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闭门
周太傅一家流放，为轰轰烈烈吵了一个月的科考舞弊案画上了一个句号。周太傅走后，太子除了早朝，其余时间皆闭门谢客，大有隐居之意。周太傅是太子的授业恩师，有朝臣上谏太子在这次科考舞弊案中是否有牵连，被皇帝严厉斥责，上谏之人也被贬官外放，可见皇帝对太子的维护。不过太子闭门不出，皇帝也未主动召见，一时间倒让人看不清皇帝对太子的态度。
太子林宴深的话越来越少，每日去上朝，也只在自己的位子上站着，极少发言讨论政事，倒是景王越发得意，朝中势力暗流涌动，有不少人看到太子势头不对，开始有了倒向景王之意。
“太子殿下倒是清闲。”林晏深正在画一幅人像，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拿了一张宣纸把人像盖住。
“你来了。”林晏深把笔放下，淡淡的说。
“臣徐砚拜见太子殿下。”徐砚不过三十出头，脸上没有留着胡须，看起来粉头白面，有些像戏台上的小生。
“既然有人想我清闲，那我只好清闲给他们看。”林晏深嘴角带着一丝笑看着徐砚。
徐砚说话还带着一丝江南口音，徐砚点了点头：“太子殿下说的是，只有当对方放松了警惕露出马脚的时候，才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林晏深听着徐砚的江南口音，想起自己的老师周太傅，周太傅老家也在江南，只不过来了京城多年口音渐渐变了。徐砚是周太傅留给林晏深最重要的人，徐砚十八岁中榜，难得的少年天才，中榜之后又先后在山东、江南任职，多有建树，前两个月调回京中任兵部侍郎，三十岁能做到这个位置，可见徐砚的手段和实力。
“老师怎么样了？”
徐砚微微弓着身子说：“周大人已经平安到达西北，一路上有三拨人来刺杀，都被我们的人拦住了，到了西北之后，西北大元帅沈放派人护送，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
林晏深点了点头，流放西北两千里地路程，林晏深就知道景王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提前让沈砚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
“我们的人到了西北也不要放松，不过有沈放在西北坐镇，我们的对手也难有机会下手。”
林宴深和沈砚聊了一会儿之后，淅淅沥沥的秋雨又开始下了下来，沈砚走后，林晏深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从屋檐下掉落的雨滴。
连着下了几场秋雨，天气渐渐开始凉了下来，沈朗月站在昭纯宫的屋檐下，沈朗月刚接到父兄寄来的信，周太傅一家已经顺利到达西北，这让沈朗月松了一口气。
“阿欢，你的大哥真有意思，你又不会吹埙，还千里迢迢的给你送这个回来。”林欢手里拿着一个土陶做的埙，看起来并不名贵。
沈朗月拿过林欢手里的埙，把手指拥挤的挤在埙上，用嘴轻轻的附在上面，悠扬的埙的声音便流了出来。
“朗月，你什么时候学会吹埙的呀？”
沈朗月看着手中的埙，说：“去年大哥回京，他带了一只埙回来，我便让他教我。西北的白泥制作埙最合适了，大哥是想着我喜欢埙，便给我送了一个回来。”
林欢靠在窗边，无聊的看着窗外：“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大哥呢？真想看看你和你大哥有多像。”
沈朗月坐在林欢身边，把手中的埙放回了盒子里：“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哥就会回京，我现在有了可以进出皇宫的令牌，到时候和贵妃娘娘说一声，我就带你出去。”
说到出宫，林欢立刻来了精神：“好呀好呀，过年的时候最热闹了，到时候我跟着你一起出宫去玩。”
连着半月，太子林晏深在朝堂上都无所作为，皇帝也没有单独宣召过林晏深，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皇帝有废黜太子的想法。皇宫之中是一个从来不缺流言的地方，没过多久，宫里宫外都开始传这个流言。
沈朗月呵斥住宫人，让昭纯宫的宫人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准随意传播流言。沈朗月想着快一个月前见到的林晏深，心里有些担忧，林晏深最信任的周太傅已经离京，先皇后早逝，先皇后的母家也远在山东，实力不显，林晏深的至亲父亲，偏偏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全然相信之人，沈朗月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的林晏深当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进入十一月，天气冷了许多，沈朗月也开始穿上了狐裘做的衣服，沈朗月下午从练武场出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碰到了一月未见的林晏深站在湖边，林晏深身着深蓝色的袍子，整个人看起来稳重许多。
沈朗月走到林晏深面前，朝着林晏深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林晏深点了点头：“你穿这么少，当心着了风寒。”
沈朗月低着头看了一眼，因为刚练了武出来，浑身都发了热，便没有披上披风，把披风拿在手里，沈朗月微微笑了一下：“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无碍。”
初冬寒风萧瑟，御花园百花杀尽，也没什么值得可看的。林晏深看着湖面，湖面没有夏日盛开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唯有几片枯叶漂在湖面，沈朗月看着林宴深的背影，忽然感觉到十分孤寂。
沈朗月站在林晏深身边，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可还安好？”
林晏深侧过脸看着沈朗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放心，一切都好。昭浚经常来看我，有他在，东宫还静不下来。”
整个皇宫，估计也只有跟透明人一般的三皇子林昭浚还敢和东宫来往，沈朗月想到每日下午林昭浚在和自己练武的时候，都会说起林晏深每日做了什么，通过林昭浚，沈朗月知道林晏深每日不是看书便是下棋，偶尔和林昭浚练上几招。有林昭浚每日陪在林晏深身边，沈朗月对林晏深处境的担忧少了一些，至少还有至亲兄弟还陪在林晏深身边。
沈朗月和林晏深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沈朗月便说永宁公主还在等着便离开了。林晏深回过头看到沈朗月的背影，沈朗月的头发用发带绑成马尾垂在身后，永远都是这样干净利落。林晏深的目光落在沈朗月手中的剑上，剑上依旧是光秃秃的，林晏深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