦毅，是顶好的出头机会。
“大小姐？”
海棠轻轻地唤了声，拉回了沈月的思绪。
“海棠，你把我那件粉红色的流沙锦衣裙拿来，给张老板送去。”
张老板是京城名角儿，他反串的旦角儿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一年前张老板母亲病重，来妙仙山求医，碰巧师傅下山云游，沈月医好了张母。为她调理身体期间，与张老板相谈甚欢，结为好友。
前世今日，沈父为两个女儿的及笄礼庆祝，特地请张老板前来登台表演。
“把这个一起交给张老板，让他扮作我的样子，去湖边赏荷。”
沈月把一个锦盒交给海棠，里面是她特制的易容面皮。
前世吃了一次亏，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秦毅不是喜欢做英雄吗？
沈月嘴角上扬，抿嘴轻笑，随手拿起一支红莲金步摇插入发髻中，这张老板，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幼年时，妹妹沈星同自己几乎形影不离，沈月性子调皮，每每闯了祸被罚跪，妹妹总是偷偷给自己送吃的，宫里有了赏赐，沈月也是可着妹妹先挑。
12 岁时，沈月被神医道长选中，上妙仙山学医三年，离别时妹妹追出城门相送，依依惜别的泪水，如秋雨般连绵不绝，滴滴浇在沈月心里。
仅仅三年就已物是人非。
前尘已成过往，今世我沈月既已重生，必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秋菊，时辰差不多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沈月容颜绝美，皮肤白皙如玉，略施粉黛的脸蛋透着粉红，眉如新月，眸如秋水，七分美丽，三分娇媚，还有一丝灵动之美，宛如人间妖精。一身藕粉色鎏金长裙飘飘，轻盈如蝶，带着丫鬟走出月华阁。
海棠那边也差不多该自己登场了。
沈家厅堂。
沈父坐于高堂之上，沈星站在旁边，眉头微锁，各府前来恭贺的女眷大多在场，分坐两侧，秦毅跪在地上，浑身湿透，拱手行礼，义正言辞，
“沈老丞相无须多虑，月月落水，秦毅救人心切思虑不周，但女子名声为重，我秦毅在此立誓，回府便请三媒六聘，迎娶沈月妹妹为妻。”
两旁宾客多为女眷，听到秦毅此言无不点头称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秦小公爷快请起，只是我沈府人丁稀薄，若要娶长女，便只能委屈小公爷入赘沈府了。”
沈老爷看着秦毅，其父宣城侯心思缜密，看重权力，女儿与秦毅绝非良配。
自己几年前已远离朝政，不愿女儿再踏足权势之争中，可是秦毅救女时所见宾客众多，为了长女名声，这门亲事也只能同意。
招婿入府，至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料也翻不出什么波浪。
“刚才救人实属危急之举，沈月妹妹人美心善，怎可因我坏了名声？请在座宾客做个见证，秦毅自愿入赘沈府，绝不反悔。”
秦毅说着直接准备磕头行礼。
沈星黯然地看着他，眼底透着无奈和不甘！
都是父母的错！
同样是女儿，凭什么沈月就能获得掌家之权，而让自己外嫁？
沈星咬着后牙，把心里的委屈慢慢放下，等秦毅入了府，再慢慢计划把整个家业夺回自己手中。
在场宾客听闻秦毅所言，心里无不敬佩，以其父亲宣城侯的家世地位，秦毅虽为庶出，但也不必沦落到入赘的地步。
这秦小公爷确实是个有担当的男子。
“秦小公爷且慢。”
沈月莲步轻移，走进厅堂。
宾客哗然，沈父更是不明所以。
沈星略微一愣，急切地走到沈月身旁，拉起她的手，用绢帕拭着眼角，
“姐姐，我以为是你落水了，担心死了！”
“有劳妹妹挂念了，我刚出院子听见下人谈论有人落水，赶紧过来看看。”
沈月反手拉住沈星的手腕，看着这张和自己九分相似的脸，只是妹妹的眼角有一颗红色的小泪痣，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几年不见，沈星虚情假意当真是学会不少，如若担心就该和母亲一起守着落水的自己，怕是真正惦记的是这位情郎吧。
沈月轻轻拍拍妹妹的手，转回身看向秦毅，
“月月刚才听闻秦小公爷救了落水女子的义举，当真是钦佩无比，秦小公爷真性情，有担当，不知救的是哪家千金？”
“毕竟是在沈家落水，待到秦小公爷大喜之日，沈府必定登门贺喜！”
秦毅看着沈月有一瞬间的恍惚，落水之人虽以面纱遮面，眉眼和沈月极为相似，且有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跟在身边，如若不是她，那自己救上的女子是谁？
他微微侧目睨了一眼沈星，正要开口，海棠小跑着进来，跪在厅堂，
“老爷，府医已经把过脉，张老板无碍，人已苏醒，但是受了惊吓，怕是今日不能登台表演了。”
“什么？你说我刚才救的是京城名角儿张老板？”
秦毅瞪大眼睛，那女子身材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竟是唱花旦的张老板。
“回小公爷，正是。张老板说稍后会亲自向小公爷致谢。”
秦毅跪在地上如泄气的皮球，刚才的慷慨激昂一瞬间消失殆尽。
京中暗传，这张老板是五皇子谢子墨的男宠，虽是以讹传讹，但也不是空穴来风，自己救张老板时，免不了身体接触。
五皇子那暴躁的性子，如若传言属实，自己碰了他心爱之人，怕是日后承受不住这雷霆之怒。
“平安就好，秦小公爷快快请起！”
沈老爷长舒了一口气，走下来扶起秦毅。
满堂宾客大多朝中女眷，平日也喜欢闲话家常，对于五皇子的断袖之癖略有耳闻。
此刻已有人互相低头耳语，更有人在掩面偷笑，本只是来沈府观礼，没想到还吃到这么大个瓜，这热闹还真有的看了。
“海棠，你这丫头不好好照顾大小姐，跑去湖边做什么？还连累张老板落水？”
得知不是女儿落水，沈父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但总得给秦毅找个台阶下，
“父亲，是我让海棠去请张老板在湖中泛舟唱曲儿，张老板的《采莲曲》配上泛舟采莲的意境必然更加美妙，没想到却连累他失足落水，是女儿的错！”
沈月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虽然她知道张老板水性很好，但让他替自己湿身落水还是多有失礼。
“姐姐连累张老板落水虽是无心之举，但后日便是王皇后的赏花节，张老板也受邀登台，今日出了这事，张老板受惊不能赴宴，怕是会被皇后娘娘怪罪，扫了诸位娘娘的兴致！”
沈星的话让在场宾客都吸了一口凉气，沈父也是脸色微变，谁都知道皇上宠爱王皇后，这要是怪罪下来，恐怕整个沈府都受拖累。
沈月听闻暗笑，这妹妹真是等不及煽风点火让父亲迁怒自己，她刚想出声，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张老板事出有因，母后是一国之母，怎会不通人情，随意降罪？”
九皇子一身明黄色的锦缎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宽腰带，头戴金冠，背部挺直如松，步履从容走进厅堂。
阳光照在他的背上，给他的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沈月抬起头，看向逆光而来的少年，这一世，他竟还是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