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看房
节后第一天上班，大伙神情都有些倦怠。但整整一天，大家还是没有看到夏秘出现，这一下又重新将大家涣散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第二天，夏秘仍然没来上班。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苏盈跟章会计、小陆还有小马坐一起吃饭，章会计就忍不住将她昨晚从外面听来的消息和盘托出。
原来，那两个一直缠着夏秘的墨镜男是来讨债的，欠钱的是夏秘的丈夫，足足欠了两百万。她丈夫原本是国税局一个处长，五六年前下海搞房地产了，不知怎么回事，一个项目没弄好亏了钱，两年前就逃债去了外地。据说躲债的时候脑出血，还好是轻度中风，左腿稍微有点跛，前几个月偷偷回来了。债主估计得到了消息，就上门来追债。起先上门找过他老公，一个轻度残疾人，已落到这般田地，也拿他无辙，便转头来堵夏秘了。上次座谈会上，洪主任她们注意到这个事了，就叫人来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来夏秘主动去金融办向领导们说明了情况。洪主任的意思是让夏秘先回家把这个事情解决好，也没说是否让她继续担任联合会秘书长一职。
最后章会计安抚大家，说，反正这些都是领导需要决定的事，我们员工也只能静观以待，我们又改变不了什么，把手头的工作做做好就行了。
小陆不解地问了句：“这几年房地产热起来了，这么好赚钱，他没赚到不说，竟然还亏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章会计撇撇嘴。
“那你从哪儿听说这个事的呀？”小陆又问。
“我昨晚跟着我老公和他一群朋友们聚餐，饭局上扯东扯西地说起来。——唉，你们看着南州很大，其实圈子就这么小，关系网转个两下，哪个人，一说就对上了……昨天饭局上，我还听一个规划局的朋友说，丰田路那个‘金色水岸‘楼盘，一开出来就抢光，只剩几套一楼的。现在市区几个热门楼盘，有钱都买不到，要内部托关系，真让人无语。“章会计一说起这个，立马精神十足。
“这几年我看你倒进倒出的，不是已经买卖过好几套了嘛，买房跟买菜一样容易，肯定赚了不少啦——唉，咱们没钱的，眼见着房价几个月往上跳一跳……“小陆没大没小地拿胳膊肘子顶了顶章会计，调侃她。
“我说，你们还真不能干巴巴等着，现在政策这么宽松，首付两成就行，银行贷款也很容易，多多少少买个一套，先上车，反正不会亏，往后只会越来越往上涨……“章会计有些语重心长。
“现在都是什么价啊？“苏盈随口问了一嘴。
“要看地段的。00年那会，中心地段的也就两千左右一平米，偏一点的，一千左右。这两年开发的楼盘慢慢分化了，高端的都要六七千一平米了，不过地段差一点的，均价差不多三千左右也够了。“
“你说的是新房吗？二手房，老小区会不会便宜点？“苏盈认真求教。
“那肯定的嘛，一般都喜欢买新房的，不过同个区域地段内的，新旧也不会差太多。——欸，小苏，我觉得你是应该考虑考虑，小陆她们反正住的自家爹娘的房子，无所谓，你一个租房的，再怎么也要咬咬牙买一个，哪怕面积小一点，比租房合算多了，租房的钱用来还按揭贷款，也差不了多少，一个可是自己的房子，一个是为房东打工……”
章会计的这番话一下说到了苏盈的心坎上，她一下提起劲来，继续讨教：“像我的话，最好买稍微看上去还算新的老小区就可以了，买新房还要装修，费钱还费精力，是吧？买得偏一些，多坐几站公交车就是了，一般2千一平米的那种，60平方左右的话，12万，首付一半的话，贷款6万，那每个月大概要还多少啊？”
“那要看你还款年限的，十年二十年随你选的。二十年的话，每个月大概四五百吧，十年的话，七八百这样。——我看你蛮有头脑的，就买那种房龄五六年的，装修过的，地段稍微偏一点的合算。比你跟人家合租，面积那么小房龄还那么老的地方，好不知道多少倍！“章会计继续热心指点。
小陆和小马都没啥兴趣，吃完端了盘子就走了。苏盈竟然拉住章会计的手，怕她要跑掉似地说：“章会计，你有经验，对市区各个地方都熟悉，你说说看，买哪个地方的小区比较好，未来有升值潜力？“
“我听规划局那朋友说，以后市政府都要往东部搬迁呢，现在已经在规划东部新城项目了。你就往那个方向考虑呗，偏一点也没事，以后城市东扩，潜力大着呢！“
“虽然按揭压力不大，可想想首付有点困难，不太好凑——我到现在为止勉强只有1万块存款，我父母那里肯定拿不了什么钱，弟弟还在上初中呢……几个朋友那里倒是可以借个两三万。欸，章会计，你说可不可以向单位预支几个月工资，也就是相当于跟单位借钱呢？“
“你这丫头脑袋挺活络，不过这个没有先例的，联合会都是金融办这样的政府部门管着，严格着呢，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操作的。——你先去看嘛，看中了筹钱，差个一两万么，我先借给你好了，反正你人在这里上班，工资还都是经我手发的呢，我还怕你还不了钱啊……“
苏盈紧紧握住章会计的手，兴奋极了，嬉皮笑脸地说了句：“章会计，你真是我的指路明灯！我今天下班后就去看房！“
“记得找大一点的房产中介，最好品牌连锁的，一些个体户似的一张桌子一条凳子一块黑板的，尽量别找。“
“好嘞，听你的！“
下班前，苏盈给许蔚发了条短信，想喊上她陪着一起看房，到时顺便先打探打探，能否借她点钱。
两个人碰头后，先不说吃饭的事，不等许蔚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苏盈不容分说地拉着她往公交车站走，边走边说：“今天对不住你了，晚饭到时随便吃一点哦，看房要紧。你知道吗，现在房价几个月一涨，我被我们单位的老会计说得动心了，真的要抓紧下手，不然这样涨下去就再也追不上了，租房的可怜日子永无绝期了……”
“我说呢，你一个毕业才一年多的人，还是个女孩子，咋就突然想着买房了，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你想啊，就算一室一厅四五十平房的小面积，关起门来也好歹是独门独户的，这不比跟人合租几平方的一个小单间强很多吗？好歹是个自家的房子，再也不用怕房东突然要卖房啊什么的被迫搬家。——我网上查了查，离市中心稍微远点的，五十平方左右的，九万到十万就能买得下来。银行贷款个五六万，每个月还按揭就四五百块这样子，也就现在每个月的房租钱可以省下还按揭，也差不了多少了，相当于给自家交房租呢！——咋样，你心动不心动？”苏盈兴奋地拉着许蔚的手臂狠狠地抖了抖。
“我老早就心痒痒了，我好歹也是金融行业的，对财富规划也是有点概念滴，现在比我们年长一点的，凑在一起最爱聊的就是房子问题。只不过我一个单身女子，刚毕业不久，也没感觉非要买一个不可，主要是没人推动，也就起不了兴头了……”
“那你到底想不想买？——不买的话，我可要向你借钱了哦，嘿嘿。”苏盈狡黠地朝许蔚一笑。
“你买我就买！咱们要买就买一个小区，还要同楼层，最好门对门，每天可以窜来窜去！——哇，这么想想，多么美好啊……”许蔚也拉住苏盈的胳膊，明显心热起来。
“我下午网上找了好半天，有两个小区看了还不错，都是五年左右的房龄，图片中看上去外观还蛮新的，40-50-60的小面积都有，总价最低的8万多，最高12、3万这样。我跟一个中介约了6点半看房，先看一下玫瑰晴园，据他说，小区环境不错，质量也挺好，性价比在那一带的小区中算高的。”
“听你的，听你的！我恨不得马上就买了！“许蔚看上去竟然比苏盈还亢奋。
两个人坐着517路公交车，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停靠站，差一点就坐过了头。苏盈赶忙拉着许蔚下车，掏出手机一看，颇为惊喜地说：“嘿，从中山公园站上车到这里，才40分钟，打车的话估计半小时都不用。我还从单位往回走了几站跟你碰头，这么说来从这里到我们单位，也就半个多小时耶？“
“我公司跟你单位两个方向，反而远嘞，不过50分钟也差不多了……“
“先看看再说吧，你也可以找找离你公司近一点的，市中心往西方向找。“
“也不一定非要根据公司位置找房子啊，谁知道哪天就跳槽了，或者嫁人了，是吧？最要紧还是要找个自己满意的房子。“
“嗯，有道理！“
果然，中介说得没错，玫瑰晴园就在公交站下来回头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他在小区东门旁边店里等她们。苏盈也留意了下公交车站牌，有好几条路线可以直达市区，还有一条直接到她们金融中心的。
苏盈带着许蔚找到这家叫做“诚新房产“的中介公司，店里灯火通明，这个时候还有几个客户在谈合同。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见苏盈她们进去，赶紧站起来打招呼：”你是下午跟我约看晴园的苏小姐吗？“
“嗯，是的。我还带了我朋友一起看，她也想买……“
“哦，那最好了，一起买一起住，有个伴，还可以经常走动，互相有个照应，多好！“小伙子身板笔挺，很有精神。他边说边往外走，苏盈她们紧紧跟着。
““你贵姓啊？”许蔚问中介。
“哦，叫我小杨就行。”中介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名片，递给她们。
“这边房子卖出来的多吗？”苏盈问。
“不是很多，但很好卖，一般挂出来一周以内就会卖掉。”
“你最好给我们多看几套哦，让我们多比较比较，反正来一趟，效率要高……”
“好的好的，我把在我们店里挂牌的还没签掉的几个小面积套型都带你们看！”中介满口应承。
中介最先带她们看的是靠东门第一幢的二楼西边套，49平方，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里面住的是一对老夫妇，说他们儿子在广州定居了，媳妇马上要生孩子，要他们帮忙去带孩子，就这么一个独生子，以后老了也得搬过去靠他照顾，索性这边房子早点卖掉，去那边另做打算。
苏盈她们毕竟没啥经验，看房就看个表面装修，什么光照啊朝向啊空间格局啊都没什么概念。苏盈最关心的是价格，反正无论怎么简陋或者老土的装修，都比她租的房子要好得多。
“那这套多少钱？“苏盈当着房东的面问中介。
“叔叔给我们的挂牌价是9万5——没事，你们先看，满意的话坐下来可以再谈谈看，是吧，叔叔？“
“呵呵，反正大致也这个价了，我们要不是急着去广州，慢慢来的话，价格还能卖得更高一点，你说是吧，小杨？——去年这里同样套型的，8万5都不到，实话告诉你们。”老叔叔做着手势，越说越大声。
“好的，反正我们已经看过了，回头再考虑考虑，毕竟是买房嘛，还得多看看多比较比较。那我们先打扰到这儿了……”许蔚蛮会说话，向着房东夫妇微微一笑，礼貌地退到了门口。苏盈也点头表示了一下，转身跟着许蔚走了出来。
“那叔叔阿姨，我们先过去了。回头有意向的话我这边再联系您，好吧？”中介一番点头哈腰地退了出来。
下楼后，中介又带她们看了一套五楼的60平方的二居室。爬楼梯的时候，许蔚就嚷嚷3楼以上的不考虑，天天爬上爬下的这哪受得了，再说了，现在新造的住宅楼都是电梯房了，以后这种多层楼梯房会越来越落后，没有市场。苏盈不吭声，她一心只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房子，而且是她尽最大能力范围内可以够得着的，现在的新楼盘价格高，小户型的少，动辄几十万，根本不是她能奢求的。
这个二居室是一对年轻夫妇刚生了孩子的，说是婆婆过来帮带孩子后，四口人实在太挤了，就想卖掉换套大一点的。说是这么说，苏盈心里想的是，每天抱着个胖娃娃爬楼梯，不要说上了年纪的，即使年轻力壮的也够呛。她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两个卧室，虽然面积不大，但都是独立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客厅和餐厅是一体的，也小，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饭桌、餐边柜、沙发、电视柜都有。苏盈心里其实很中意，这套房子也算是这对夫妇的婚房，看得出来装修很用心，而且年轻人的审美总是接近一点，简约时尚，但她没将喜欢表露出来，她老记得姑姑带她买衣服的时候传授的经验，买东西时候为了讨价还价，一定不要表现得很中意，非买不可的样子，不然你的心理就被卖家拿捏了，价格是还不下来的。
苏盈转头看许蔚兴趣缺缺的样子，就跟中介说：“小杨，我们看过了，人家有宝宝我们不多打扰了，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
“行。”
中介跟房东打了个告辞的手势，跟苏盈她们一起下了楼。
“小杨，你说这套房子，价格还能下来点不？”苏盈问。
“空间不大，但最终成交的话，多少比报价会低一点，按照我的经验，一两千的样子最多了。”
这时候许蔚在一旁喊肚子饿，显然她对这个小区的房子已经丧失了兴趣。苏盈私定了这套60平方的房子，就想着明天下班后请章会计一起帮她再来看看，参谋参谋，毕竟人家经验足，做事看人都老道，如果能再帮着讲点价，苏盈都想马上签合同了，她其实是个急性子人。
“小杨还有其他类似面积的不同楼层可以看吗？有的话最好再看两套，索性一次性看完，好做决定。——姑娘，忍着点，办大事要事呢，看一下很快的，拜托再忍一会……“苏盈转头拉一拉许蔚的手，挤着笑容乞求似地劝说她。
“还有一套6楼顶楼的，要不要看？也是60平米的，不过它有个小阁楼，总价高一点。“
“那算了，顶楼容易漏水吧？有个阁楼对我也用处不大……“
“40平方最小户型的有两套，都在同一幢，要不要看一下？有一套是白胚，一套有人住着，是出租给人家的。“
“那就看那套有人住着的，白胚的都不考虑。“
“好，那跟我走吧。“
中介看了一眼许蔚，笑着说：“这位阿姐好像对楼梯房没兴趣，前面‘阳光天地’去年初刚交付，很新，高层小高层都有，全部电梯房，等会要不要去看看？”
“好哎，好哎，我就要电梯房，其他一律不考虑！”许蔚一下又有了精神。
“行，看完这套，我们去小区旁边随便吃一点，就去看你的电梯房！”苏盈也跟着高兴地拍拍许蔚的肩膀。
中介带她们来到这套位于三楼的出租屋，让苏盈大跌眼镜的是，所谓的简装，跟毛胚差不了多少。塑料皮铺的地面，腿脚都不稳当的桌椅，卫生间都没铺地砖，厨房灶台也是临时搭建的，许蔚毫不讳言地直喊这怎么住人啊。那个胖胖的男青年租客自顾自在煤气灶前下面条，根本没搭理她们看房的。她们便悻悻地退了出来。
苏盈跟许蔚草草地在中介公司旁边的一家面馆吃了碗雪菜肉丝面，又叫上小杨去看那个他所谓的电梯房“阳光天地”。
没想到，许蔚兴致勃勃地看完第一套，就蔫了下来。方便是真方便，新是真新，房东是个电信公司高管，去年底房子刚装修好，上个月突然就一纸调令，即将被总部派驻外地。只是这套88平方的两室两厅，喊价高达40万。他说他买进的时候裸价30万，装修花了毛10万，拉平卖，细细算来其实是亏的。
小杨问许蔚是否再看看这小区最小套型的75平方的房子，总价最低的一套，一楼的，白胚，22万。许蔚摆摆手不说话，苏盈咂咂舌，说太贵了，咱们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