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流言
她已经猜到了护国公夫人来的目的。
没见到锦王，她的儿子就要每天被鞭打，直到锦王醒来为止，可锦王醒没醒只有王妃说了算，她又如何知道真假？
贺夫人知道锦王身体没有大碍，还知道锦王夫妇都有欺君之嫌。
可轩辕瑾和贺云曦着实是不太好惹的两个人，在没有明确跟他们断绝关系之前，她不可能如实说出锦王欺君这件事，因为会牵连到威武侯府。
沉吟片刻，她低头苦笑：“那天我跟皇后娘娘身边的聂嬷嬷一起去的，在花厅等了近半个时辰，下人一直说锦王晕厥未醒，王妃受了惊吓，不宜见人。后来那位元嬷嬷终于松口，答应带我一个人去见王妃，谁知却只是带去花园里逛了一圈，根本连王爷王妃的影子都没见到。”
徐氏狐疑：“王妃竟然如此对待你这个母亲？”
“可不是吗？”贺夫人说着，仿佛悲从心头，用帕子拭着眼角，“侯爷出征在外，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她竟对我如此生疏冷淡，每每想着都觉得寒心，这么多年悉心教养，竟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悉心教养？
徐氏心里不屑，谁不知威武侯府自从生下亲生女儿之后，养女就成了个小透明，外人只知道威武侯府有这么一个女儿，可真正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京中若有权贵之家设宴，被贺夫人带出去的一定是贺嫣然，长女跟个隐形人一样，可想而知在内宅里过的日子也定寒酸至极。
就算有不得不去的场合，打扮得也远远没有贺嫣然招摇。
不过徐氏只是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表现出来，而且还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是啊，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女都养不熟，我家又何尝不是？”
她说的是原配妻子留下来的袁青梧。
一想到袁青梧，徐氏满肚子怨恨不甘：“原配姐姐留下来的长子，我对他和对亲生儿女有什么区别？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他照样在外面惹是生非，这也就罢了。如今竟是一切罪过都到了我的身上，是我没有教好好，皇上竟因此剥了我的诰命之衔，谁能明白我这心头滋味？”
贺夫人端起茶盏，淡淡瞥她一眼。
她之所以被夺诰命之衔，不是因为她亲生儿子在外面口无遮拦惹的祸吗？
一句“那个死去的母亲”足见平日里徐氏是怎么教养儿女的，对原配嫡妻没有一丝恭敬，对逝者更无一丝尊重，出言不逊，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贺夫人不由想着，太子和皇后如今失势也是自找的，皇后位高权重，母仪天下，却丝毫容人之量都没有，磋磨嫣然时毫不手软，真当威武侯是死的？
就因为嫣然没能嫁给他的儿子做侧妃，她就迁怒嫣然，屡屡折磨嫣然，如此歹毒之人活该不得好死。
贺夫人眯眼，如今皇后失势，她是不是应该加一把火，让太子彻底起不来？
看他们以后敢不敢磋磨嫣然。
徐氏低声开口：“对于锦王妃这个女儿，贺夫人打算怎么办？”
贺夫人回神，缓缓摇头：“还能怎么办？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因为她的不恭就把她逐出家门吧？”
徐氏蹙眉：“可是她的不恭早晚会成为别人对付威武侯的把柄，本来武将就忌讳功高盖主，万一到时再有人弹劾侯爷教女无方，目无皇权，猜忌威武侯有谋逆之心，只怕……”
贺夫人心头咯噔一下。
徐氏见好就收，适时起身：“既然贺夫人也没见到锦王，那我就先告辞了。”
贺夫人命嬷嬷送他们出去，独自一人坐在榻前沉吟。
徐氏虽然不一定是好心，但她提醒得没错，侯爷此次领兵出征，一年半载若有捷报传回来，那威武侯府必将更得皇上器重。
但与此同时，皇上心里也会防着威武侯。
嫣然说安王以后会坐上皇位。
不管她这个预知梦能不能成真，威武侯府都必须明哲保身，而贺云曦是最大的变数。
她桀骜不驯，目无尊卑，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就会把威武侯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贺夫人走出去，召来自己的心腹嬷嬷，低声对她耳语几句。
嬷嬷点头，转身离开。
没过两日，京城中开始悄悄弥漫起一股流言。
有人说锦王妃屡次忤逆母亲，说她性子桀骜，出阁前就不服管教，出阁之后更是跟父母冷淡了关系，连母亲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贺夫人亲自去王府求见自己的女儿，还被冷落在前院一个时辰。
这些流言原本只是传她忤逆不孝，但传到朝中官员耳朵里时，却不由联想到最近锦王妃一系列抗旨的举动。
于是就有一两道弹劾的折子呈上去，说锦王妃对父母不恭，对君王不敬，是个不忠不孝之人，实在不配做皇家媳妇。
起初皇帝没当回事，但随着皇城刮起的流言越来越多，他不得不召来几位大臣了解情况。
“都说锦王妃对母亲不恭，对皇后不敬，诸位爱卿怎么看？”
“忤逆不孝乃是大罪。”顾国舅第一个开口，“锦王妃桀骜不驯的名声，臣早有耳闻。”
户部尚书附和：“臣也听说了一些，锦王妃的名声在京城女眷之中确实算不得好，不但性子桀骜，脾气难驯，更是目无尊长，不敬皇后，臣以为应当给与一些惩戒。”
“国舅大人和尚书大人不能人云亦云。”萧首辅不疾不徐地开口，“臣倒是有不同看法。”
昭武帝目光微转：“萧爱卿说说看。”
“锦王妃之所以抗懿旨，是为了锦王殿下的身体着想。”萧首辅语气沉稳，“臣猜测她一进府就发现王府中有人对锦王不利，所以才形影不离地照看着，别的不说，至少她嫁过去之后，锦王殿下的身体确实有了一些好转。”
昭武帝缓缓点头：“嗯。”
顾国舅皱眉：“首辅大人的意思是，照顾夫君就可以不敬皇后，不孝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