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差
刚住上新房，上班第一天一早到办公室，苏盈和赵明便被萧主编叫过去，说有个任务要安排。到了萧主编办公室，才知金融办来通知，本周三庄冕栋副市长一行将前往中国保险学会调研，办里领导及相关处室人员陪同调研，宋处要求编辑部选派两人随行，主要承担宣传报道任务。
“领导意思，还是要你们两位新人去，一来也有培养锻炼的意思，二来，小马前两年都有类似的活动参加过，这次就把机会留给你们。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样规格的出行不多，你们需要长长见识，开阔一下视野，有利于我们金融杂志格局的提升。本来办里领导也叫我随行，后来考虑到现在秘书长一职缺位着，联合会还是需要有个人主持日常工作，就让我留下来了。——现在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了，回头你们跟薛科联系一下，把你们的个人信息报给他，他们会统一订购机票、安排住宿等出行事项。”
“好的，我们会立即对接这个事情。——谢谢萧主任给我们这样好的锻炼机会，我真的感到万分荣幸！“赵明忙不迭地回应道。
“中国保险学会……是个学术性机构吗？在北京的？“苏盈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对的。——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跟大领导出行，一切要按公务活动的标准行事，不可随意而为，另外，领导们都是要务缠身，结束调研就会立即回来，来回算一天，公务活动一天，最多三天，你们不会有多余的供你们私人旅游的机会和时间的。“
“那是那是，我们也不是贪玩的人，一切以工作为首要任务！“赵明讪笑着表态。
“好的，谢谢萧主编提醒。“苏盈也跟着做了点表示，心里却忙不迭地想，阮立君应该也会同行吧？真是太美好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去首都耶，还能跟喜欢的人同行。就算此行等级森严，规矩不少，边上耳目众多，不可能再有”平江路之夜“，但她还是充满了甜丝丝的期待。
为了这次北京之行，苏盈私下花了不少工夫，主要是个人形象的打造上。夏天剪掉的头发已经过肩，但有些野蛮生长的样子，失了形状。她就去修理了一番，弄了个“锁骨发“造型，抹掉了刘海。她还特意买了件驼色呢子西装，内搭白色高领毛衣，向韩佳丽借了个专门的商务拉杆箱，她自己那个上大学时老家小商品市场买的，早已破旧松垮，实在上不了台面。
一切准备就绪，周三的出行之日便如期到来，照例是先到市政府门口统一集中搭车去机场。这次出发时间定在九点，苏盈有了上次迟到的教训，丝毫不敢怠慢，八点半便已经拉着行李箱到达了指定集合点。随后，赵明、薛涛也陆续到达。接近九点时，苏盈才看到庄冕栋在一行人的陪同下慢步走来，其中就有阮立君的身影。
谁都不敢先上车，等庄冕栋上车入座后，大家才自动按照级别陆续进去就座。苏盈最后一位进入，事情倒也变得简单，不需要她再费神该坐哪个位置，反正余下的位置，应该都没有问题。
阮立君大概是快速地瞥了她一眼，苏盈能感觉得到，但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早早已收了回去。苏盈在赵明旁边坐下，丝毫不敢吭声，此时连赵明也是正襟危坐，不敢说一句闲嘴。
到了机场，阮立君、洪一蓓等领导便陪同庄冕栋去了贵宾休息室，苏盈他们则在普通候机区域等候。这是苏盈第一次坐飞机，内心的小激动几乎盖过了对阮立君的关注。十点半检票登机，苏盈看到阮立君和宋晓杰汇入了检票人群，却不见庄冕栋和洪一蓓。在登机走廊上，赵明和苏盈有意让后来的阮立君宋晓杰等人先走，想不到宋晓杰看到苏盈便开了句玩笑：“苏盈今天很精神呀。“
大伙都朝她看过来，报以友善一笑。阮立君看了她一眼，面容是温和的，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进了机舱，苏盈照着登机牌座位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好临窗口，旁边是赵明和薛科，阮立君他们则在前面入座了，中间隔了好几排。
“怎么不见洪主任她们进来啊？“苏盈好奇地问。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们坐头等舱的，走vip通道，你是看不到的……”赵明给她解释。
薛科在旁边没说话，口风很牢的样子。
在两个半小时的飞行中，苏盈第一次吃到了飞机餐，还有随时可叫的饮料。她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下面是白得耀眼的团团云朵，好看极了。一会又毫无遮挡地可以俯瞰大地，群山、河流、房屋……一切都是那么渺小，苏盈彷佛远离尘世一般，觉得人间的一切，那些悲欢离合，此时变得无足轻重。
下了飞机，接站的高档商务车早已停在了机场门外。这样的出行实在省心，也不知道这一切行云流水般的安排，是出自哪个部门哪个人之手，事先费了多少工夫，反正苏盈觉得这样的出差，实在舒心，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已是下午两点多。听薛科讲，正式调研活动安排在明天上午，明天傍晚就回南州。另外他通知赵明和苏盈，晚上六点酒店大厅集合，对方单位有招待宴请。
由于此行除了洪一蓓主任，女同志只有苏盈一人，所以她倒分到了单间，赵明薛涛等一般的工作人员都是两人一间。苏盈暗自欢喜，一个人在房间里自由自在，躺躺坐坐跳跳，开心极了。
毕竟是在北京，中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这里的待人处事很容易让人觉出与其他地方的分野。晚上的宴请，中规中矩，简单大方，双方领导在主桌，其他工作人员坐一桌，没有觥筹交错，只有恰到好处的地主之谊。八点钟，晚宴就结束了，庄冕栋一行坐车回到了酒店，苏盈一路想，时间还这么早呢，大伙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萧主任交代不要私自外出游玩，难道这样的自由支配时间也不行吗，偷偷溜出去逛逛，领略一下北京城的夜景，谁会知道呢……
正想着，只听得庄冕栋对随行人员说：“还早嘛，大伙奔劳一天了，都放松一下吧——小宋，你去酒店订个包间，大伙唱唱歌。”
宋晓杰连连应承，立马退出队伍往酒店前台走。阮立君便跟洪一蓓私下交流了几句，转头对大家说：“我们其他人先回房休息半小时，到时小薛负责告知大家包间号，通知大家下来。”
半小时后，大伙陆陆续续进了ktv包间，各种水果饮料酒水都摆在了偌大一张长方形桌几上。只是，毕竟是跟大领导一起唱歌，大家都不敢造次，气氛显得有点严肃。此时的庄冕栋倒是换了一副面孔，显得轻松随和，他的灰色夹克衫也已换成了红黑格子夹绒休闲衬衫。他一上来就叫人给他点上谭咏麟的《水中花》，还有张学友的《饿狼传说》、《回头太难》。他边唱边纵情肆意地扭臀，偶尔还转过身来朝大家挥手，示意一起嗨起来，看得苏盈目瞪口呆，心想，所谓的“人性解放”，此时此景就是一个生动的注解。
大伙情绪显然也被带动了，互相交头接耳地聊天，喝酒吃零食，有的没事就玩起了骰子。只有阮立君安静地坐在最角落，显得与这摇摆迷离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样子。
苏盈跃跃欲试，心痒痒，很想上去一展歌喉，要知道平常跟朋友们去ktv，她可是出了名的“麦霸”，可到了这里她只得努力克制收敛着自己，耐心观望着其他人能打破庄冕栋一人独霸的局面，她也好顺势去唱上一首。可大伙都好像成了最佳听众，沉醉于庄市长的动人歌声，只有洪一蓓在庄的手势邀约下，合唱了一首刘家昌的《在雨中》：在雨中，我送过你。在夜里 我吻过你。在春天，我拥有你。在冬季，我离开你。有相聚，也有分离。人生本是一段戏。有欢笑，也有哭泣。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这歌词听着很是动人，好像一句一句唱到了苏盈的心里。她的目光穿过大伙的欢闹，偷偷看了一眼阮立君，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样子。苏盈随手拿过一瓶啤酒趁乱喝起来，加上庄冕栋终于停下来休息，鼓励大家尽管放开来，想唱就唱，她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借着酒气，上去自己一番操作，点了首王菲的《棋子》唱起来。一首唱罢，庄冕栋情绪高昂地拍了拍手，大家也跟着鼓起掌来，苏盈扫了一下阮立君，就他阴沉着脸，毫无表示。
一赌气，苏盈又连唱了两首《容易受伤的女人》、《执迷不悟》，见没人来接她话筒，打算借别人的歌声传自己的情意，她认真地唱了一首《我愿意》：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地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如泣如诉，几近梦呓般的歌声，唱得场内一度鸦雀无声，随后庄冕栋站起身来热烈鼓掌，拿过话筒说：“你们看，年轻人就该这样活泼，敢于表现自己。你们不要把刻板严肃的态度带到工作以外的场合中来……接下来，你们谁上去唱？”
赵明经庄冕栋这么一说，也自告奋勇点了首《真心英雄》，薛涛拿起另一个话筒，笑嘻嘻地传话：一起，一起哦……
到了晚上十点，洪一蓓凑近庄冕栋旁边耳语了一番，就叫宋晓杰宣布今天的休闲活动就此告一段落，大家早点回房休息，明天八点自助餐厅吃早餐，八点半准时出发去中国保险学会。
回到房间，苏盈意犹未尽，倒不是唱歌没唱过瘾，而是跟阮立君，实在没有独处的机会，何况他这次好像有意要与苏盈保持距离似的，跟在苏州时候那个柔情似水的阮立君判若两人。
第二天的公务活动，在苏盈心里反而成了北京之行的一个点缀。她在笔记本上只写下了几句概要性的记述：中国保险学会会长对庄冕栋副市长的来访表示热烈欢迎，对南州市在保险创新机制建设、创新发展平台搭建、人才培养、项目孵化等方面取得的成就表示了高度赞扬。庄冕栋副市长对中国保险学会为南州市保险业创新发展给予的各方面有力支持表示感谢，并介绍了南州市保险业建设发展情况。双方就全国大学生保险创新创意大赛、参与中央电视台保险专题片拍摄等方面的合作进行了深入交流和探讨。
当天晚上，苏盈就随大队人马回到了南州。庄冕栋和洪一蓓一出机场就被各自的专车接走了，其他人员照例被一辆商务车统一送到了市政府门口，大家下车告别，各自回家。这次阮立君没有丝毫表示，也许他也意识到，苏盈已搬新家，他们再也没有顺路的借口。
只见宋晓杰为阮立君最先拦了一辆车，将他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帮他打开车门又帮他关上，然后载着阮立君的车子便一骑绝尘，消失在夜幕之中。苏盈心下黯然，不过转念想到她可以回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享用的新暖窝，一下子又跟小孩似地开心起来，嘟着嘴随风丢下一句“哼，爱理不理”，就拦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