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自尽
火盆中火焰吞噬着纸钱，白色蜡烛照亮了大殿，香火缭绕，青烟袅袅，门外白色的帷幔在风中轻轻飘动。
沈朗月穿着一身孝衣跪在一具黑色棺材前，这是沈朗月这辈子第二次穿孝衣，第一次是为了母亲，这次是是为了林欢。
棺材里面躺着脸色雪白的林欢，林欢紧闭着眼睛，身上穿着华服，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手腕的伤口用一条丝巾掩盖，两只手腕都佩戴者沈朗月新年送的玉镯。
沈朗月跪在地上，寒气不断地从地板传入膝盖，沈朗月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不断有人前来吊唁，太子林晏深、景王林景湛、三皇子林昭浚，还有皇帝、楚贵妃、长公主林瑶、景王妃楚婉儿。
沈朗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有的脸上是情真意切的悲伤，有的是做戏般的敷衍。
林欢怎么会死呢？沈朗月想不明白，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林欢还没有嫁给青云将军，怎么会死呢？沈朗月机械的把手中的纸钱放入火盆之中，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朗月，朗月。”
沈朗月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沈朗月回过头，看到林晏深在对自己说些什么，他好像很担心自己，可是沈朗月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林晏深的嘴一张一合。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什么改变了历史？
盆中的火焰突然冒出来，沈朗月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的收回自己的手。指尖有些痛，沈朗月抬手一看，发现指尖有些发红。
沈朗月忽然明白了，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
一直以来，太子林晏深和景王林景的势力旗鼓相当，各有胜负，林晏深身后有禁军头领段寻，林景湛身后是城防司楚毅。可是因为沈朗月，打破了平衡。
从太子巡视西北回来之后，沈朗月和林晏深走的越来越近，虽然沈朗月和林晏深约定沈家并不会参与夺嫡之争，可是在外人眼中，一旦沈朗月入主东宫，沈家便是林晏深最大的倚仗。沈家手握二十万的兵权，这样大的威胁，景王和楚贵妃自然会找寻出路，便把目光放在了滇南王的身上，想用林欢的婚事去换取滇南王身后的十万铁骑。滇南王世子袁玉铭也很清楚，楚贵妃和景王对自己十分看重，所以才敢在后宫放肆，即使侮辱了林欢，楚贵妃也只会忍下来去劝说林欢，而不敢把袁玉铭怎么样？
灵堂之中，沈朗月忽然笑了一声，笑声显得十分突兀。原来是自己，原来是我害了阿欢。
“朗月，你怎么了？”
“朗月。”
长公主和林晏深都担心的看着沈朗月，沈朗月朝着他们摇了摇头：“你们出去吧，我想陪陪阿欢。”
长公主和林晏深对视一眼，眼里的担心不言而喻，两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时间留给沈朗月。
到了夜晚，灵堂便是更加空旷，宫人们都守在廊下打盹，整座宫殿都如鬼魅一般存在。
沈朗月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十分僵硬，根本动不了。沈朗月蹲坐在地上，握拳用力的捶了捶腿，过了许久，腿渐渐恢复了感觉。
沈朗月抬手扶着棺材，站了起来。沈朗月走到棺材一旁，棺材紧紧的闭着，沈朗月用力把棺材的盖子推开，看到了躺在里面的林欢。
若是不知道手上的伤痕，林欢就像是和以前一样睡着了。沈朗月扶着棺材用尽全身力气跃了进去。棺材很大，容纳两人还绰绰有余，沈朗月躺在林欢身边，林欢的身上很冷，沈朗月把头靠在林欢的肩膀上：“阿欢，以前都是你靠着我，今天你也让我靠一下好不好？”
第二日，沈朗月被一阵尖叫声吵醒，宫人们在棺材之中发现了沈朗月，被吓得尖叫。沈朗月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你们怕什么，她是阿欢啊！”
沈朗月伤心过度变得有些疯魔了，这件事情在半日内传遍了整个皇宫。
林晏深赶过来看着跪在灵前的沈朗月，握住沈朗月烧纸钱的手：“朗月，永宁已经走了，你这样她会担心的。”
沈朗月抬起头点了点头：“我知道，是我害死了她。”
沈朗月现在脸色惨白，双眼无神，跟失了魂一样，林晏深摇了摇头，用力把沈朗月搂在怀里：“朗月，这和你无关，不是你的错。”
沈朗月在林欢的灵前跪了三日，从第二日开始，沈朗月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沈朗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楚贵妃在皇帝面前做作的哭泣，看到景王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看到长公主哭的眼睛红肿。
永宁公主因为不满意婚事走了绝路，沈朗月听到楚贵妃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可笑，阿欢那样活泼乐观的人，怎么会选择自尽呢？簪子那么尖利，划在阿欢身上该有多痛呀？
沈朗月淡淡的看着楚贵妃，像是看着戏台上的人唱戏，宫里从来都不缺唱戏的人。唱戏的人事前必定会做好万全的措施，只怕袁玉铭侮辱林欢之事所有人证据都被楚贵妃抹去，除了汀兰，宫里的人即使知道，也不敢说出来。
林欢是自戕，在注重颜面的皇宫之中并不体面，只停灵了三日便要送去皇陵。
三月初五，谷雨。这一日天气极好，下了多日的雨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沈朗月看着林欢被送出昭纯宫，漫天的纸钱飘扬在天空，棺材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宫人抬着，棺材上覆盖着白色的绸布，绸布在行进间偶尔露出一角，露出里面深色的木材。
林欢走了，整个昭纯宫冷了下来，林欢喜欢的宫灯换成了白色的灯笼，院子里的花木也没有人打理失了生机，屋子里再也不会传出林欢的笑声。
葬礼结束，昭纯宫变得和冷宫无异，沈朗月坐在屋檐下，太阳落在沈朗月的身上，可是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明明是春日，为什么会比冬日下雪的时候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