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惠子
秦月用眼神示意张志语尽量趴下身子，不要说话。
两个人都分别蜷缩在桌子边的一个小角落里，他们隐蔽的相当好，就算是从教室里的各种视角去看过去，也什么都看不见。
秦月屏住呼吸一声不出，专注的盯着教室里的四周，去观察有没有什么变化。
这忽然飘来的白雾变得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整间教室，同时这白雾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浓重发深。
读书声几乎同一时间变得越发杂乱，就像是本来存在电视上的声音来到身边一样放大，十分立体。
秦月眉毛紧蹙着，但她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到这眼前一片虚无的白。
秦月直觉不妙，这白雾挤进了所有的空间，她此时只能看到眼前四方的课桌，别说身边的张志语，就连一米开外的景象她都看不到。
这充满未知的空间内，秦月不敢轻举妄动，她担心打草惊蛇也不能发出声音。
秦月想了几秒后，准备轻轻敲两下桌板去试探对面的张志语。
这个学校的副本boss很擅长附身作案，秦月和张志语两个人在之前教室里等待的时候就已经互相设立了暗号。
所以两个人确认对方的身份是队友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的前提就变成了秦月发出声响，张志语要说一句古诗。
于是敲击桌板的沉闷声音低低的发了出来。
声音不大，被教室里学生们的朗读课文声掩盖的严严实实，只有秦月课桌直径一米之内才能听清楚这沉闷的声响。
声音落下后停了半晌，好在对面的张至语终于就会意，也轻轻扣了两下桌板，给出了秦月回应。
秦月就听见张志语低声掺杂着迷茫说：“煮豆燃豆萁，乌鸦，乌鸦坐飞机？”
秦月：“……”是张志语没错了，这人绝对有病。
就在这个时候，秦月眼前的白雾忽然突兀的瞬间消失了，只觉得空间好像凝固了几秒钟，再接下来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场景就已经切换成了不一样的场景。
本来空缺的座位上瞬间出现坐满了学生，那群拿着书籍朗读背诵课文的同学们还在机械式的朗读着课文。
然而值得秦月奇怪的是，这些学生们虽然看起来都是在普通不过的脸和正常人的行为表现，但是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十分微妙，就像是恐惧忌惮着什么。
秦月往黑板上看过去，这节课应该是语文自习课，教室黑板上写满的数学题目还没来得及擦。
而班级门口的中年数学老师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门就被堵在门口，跟两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脸严谨的一胖一瘦两个警察说话。
看到这个中年老师的时候，秦月目光一凌。
张志语看到他的脸之后也有些惊讶，低声去问秦月道：“这不就是那个性格有点奇怪，教我们数学的npc中年老师？”
秦月微微点头，然后冲他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别多说话，我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我们先观察情况。”
张志语比了个“ok”，相当快速的禁了声，然后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门口三个人去看。
两个人埋在桌子的一个小角落，尽量安静的不惹人注意。
秦月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程度，脸上就连情绪都没有起伏变化，她观察的很仔细，她发现这些学生们的反常分成两种。
一种一些学生们会有意无意的去避开往门口看，就像门口的三个人是什么洪水猛兽，避开的视线中都带着麻木的恐惧。
另一种则是眼神带着胆怯，但也用尽浑身解数也想要不漏声色的往门口看过去，但是又怕发现，于是时不时就会有学生掉笔丢书，企图趁机往教室门口瞄过去。
秦月皱了皱眉，这回忆里的所有地方都很不寻常。
她把目光放在教室门口那三人身上，就看被两位警察盘问的中年数学老师，神情相当坦然的跟警察们解释着什么，其中那个胖警察还偶尔会把数学老师说的话记录在一个小本子上。
秦月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观察着他们，从三个人的表情来看，这是一场平和的审问。
三个人之间说话说了很久，时间大概过去半个小时，其中一个警察忽然指着屋里的一众学生又说了什么，中年教师就立马回过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折返转身，慢步走到讲台上。
这下所有学生们的视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中年教师用手在空中往下压了压，示意教室里的读书声可以停止下来。
直到不大的空间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中年老师才开口说话，他的语调不急不忙：“各位同学不要惊慌，两位警察叔叔是来办个案子，准备叫几个学生出去例行审问。”
这句话话音刚落，秦月就听到教室里的声音就沸腾起来，学生们脸上露出的抵触和害怕情绪根本来不及掩饰，甚至有人还去问老师可不可以不选他。
“安静！”中年教师拍了拍讲台上的桌子，他皱着眉毛不满意道，“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警察叔叔们来挑人，只不过他们提前告诉了我想要挑谁。”
一群学生蔫了下去，中年教师并不理会，他伸出手指点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都出列。”
眼看着中年教师还在四处摇头观望，张志语忍不住小声对秦月道：“卧槽，我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不会还要把我们两个挑走吧！”
然后就看中年老师的目光在看到秦月的时候一顿，然后伸出手指指秦月道：“还有你，出列。”
张志语：“！”卧槽！
秦月：“……”无语，这人怎么这么乌鸦嘴？
秦月只好站起来，在站起来的途中她还示意身边后悔的只想给自己两耳光，担心的六神无主的张志语保持镇静。
等秦月站起来后，中年教师不再去看她，而是看着别的被点名的学生们道：“千万别害怕，警察叔叔叫你们出去就是问个小问题，你们到时候被问到什么，老实回答什么就可以了。”
没想到这话刚说完，秦月就发现那几名学生就像听到什么恐怖的话，其中一个女生竟然开始发起抖，眼看就要哭起来。
还是另一个男学生替她打圆场，虽然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知道了老师，我们会好好回答问题的。”
秦月眼睛看向他，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
几个学生都被叫了出去，但是被警察审问问题时，几个学生都不是同一时间，一个空间进行的。
这些学生被分成两波，秦月被分在第二波，当叫到她的名字时，正好下课铃也已经响了。
她走向临时征用的教室办公室，路上她随意一瞥，忽然发现教室门缝里那个中年男教师漏出半张脸，正在用血红的眼珠恶狠狠的瞪她。
——
从办公室出来，秦月的脸色很难看，神色深沉。她几乎是刚从门槛踏进教室，整个教室里的人和书本就全都消失了。
教室又恢复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深夜幽静只有虫子发出来的声音。
两个人心里皆知，这一段回忆就这么结束了。
秦月终于能摸索着去开了灯。
已经等了许久的张志语终于站起来的时候表情带着解脱，他哭丧着一张脸：“妈妈呀，是不是终于结束了——店长，咱们可以回寝室了吧。”
秦月也以为从这里回忆就已经结束，她点点头：“回去吧，”
张志语好奇问：“有什么新发现吗？”
秦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
张志语倒也没有追究，他步伐终于轻快，心情轻松起来，甚至吹起来了：“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店长别慌，我走在前面保护你！”
秦月敏锐的发现重点：“等一下，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张志语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怪我哥一直以来都不让我见世面，上个副本我和我哥是一起被拉进来，但全程副本我哥都一打n，没让我看见鬼长什么样过。”
秦月：“……”
是应该怪你哥，要不是你哥把你护那么好，怎么会造成你这个怂鸡那么怂鸡！
两个人说话之间心情都平复不好，张志语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还真的撞着胆子先走一步，走在了秦月的前面。
结果没想到的是，张志语推开门的那一刻，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迈步子的秦月一瞬间就感觉到一阵晕眩。
就像是被忽然打了一记全麻针管，秦月只感觉身上忽然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和困倦感。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挣扎着撑扶身边的桌子站着，就看眼前先走的张志语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嘴里喋喋不休还在说着什么，完全没有发觉秦月的不对劲和没有跟上来。
秦月脸色相当难看苍白，和这绵软的身体挣扎下她额上渗出冷汗，但最后还是没有抵过这股力量，身上一软，终究是睡了过去。
秦月再次睁开眼，发现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
她浑身湿露，精致好看的麻花辫也狼狈的散开来，一缕缕紧紧潮湿的贴在脖颈和胸前。
秦月身处在一间幽暗无比厕所隔间里面，鼻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而她在低头去看自己潮湿不舒服的头发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一身麻料的校服，而是惨白素净的破旧裙子，上面还沾有不少鲜红的像是血迹一样的小点。
秦月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是眼底毫无伪装的镇静表明了她的底气。
秦月心里了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是意外，而是她被副本系统选中，她目前所经历的只是穿进另一种方式回忆里去了——
她穿进了某个人的身体里，并以这种方式去感受她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