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见故人
林晏深圣旨一下，百官对于此事的议论也逐渐平息下来。沈朗月算了下日子，计划等上五日入了秋天气稍微凉快之后再走。
临走之前，沈朗月将林欢的牌位放在沈家家祠之中，沈家祖先、沈朗月的母亲和大哥、还有林欢的牌位，都放在这一间祠堂之中。
沈朗月跪在牌位面前，这些都是沈朗月在乎的人，沈朗月淡淡的看着白烟升起，这两年就像是大梦一场，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让沈朗月更加意识到活着的重要性。
沈朗月临走前去看了长公主，长公主依旧住在瑶台宫内安稳度日，沈朗月到的时候段寻正在瑶台宫，自从长公主被挟持受伤之后，段寻几乎每日都来，朝堂上下对段寻擅入后宫颇有微词，一旦涉及皇家宫闱之事，朝臣们的话中总是不堪听的。段寻和长公主似乎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依旧保持着来往。
沈朗月坐在凳子上，段寻和长公主坐在安软榻边，长公主脸上的伤口已经解下了纱布，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伤痕像是一条肉色的虫子覆盖在脸上。
长公主似乎对这道伤痕并不在意，和沈朗月一边说着林欢灵柩运至西北的事情，一边拿着桌上盘子里的核桃仁吃着。段寻脸上带着笑看着长公主，手中一刻不停的剥着核桃。沈朗月从未见过段寻这样温柔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只有面对长公主的时候才会如此。
看到两人现在俨然一副厮守的样子，沈朗月也被他们感染十分开心，两人年少相识相知，历经和亲政变这么多事，兜兜转转初心不改，终于能在一起了。
沈朗月在瑶台宫里待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转身去了华文殿，新帝登基，林昭浚护驾有功被封为齐王，宫外齐王府还在修葺当中，预计三个月之后便可以搬出去。
沈朗月进到华文殿，和第一次来的时候很不一样，现在的华文殿檐下则挂着华丽的吊灯，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流线形造型，殿中各处放着奇异珍宝，十分奢靡。
沈朗月坐了一刻钟林昭浚便回来了，沈朗月站起来拱手行礼道：”臣沈清风参见齐王殿下。“
林昭浚头上还带着汗，呼吸有些乱：”免礼。其他人都下去吧。“
殿中的宫人们都退下，林昭浚立刻让沈朗月坐下，自己则坐在沈朗月一侧，脸上带着笑意开口：”朗月姐姐，我刚才在来练武场，你怎么忽然来我这里了？“
听到熟悉的称呼，沈朗月想起了两三年前林昭浚稚气的样子，现在的林昭浚十六岁了，比之前长高了许多，也有了几分王侯的气势，行走之间暴露出来的武功也比以前进益许多，这也是林晏深放心把从西郊大营借兵的事情交给他的原因。
”过几日便要离开京城回西北，还是想来看看你。“
林昭浚听到沈朗月要离开，紧紧的抿着嘴唇，眉头微微皱起，这才有了十六七岁的朝气。
”朗月姐姐，你为什么会变成沈清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皇兄，他又不肯说，只让我不要主动去找你，也不能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沈朗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两句话说不清楚。都是些伤心事，不说的好。两年不见，你的武功看起来好了许多，不知道能不能打败我？“
林昭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带着稚气的小孩，听到沈朗月的话明显不想提起背后的事情，林昭浚便没有再问，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剑：”好呀，我们快三年都没有比试了，你也看看我这个徒弟的武功如何。“
沈朗月入宫并未带着飞云剑，便从林昭浚的库房之中挑了一把薄剑，两人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手中的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林昭浚率先出手，剑客身形矫健，剑法灵动飘逸，每一次挥剑都仿佛带着风声，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他的剑法变化多端，时而如暴雨倾泻，时而如柳絮轻飘，让人目不暇接。
沈朗月一出手，身上瞬间杀气四溢，杀气比在京城的林昭浚强上许多。在战场上，和敌人的每一招都有可能丧命，杀死对方是解决战斗的最好方式。沈朗月的剑法沉稳内敛，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剑尖始终指向对手的要害，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而有力，让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两人你来我往，剑光闪烁，剑气纵横。时而剑尖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时而身影交错，快得让人看不清剑招。
两人过了二十多招，沈朗月的剑指着林昭浚的脖子后方，沈朗月只需要再进一步，林昭浚便会丧命倒地。
冰冷的剑接触到皮肤，林昭浚放下了手中的剑：”我输了。“
沈朗月走到林昭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昭浚，你的剑术已经很好了，你才十六岁，还有大把的时间。“
比武从来都有胜负之分，败在沈朗月手下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林昭浚心里也并不难受。
”朗月姐姐，若是你在京城我便可以一直去找你练剑了。“
沈朗月低着头喝着茶，明白林昭浚想自己留下来的意思，只是他不过十六岁，初入朝堂，还不明白若是自己留在京城，林晏深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沈朗月并没有回答林昭浚的话，在华文殿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离宫回沈家的路上，沈朗月路过了景王府，景王林景湛和楚贵妃被当场诛杀，景王爵位被废，楚婉儿这个景王妃自然也不存在。楚毅也死在自己手下，楚氏一族全部流放西南。楚婉儿在长公主之事上有功，林晏深新帝登基，也不愿意赶尽杀绝，废楚婉儿和林纾为庶人，幽禁于景王府之中。景王府不复往日热闹景象，大门上贴着封条，门前冷落，路人经过这里都加快脚步走开，生怕染上半点晦气。
沈朗月在景王府一侧的墙外站了有一刻钟，还是下不定决心越墙进去。楚婉儿父亲死于自己的手，自己这个杀父仇人，有何面目去见楚婉儿。
”娘亲，娘亲。“
墙内传来稚气的声音，沈朗月想了想，想必这个声音是未曾见过的楚婉儿女儿林纾的声音。
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活泼开心，丝毫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感受到幽禁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母亲陪在自己身边便高兴。
沈朗月后退了一步脚下用力坐在了墙上，这里是景王府的花园，花园之中还未见颓败之色，楚婉儿头上仅用素簪束发，手上也没有佩戴什么装饰，素简到极致。沈朗月记得，当年楚婉儿最是喜欢钗环首饰，头上总是插满了钗环，和现在简直是两个样子。
楚婉儿半蹲着身子，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绿衣的小姑娘，小姑娘头上也用绿色的发带绑起头发，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朵花，正要递给楚婉儿。楚婉儿接过花，在小姑娘的脸上亲了亲，小姑娘开心的笑了出来。
沈朗月在墙上看着这对母子温馨的生活，心里松了一口气，或许没有了景王，母子俩的生活会比以前更好。沈朗月跳下了墙，没有注意到身后楚婉儿的目光，楚婉儿的余光早就注意到了墙上的沈朗月，可是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楚婉儿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与其见面尴尬仇恨，不如就这样相见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