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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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科百合子最终没有选择躲开，而是将自己当作了肉盾。
这是她在极限之中经过思考而得出的结果。
绑匪们对她所展露的是敌意，不是杀意，所以子弹很可能是麻醉弹。
这是在拿自己性命赌博，但她对此有九成的把握，于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而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level1的矢量操作不足以挡住子弹，甚至不能削弱威力。
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她的脖颈，让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睡姿不当而落了枕。
江户川乱步是个成长期的少年，麻醉剂对他的身体影响和后遗症或许会比较大，就算药效过去，苏醒后的反应也会慢半拍，这还不如依靠她的能力尽早排除。
铃科百合子顺势倒在了地面，但在同时发动能力，尽可能地提升新陈代谢的速度，让麻醉效果对自身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用藏在硅胶下的美工刀，往手臂划了一道小口，用伤口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此时此刻，这些被她威胁过的绑匪正在搜刮着她身上的武器。
大概不出半分钟，他们就会打开弹匣，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在虚张声势吧。
但被发现了才是好事。
当他们拿走自己身上的所有武器，还发现自己旧伤未愈仍在出血时，一定会放松警惕。
像那名妇女，或许还会出现怜悯和同情的情绪。
在紧张中彻底放松，并且心有愧疚，认为她已经昏迷后，他们的警戒心只会大幅度削弱。
幸运的是，铃科百合子现在正和江户川乱步被关在同一个地方。
这个房间空空荡荡的，现在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微光，周围是钢筋混凝土砌成的灰色墙壁，只有最高处设置了她从树荫下看见的设置了铁栅栏的窗户。
想从窗户那逃跑是不可能了，她至少需要level2的力量才能掰断栅栏。
铃科百合子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养精蓄锐，计算着现在的时间等待时机。
等到大多数绑匪吃着快餐放松之际，江户川乱步忽然向她贴近，并轻声说道：“你是笨蛋吗？还是说，你其实是自虐狂？即使乱步大人猜到了这种走向，看人真的做出来也是会被吓到的。”
铃科百合子知道他在说什么，睁开眼睛便对上乱步的大脸：“那你更想被麻醉弹射一发吗？”
江户川乱步：“不要，我知道你人很好，肯定会傻乎乎地站着帮本侦探挡枪的。”
这句话确实是在夸人没错，但为什么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铃科百合子不再装睡，拿刀片割开捆住双手的绳子。
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因为自己是小孩，还是因为不知道正确的安全距离，他的脸贴得有点近。
因为这个屋子里没有洗漱台，也没有厕所，只有角落里设置了一条沟散发着臭味，设施比监狱还要糟糕。所以乱步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也脏得像是一只大花猫，身上也有股味道。
铃科百合子捏住了鼻子，轻轻地将跟前的少年推开了。
“你看上去却不太好，可以别靠那么近吗？你身上有点臭。”
“？？？”江户川乱步一惊，还特意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哪里臭了？
“一定是你的鼻子有问题。”这是要故意惹他生气，刻意要和人保持距离吗？
要是他真的生气，岂不是顺了对方的意？
不行，他偏不生气！他怎么能输给小孩子？
“算了，你先把东西拿来吧。”
“什么？”她本来还以为江户川乱步会因为自己的话而发脾气，没想到他根本不在乎。
这一番迟疑，让铃科百合子没跟上他的思路。
“还能有什么啊，当然是你口袋里装的备用零食了，他们不是没收走吗？我快被这糟糕的伙食给折磨死了。”
吃的姑且不提，他对关押的地方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地方吗？
铃科百合子掏出了口袋里备留的能量棒头进行投喂，同时也有些好奇：“你连我会带食物这种事也能推理吗？”
乱步对着做工不佳的包装开口生着闷气，在几次尝试失败后，他最后用牙口咬开了包装，叼着包装袋和她含糊道：“当然了，敢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救援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肯定会留点心眼存点食物在身上的。”
铃科百合子：“听起来你好像早就猜到会有一个人过来救你？”
“比起这个，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刻意和本侦探保持距离，你怕乱步大人会因为你受伤吗？”
江户川乱步直言不讳。
“嗷，你似乎很了解我？”
“不，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说了，乱步大人就不猜测了。”
“城雪铃奈。”
“这样啊，那就叫你铃酱吧。铃酱，相信你已经认识我了。”江户川乱步掏出口袋里的眼镜戴好，“现在我可以直接说结论了，你就是那个被悬赏百亿的人。我现在知道是谁悬赏了你，也知道你有什么能力了。”
铃科百合子并不意外她能看穿自己是铃科百合子，何况她也没有刻意掩饰的意图。
同样地，她对是谁悬赏的自己也没兴趣。
但乱步对他的能力了解到哪种程度，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铃科百合子：“不可能的。”
江户川乱步自信道：“没什么不可能，因为我也是异能力者。只要有社长的这副眼镜，我就能发动我的异能「超推理」，不可能弄错！”
“……”确实，学园都市中也存在「高速演算」这种能力，可这种能力也需要足够的情报支撑，才能得出想要的结论。
“那你就说说看看？”
“你的能力，可以对物件或力量进行探测并追寻本源，并通过庞大的计算使其按照自己的想法发生逆转吧？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和限制，你还没完全掌握而已。”
铃科百合子本以为自己所透露的情报还不够暴露。
但江户川乱步说完，她的神色立刻发生了改变。
老实说，她推测过最差的结果就是被乱步发现，自己能力是「矢量操作」，但没想到对方却透过表现方式洞悉了本质。
这已经不是高速演算能力能说得通的东西了，他的能力难道能直接得出答案吗？
铃科百合子吐出一口气：“怎么知道的？”
江户川乱步的眼神严肃了一点：“其实这一次，我也没有百分百的确信。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异能，你将来可能是最强的朋友，也可能是最强也最危险的敌人。”
“喂，别光说我危险，倒是在说我作为朋友的时候多加一个形容词啊。”
没有理会铃科百合子的抱怨，江户川乱步继续说了下去：“你的头发是刚刚染的吧？虽然你每天都有检查根部的头发并重新染色，可红色的眼睛和透白的肤色依旧暴露了你。”
铃科百合子：“红色眼睛和透白肤色的人并不少见吧？”
江户川乱步“但是染出的黑发和正常的黑发，在灯光下所反射出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
“对了，很多人都误会了一件事，从而漏了一个关键情报。你虽然有白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但和白化病完全没有关系。真正的白化病患者的皮肤或者发干，或者粉嫩，不会像你一样肤色均匀且水嫩。你的皮肤，是长期待在封闭的室内，没有受到光照所导致的结果。而且和乱步大人这样被囚禁的环境不同，你被封闭于密室，但受到的待遇却非常好。”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笑意渐深。
“封闭性实验，超乎寻常的高资源投入，以及得以发射空气弹、抑制麻醉剂对自身的异能力……到这里，我完全能推测你是学园都市的高端人才。而这样的高端人才和未来的强大能力者本身是没有机会离开学园都市，在外界自由自在生活的。由此，乱步大人能结合你的面貌推测出，你就是被悬赏了百亿的铃科百合子。到这里的推测，你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
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其实省略了很多常人不会发觉、也无法接受的东西。
他知道那座城市的有些地方不能被称作学校，而是把孩子们丢进去开发的试验场。
夸张点说，像是whiteroom、特力研一样的地方，要是暴露于外界，或许还会掀起全球性的人权运动。
但乱步无所谓其中的善恶，既不会同情也不会愤怒。
他诉说的语气更像是在表达：这不是常识吗？不知道的人才比较奇怪。
在他眼里，这些东西或许都是在众人的默许下悄然进行的实验吧。
铃科百合子只看他一眼，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江户川乱步：“接着就是综合你刚刚使用的能力，还有从新闻和小道消息里获取的信息了。我已经通过悬赏单知晓，你是第一个从学园都市逃出去的人。但你却长时间躲避了他们的追击，一路来到了横滨附近，说明你这异能还有非比寻常的反侦察能力。就像刚才，一瞬就看破了屋内的敌人人数。”
“另外，你的两把手枪虽然没有子弹，对枪法的自信却是真的。结合这些信息，我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你可以轻易衡量出风速、距离、大小、质量、密度等信息，就能说通你为何对自己的枪法这么自信了，毕竟你的手上很干净，没有练枪留下的老茧。到这里，乱步大人离你能力的真相又进了一步。”
“还有就是刚才空气弹发射后的枪响声吧。我没听到弹壳落地的声音，这恐怕是你用能力将声音放大后朝着其他方向扩散的结果，从这里开始，我就摸到你的能力是类似操纵矢量了。其实这一手还挺厉害的，你成功分散了那群人的注意，当然，你想骗过乱步大人还早了一百年！”
铃科百合子：“那么，你又是怎么推测出这个能力的本质的？”
“因为你会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你的能力仅仅是操纵矢量，那任意观测的能力又是怎么回事？有些和矢量没有关系吧？这世上没有多重能力者，那我只要顺着这个准则，把矢量操作和任意观测的能力联系在一起，不就有答案了吗？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如果这种程度的推理也能称之为简单，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笨蛋了。
学园都市的能力者能走到何种程度，除了自身的天赋，也需要依仗计算能力。
如果是他，至少也会挤进level5的超能力者之列吧。
只是，她还不准备在这个阶段暴露未来的底牌。
铃科百合子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如果她先想完美地达成自身的使命，那么就应该成为一个无情的机会主义者，驱逐一切隐患。
她得让江户川乱无法再发出声音，手也无法再握起笔写字。
可惜这个人太聪明，聪明到她也不得不承认的地步。
即使落到那种田地，他或许还能用其他方式向别人传达信息。
就算乱步无意出卖自己，情报也可能被心理系的能力者所读取。
难道她要让江户川乱步在这里一直睡下去？
为什么矢量操纵里没有让人一键变傻的按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