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是皇帝啊
皇后嘴角笑意僵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皇上，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臣妾担心——”
“太医就不必了。”轩辕瑾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面色虽苍白，态度却强硬不驯，“之前宫里送来的严嬷嬷对王妃大不敬，王妃初来乍到，不太好管教王府里的下人，还请皇后把严嬷嬷调回宫里去。儿臣府里有王妃和王妃的陪嫁嬷嬷，人手足够用。”
皇后脸色僵住，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连笑容都透着冰冷：“锦王既然知道王妃初来乍到，又怎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她？严嬷嬷来锦王府已有两年，对王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伺候锦王更能得心应手，本宫觉得还是让严嬷嬷留下来更为妥当。”
“父皇，儿臣不想要严嬷嬷。”轩辕瑾抬头看着皇帝，表情冷下来，“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儿臣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变成一具尸体。”
皇后大怒：“锦王！”
“咳咳咳……”轩辕瑾忽然捂着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的血液，看起来触目惊心。
“瑾儿！”皇帝下意识地就要扶着他。
轩辕瑾避开他的手，眉头蹙紧，一副痛苦而厌恶的神情：“咳咳咳……”
“夫君，你怎么样？”贺云曦仔细地拍着他的背，满脸担心，“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或者回屋里躺着吧，你身体不好，千万别动怒……”
“不……不用……”轩辕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无力，“只要让那些讨厌的人都离开王府，我的病自然能消除大半。”
皇后还待说什么，却听皇帝不耐地开口：“既然如此，严嬷嬷就调回宫里去吧，以后锦王府由王妃全权当家做主。”
皇后大怒：“皇上！”
皇帝没理会皇后的怒火，看向贺云曦的眼神犀利如电：“若锦王身子能好利索，朕一定好好赏赐锦王妃，可若锦王有个三长两短，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贺云曦垂眸：“多谢父皇，照顾夫君是儿媳应尽的责任，儿媳不敢求赏。”
“瑾儿，你还有什么要求？”皇帝开口询问，这会儿真是什么都依着他，“只要你提出来，朕都答应你。”
轩辕瑾面色苍白：“儿臣身子不适，只有王妃在身边时才能有点精神，请父皇下旨，王妃若是不想进宫，就可以不进宫，请父皇恕了她的抗旨之罪。”
皇帝毫不犹豫地点头：“朕答应。”
“今天本该是三日回门，我没办法陪伴王妃，委屈王妃回不了娘家。”轩辕瑾转头看向贺云曦，面露歉疚之色，“我日后一定补偿王妃。”
贺云曦笑道：“无妨，王爷的身体更重要，爹娘应该都能体谅。”
皇上淡道：“朕会派人去威武侯府解释一下。”
轩辕瑾虚弱道：“多谢父皇。”
“朕身体也乏了，云曦，你把锦王扶到屋里躺下吧。”皇帝见轩辕瑾站得吃力，轻轻摆手，“朕午后派个太医过来，给锦王调理调理身体。”
“是。”贺云曦低头应下，“父皇可要进屋坐坐？”
皇上转头环顾四周，侍女嬷嬷都跪在地上，不远处搭了个简便的小厨房，锅碗瓢盆俱全。
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药香味弥散。
皇上眸光深了深，转头看向贺云曦时，眼底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朕就不进去了。”皇上转身往院外走去，“让瑾儿好好休息，等他身子彻底好起来，再进宫给朕请安。”
“是。”
皇后还有很多要事没问。
她冷眼环顾着周遭跪在地上的侍女嬷嬷，很想知道那两个会武功的侍女是谁。
然而皇帝龙体疲乏，不等她多说话，就已开口下旨：“回宫。”
皇后心头怒火沸腾，转身跟上皇帝，压着火气道：“皇上当真如此相信锦王妃？”
皇帝举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锦王身体一直很糟糕，朕本就没抱太大希望，若成亲之后，他的身体能好转，那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若好转不了呢？”
“太医不是早就束手无策了吗？”皇帝冷笑，“若锦王能好，锦王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锦王死了，锦王妃就给他陪葬。”
他早就做好了锦王短命的心理准备，所以就算真发生什么意外，他也不觉得无法接受。
相反，锦王能好起来，才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皇帝心情不错，不仅仅是因为锦王能起身下床，更是因为锦王对他的态度转变。
自从贵妃过世，轩辕瑾对他总是冷淡得像是陌生人，偶尔眼底流露出一丝敌意和恨意，看得皇上心头发寒。
他从未想过，他跟最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会恨他。
他心里清楚，轩辕瑾是在怨恨他给了他母妃极致的宠爱，却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这些年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几乎跌至冰点。
轩辕瑾身子不好，动辄昏厥，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导致皇帝对他连生气都不能。
于是轩辕瑾也无所畏惧似的，次次变本加厉。
可他是皇帝啊。
就算宠爱贵妃，宠爱贵妃所生的儿子，也无法容忍他一次又一次挑衅自己的帝王威严。
皇上只能强迫自己远离他，不关心，不多问，当他不存在。
因为就算轩辕瑾再怎么不敬，他也不忍心治他的罪——一个随时昏睡的儿子，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总不可能直接杀了吧。
长久的冷落导致锦王府被皇后一次次安排人进来，连饮食起居都掌控在皇后手里，锦王的身子一天天糟糕下去。
皇帝不是不清楚这些，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切，锦王不配合，皇后指使的人欺上瞒下，他就算贵为一国之君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成一次亲，却让轩辕瑾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精神状态好转许多，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巨大转变。
皇上跨出大门，心里还在想着该给锦王什么样的赏赐，抬眼却看到威武侯站在那里，不由一愣：“威武侯，你怎么在这里？”
“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威武侯走上前，恭敬地跪地行礼，“臣原本想进宫面圣，得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宫来锦王府，遂赶来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请罪，求皇上宽恕云曦的大不敬之罪，是臣教女无方——”
“大不敬？”皇帝抬手制止他的话，“朕已经知道了原委，此事不怪爱卿的女儿，朕还打算好好奖赏爱卿教女有方呢。”
威武侯表情一僵，随即缓缓抬头：“皇上？”
“贺家长女是锦王的贵人，她一嫁过去，锦王身体就神奇地好转起来，朕很高兴。”皇帝大度地摆了摆手，“爱卿请起。”
威武侯压下心头诧异，谢恩起身，正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皇后脸上时，心头顿时一沉。
皇上的高兴或许是真的。
但今日之后，皇后绝对把云曦恨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