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曼心底的结

    对欧阳菲菲，李曼心底，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

    她也觉得，是自己对不住欧阳菲菲。以前，欧阳菲菲确实待她是妹妹一样，她心底，也当欧阳菲菲是姐姐一样亲切。都是因为郑辉，她们的姐妹之情，才决裂了的。

    对欧阳菲菲，李曼始终心怀愧疚。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欧阳菲菲和好，又觉得，自己没了脸面再去见她。她们之间，虽然好几年没有往来了，但是李曼心底，还记着欧阳菲菲的情分。

    要不是欧阳菲菲，她早就被糟蹋了。

    李曼还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欧阳菲菲时的情景。那时候，欧阳菲菲还没有自己开发廊店。那时候，欧阳菲菲还是郑辉的女朋友。那时候，李曼还不知道郑辉这个人。那天，李曼拎着行李走进发廊店，欧阳菲菲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忙着招呼她，“小曼是吧？”

    那时候，三姐妹发廊店，是这街面上，最红火、最时尚的，给员工开的工资，也很可观。李曼因为在县城里出了事情，通过姐妹介绍，才到这里来的。欧阳菲菲便是她那个姐妹的好姐妹。

    这样追溯起来的话，远在还未认识以前，她们之间，就已经有了联系的。

    那天，是六月一个大晴天，街面上的阳光，河水似的清凉，一切都像一个新的开始。欧阳菲菲替小曼把她的行李拎去了她的住处。那是个两室一厅的屋子，向阳，挂着白纱窗。沙发很久了，沙发垫洗得干干净净。大厅里摆放着一株绿植，李曼不知道名字。

    欧阳菲菲把行李放下，说，“小曼你坐，琼姐让我给你租房子，我想着，横竖我这屋子有一间空着的，咱们姐妹俩住，没跟你商量，你要是不愿意，先在这里将就两天，我再跟你找。”

    李曼说，“我愿意的，只是怕打扰到菲菲姐你不好。”

    欧阳菲菲说，“只要你愿意，那就在这里住了。你的事，我都听琼姐说了。你不要担心，在这里有我呢，没人敢找你的麻烦。”说着，替李曼倒了杯水，拉开窗纱，跟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曼说，“谢谢菲菲姐。”

    欧阳菲菲说，“这里，街面上看起来，破破烂烂，比不得城里面，但是咱们三姐妹发廊店，论时尚，还是生意，都不比城里面差的。你在城里待惯了的，刚来，心底可能会有落差，久了，就习惯了。这里的姐妹们都很好相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跟我讲，跟我，你用不着客气，跟琼姐怎么样，跟我也是一样。”

    又坐了一阵，李曼喝完水，欧阳菲菲就帮着她一道，到街面上毛巾被套脸盆什么的，忙了半日，才算勉强安置妥当了。欧阳菲菲遂让李曼留在屋里休息，自己先回店里去了。走的时候嘱咐李曼，“小曼，看你一脸憔悴，想是没休息好，到我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回头，吃饭的时候，我来叫你，请你吃涮羊肉，屋子晚上我和你一道收拾。”

    李曼原想，自己第一天到来，就偷懒半日，恐有不妥，想要跟个欧阳菲菲一道去店里，欧阳菲菲不肯，于是，只得答应下来。

    欧阳菲菲说，“你别犟了，听我的就是，你去了，老板也不会多算一日的工资给你。我先前跟老板说的，也是从明天起算工钱。”

    欧阳菲菲走后，李曼走到窗前，呆站了一会，才开始整理心绪，收拾房间，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妥当了，又想顺便连欧阳菲菲的屋子也打扫打扫，推开门进去，发现了床脚有一双尺码挺大的拖鞋，想着欧阳菲菲穿不了这么大的鞋，肯定是哪个男人的。

    想到这屋子里还有男人，就觉得自己唐突了，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答应跟欧阳菲菲一起住这里的，想着改日找个机会，再搬出去住，不然，很不方便的。

    李曼关了门，退出去，没收拾那间屋子。

    李曼坐回到沙发上，靠了一阵，终于在连日来的奔波里沉沉地睡去，梦见茫茫的大雪天里一行足迹，荒凉而又寒凉。醒来，一窗的晚霞红艳艳的，知道太阳已经落山了，欧阳菲菲还没有回来。李曼坐起身来，又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凉水。

    这一觉睡起来，感觉身体里的沉重和疲乏，无形间消散了。喝一口水，回想着那个梦，心底空落落的，想着自己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躲人的，梦里却还跟着一窜脚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但还好，只是一场梦。

    要真是她要躲的那些人找着了她在这里，那就麻烦了。

    李曼又想起了琼姐说的话，琼姐说，只要她到这里了，没人会找来的。琼姐让她，好好在这里，安安心心待着，不要再回县城露面。否则，她也保不了她。

    李曼人算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了，但是她的心呢，要怎么样才叫安安心心呐。尽管她刻意回避着，时不时地，还会想起来那晚在酒吧的情景。那些痛苦酸涩的记忆，影子一样，跟随着她她想要彻底摆脱，可是没有办法。

    一个人身上过往，不是你背过身去，就可以彻底背弃的，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李曼是想要彻底忘记过去，就在这里，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原来的那种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一直想逃离，却一直深陷。现在是被逼到绝路上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李曼正陷在昏暗的思绪里，电话铃突然响起来。窗外，这时候光线已经暗淡了下去，先前火一样热烈的晚霞，最后一点余势都烧尽了，变成了铁青色。

    李曼摁下接听键。

    欧阳菲菲在电话里说，“小曼，睡醒了吧？”

    李曼说，“菲姐，我没睡，就在沙发上歇了一会。”

    欧阳菲菲说，“咋不睡呢，我一看你那副神情，就知道你没睡好，我这里快忙完了，咱们在三回头羊肉馆见，挺好找的，你下楼，左拐一直往前，在第一个路口拐进去就是了。”

    李曼于是照着欧阳菲菲说的，下楼找去了三回头羊肉馆。

    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与飞车帮的头子李飞龙遭逢。

    她一看见李飞龙，心底就害怕，李飞龙长得太像在酒吧里死去的那个人了。一想到那晚酒吧里那个混乱狼藉的血腥场景，李曼忍不住就想呕吐。她跑到马路边沿，弯下腰，哇哇地吐了起来。夜风清清凉凉的，李曼感觉自己眼里溢出的泪水，是苦的。

    那边，欧阳菲菲还在劝说李飞龙。今天事情也真是不巧得很，在这里撞上了李飞龙喝醉了酒，见着李曼长得好看，见色起意，想把她强行霸占。这种事情，李飞龙做下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李飞龙醉醺醺地说，“欧阳菲菲，给你块脸，你别得寸进尺，我的事，你别管。”

    欧阳菲菲仍然陪着笑说，“龙哥，我这妹妹，今天喝醉了，再说”

    “喝醉了怎么了，我就喜欢上喝醉了的。”李飞龙打断她的话，目光又落在李曼身上，吩咐身边的人说，“等她吐完了，拿瓶水给她漱个口，给我带到酒店里去。”说完，回头冷眼瞧着欧阳菲菲，威胁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欧阳菲菲挡在李飞龙身前说，“龙哥，我这妹妹，她跟你一个姓，你真的不能胡来！”

    李飞龙大声说，“一个姓的怎么了，今天我就要把她上了。”

    欧阳菲菲被他一把推了，趔趄着让开了好几步。

    李飞龙跨上车说，“要不是看在三个姐姐的面上，今天，老子连你一道办了。”

    欧阳菲菲见李飞龙如此蛮横，事情没有回旋余地，最先是想给老板打电话的，又想着，李曼刚来的，跟老板没什么感情，老板未必会出面，这才给郑辉打了电话。很快，郑辉就带着人，到酒店门口，把李曼从李飞龙的手里抢了下来。

    直到现在，郑辉出了事，李曼都还会时不时地想，要是那天没有遇上李飞龙，李飞龙长得不那么像那个在酒吧里被砍死的人，或者郑辉没有帮她，恐怕都不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了。

    那她也就用不着一直对欧阳菲菲心怀愧疚。

    为什么走到哪里，所遇到的，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李曼怎么想，都想不清楚。最后想起来，小时候给她算过命的一个瞎子。那个瞎子说，李曼命里克夫。李曼不信命，她觉得，自己的命是自己的，自己的命自己说了算，怎么也轮不到一个瞎子瞎说。可是仔细想想，喜欢他的男人，似乎没一个有过好下场的

    就算欧阳菲菲一个刻薄的字也没对自己说过，李曼心底也十分清楚，在欧阳菲菲的心底，自己就是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其实，又何止是欧阳菲菲一个人如此认为，三姐妹发廊店里的所有人，一个个嘴上不说，可心底，不都是这样看她的嘛。只不过，她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只在乎欧阳菲菲一个人。

    在她心底，欧阳菲菲始终是姐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