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噩梦
残阳如血,映照在古老而斑驳的城墙上,城墙上的石砖被岁月和风霜侵蚀得凹凸不平,城墙上,战旗猎猎,在风中飘扬,旗上的图案早已褪色,却依然显得威武而庄严。城墙下,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头上满是汗水、混合着血液,从脸颊划过汇集到下巴滴落在地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风声里面带来敌人的怒喊、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桐油燃烧的味道、鲜血的腥味不断地传入口鼻,让人作呕。刀剑刺入皮肤,划破血管,鲜血溅在脸上、身上,手中的剑一刻也不能停下,机械麻木的刺中每一个试图登上城墙的人。
睁开眼,屋子里留着一盏豆大的油灯,风从帐篷缝隙钻进来,把油灯的火苗吹的摇晃。一个女子穿着麻衣走了进来,坐在窗边,拿起手帕给床上的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将军,你又做噩梦了吗?”
将军轻轻的喘着粗气,摇了摇头:“汀兰,你下去吧。”
汀兰拿出放在桌子上的药箱:“将军,你的伤口还未好,我再给你换一次药吧。”
将军点了点头,解开了身上的亵衣,背对着汀兰,背上右边肩胛骨下方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汀兰小心的解开纱布,看到里面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松了一口气:“将军,这个月你不能再动刀剑了,军医说,你的伤口若是长不好,会影响你的右手。”
常年不见阳光的后背肤白胜雪,可惜后背上伤疤纵横,除了正在包扎的伤痕之外还有七八条深深浅浅的疤痕。
汀兰打开膏药,把带着刺激味道的膏药用竹条涂在伤痕上,然后用新的纱布缠好。将军重新穿好亵衣,系上系带,对汀兰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汀兰放下药盒走了之后,将军朝左侧躺着,避免压到伤口。将军从枕头下拿出一块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沈清风的名字。军营之中,每位士兵脖子上或者腰间都会佩戴一个刻有名字的名牌,若是士兵战死在沙场,以便其他人分辨尸首,给士兵家人一个交代。
将军用手指抚摸着这个木牌,像是抚摸过无数次,木牌已经变是光滑圆润。
第二日,天色微亮,军营的起床号角响起,将军睁开眼睛迅速穿戴好盔甲,拿着挂在墙上的佩剑走出营帐。
一刻钟后,军营里热闹起来,士兵们整队晨练,身着统一的铠甲,手持长矛利剑,精神抖擞地列队站在操场上。
随着号角的吹响,晨练正式开始。士兵们先是整齐划一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
将军面容严肃的检视着每一位士兵的动作,若是遇到士兵的动作做的不到位,便会亲自示范,力求每一个士兵都达到了标准。
晨练后,将军转身上了城墙,城墙上每隔十步就有一位士兵站岗,士兵们肃立站岗,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远方。
将军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外,城墙外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丧命于此,时间掩盖了一切,可是将军心中却忘不了那些离开的人。
巡视完城墙,将军回了军营,走进军营最中心的营帐,掀开帘子,看到帐中坐着一位年逾四十的中年将领:“父亲,今日已经巡视完毕。”
沈放身上并没有穿着盔甲,有些放松的靠在座椅上:“你坐吧。”
八月的天气还是很热,早上巡视完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将军并没有贪凉解下盔甲,坐在沈放下首的座位上:“父亲,京城那边的情况如何?”
沈放拿起桌上的信递给他:“你自己看。”
将军展开信件,这是西郊大营陈明远寄来的信,将军一目十行的看完书信,脸色沉重。
沈放看着对方这张已经有大将之风的脸,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匈奴这场仗,打了一年多,终于结束了,西北的战事你不用担心。”
将军轻微皱着眉头,并没有立刻回答沈放的话,沈放也没有催促,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二十岁了,有自己的决断了。
过了片刻,将军站起来朝着沈放行了一礼:“父亲,我想三日后回京。”
沈放点了点头,似乎是早有预料:“两年了,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从知道回京的事情之后,汀兰就开始准备起来,要给京中的人带的礼物、还有要用的衣服药物,汀兰写了两张纸都没有写完。
将军脱下盔甲,后背果然已经被汗湿透了,在屏风后解开衣服,用湿帕子擦了擦,换上了新的衣服才感觉好受了些。
将军走出来就看到汀兰紧张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汀兰,你不用计划了,这次回京,我一个人回去。”
汀兰放下手中的笔十分惊讶:“将军,这怎么可以,回京这一路,谁来照顾你,你身边没有人可不行。”
将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这次去京城,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你跟着我,没有必要。”
汀兰听到这样丧气的话,立刻跪在了地上,抱着沈清风的脚:“将军,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将军强行把汀兰扶起来:“汀兰,我此次去,生死难料,父亲一个人在西北我不放心,我若是回不来,父亲请你帮我照顾,汀兰,我只信任你。”
汀兰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看到将军坚定的眼神,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启程前一夜,将军解下盔甲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上了山,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落在了墓碑上,将军伸出手摸着墓碑,墓碑上有些许红色斑点,一笔一划的描绘着墓碑上的名字,这两年,每次出征回来,将军都会来到这里,去看看已经逝去的人。
将军在墓碑前坐了半夜,小声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快到早晨,将军站了起来,拿出手帕把墓碑上的灰尘擦拭干净,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走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亮,将军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在在雾气中从军营离开,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