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无可答应的感情（上）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尤其是对于我这种不太经常拿手机作为消遣工具的人来说，只是静静坐在公园长椅上观察着四下的景色，再怎样投入渐渐也会变得疲惫起来。
“哟，夏、夏辉先生！您这么早就到了啊？”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我便等到了约定之人略显吞吐的问候。
“有半个小时吗……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也确实来了很久就是。”
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白鸟”她正面色尴尬地看着自己，就正站在面前几步的距离外，却迟迟不肯再多走上前来。
“我还以为提前十分钟就已经很早了……您等我很长时间了吗？”
“哦，别太在意，那也并不重要，只要我们都在此打了照面就行，结果上没有任何问题。”
不知是紧张还是有别的什么顾虑，面对“白鸟”这样的表现，我顿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站起身来摆摆手，略微缓和下氛围道：
“还有啊，又不是工作日或者什么很正式很严肃的场合，就别再对我用敬称了，‘您’听起来总是有些陌生感，就叫我‘夏辉’或者‘小夏’随便哪个都可以哦。”
“啊……‘小夏’这样的称呼……距离感有些微妙呢……那就‘夏辉’好了吧，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明明是她自己约我出来见面的，身为主动的一方，“白鸟”这样扭扭捏捏的模样多少有些拘谨过头了。
“嗐，我们边走边说吧，所谓的‘约会’不就是这样循循渐进的吗？”
于是，决定换作自己走上前去拉住“白鸟”的手腕，这样的动作非常大胆，却也是必要的一环，为了让我们看上去更加自然。
“别担心，如果有任何事情的话，我会帮忙分担的，既然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那就好好享受吧！除此以外的烦恼都抛之脑后，怎么样？”
轻装的羽绒服，在这早春的温度下依然相当舒适，但若是看向“白鸟”通红的脸颊，就难免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些发热，几乎就要在脑袋上冒出蒸气似的。
“既然夏辉你都这样说的话……我、我就听你的安排吧……”
从没有见过她那样小声的嘟囔，与平日里以往给人以飒爽率直的警察形象所完全不同，对此我只能苦笑着表示道：
“拜托，计划当然是你安排的啦，如果要我选择的话那肯定相当……无趣，就按照最先约定好的方向一个个来吧，这么早的话，时间总是够用的。”
两张电影票，在相关信息传到我手机上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出来“白鸟”的心思了，这样经典的桥段总是不过时。
当然，不同的地方在于若放在现实的话，实行起来还会有更为莫名且刺激的心态，哪怕是对于一向无感的自己而言，也是头一遭“实现了”的经历。
“话说回来，我倒是真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
取票的过程无事发生，然而自己的吐槽却是在服务点遇到墨菊时遭到了她没好气的回应：
“怎么可能！女孩子喜欢看恐怖电影的绝对少之又少好吧，一定是想要和男朋友待在一起享受这样或那样的暧昧氛围！夏辉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吗？”
那并不是什么很昂贵型号的自动贩卖机，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墨菊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还债，然而在此之后她却痴迷似的陷入了对打工的执着。
而且不知为何，选择的地点也总是在自己附近，即便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但至于究竟为什么会被录用，理由的话自己也无从得知。
“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些东西的？何况我俩并不是那种关系好吧！看来最近对你的‘教育’还是太缺乏了……墨菊你不会希望自己的姐姐知道这件事的吧？”
“呃……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您预定的电影将在十分钟后放映，需要购买饮料和爆米花的话可以给我说哦，感谢两位的支持~”
刻意的施威立马就让这家伙转变回了营业模式，而从头到尾见识到这一遭的“白鸟”却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哈哈……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墨菊那孩子呢，看到你现在精神的模样实在很不错呢，这说明夏辉他的关照做的很到位呢，能够安稳下来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她大体上说的没什么问题，要知道最早把墨菊带回去的时候，光是和秋先生还有画室的学生解释就费了我不少心思，更别提沐对此的各种怨言了。
不过幸好在结果上来说，她还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只不过作为补偿，我陪着练习了很多晚的功课，在沐的家里面，也发生了许许多多有些超脱边界的事情。
理由呢？我不明白，但是也能够猜到些许，而且自己也确确实实守住了底线，没有做出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情就是了。
“话又说回来，其实倒不是我想要看恐怖电影来着……只是不太能理解像夏辉这样的男生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所以就选择了这样的东西……各种方面都是。”
“……《黑色地牢》？为什么要和夏辉看这个？那不是有着传闻‘进去四个，疯了五个’的超级折磨片吗？‘白鸟’姐姐你在选择上的品味实在是有些……独特呢。”
看着她们两人交谈甚欢，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来，倚靠在附近的墙边舒展着身体，而一回想到昨晚收到“白鸟”她想要和我约会的请求时，说实话，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
“你要是敢惹她不开心，我们的兄弟情谊可就做不成了，但是如果惹的太开心让她对你有意思了，我们的兄弟情谊也做不成了！”
这就是几乎在同时，卅警官所发给我的“警告”，如此强人所难的要求，说实话，你的女儿想要约我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可能不对我有意思了——这样的回答最终我还是憋在了心里，实在忍俊不禁。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我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还是说你更喜欢橙汁呢？”
加冰的触感瞬间将自己拉回了现实，反应过来后顺手接过杯装的饮品，随即微笑着对“白鸟”施以感谢：
“谢谢，这样就挺好了，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没有那个必要啦，说到底是我邀请你来陪自己约会的，答应这样任性要求的夏辉，单单就是站在这里，就已经算是最大的‘付出’了。”
真诚的微笑，她终于恢复了那平静如常的表现，对此我也很高兴可以帮上忙，而这样熟悉的场面甚至已经引来了些许目光，大概是情侣似的好奇心，将我们团团包围起来。
“咕，好肉麻的两人……其中一方的味道都快溢出了……夏辉可真是喜欢沾花惹草……要是将来为此打起来的话我可不要奉陪……”
无视了墨菊嫌弃似的吐槽，在影片即将开始放映的播报声中，我和“白鸟”通过了检票走入了播放室，在后排的角落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位置呢？我倒是有问过理由，她的回答是担心自己会在观影过程中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大概意思就是恐怖电影嘛，突然被吓到什么的也很正常。
“‘……我们的家族……终于还是没落了……’”
就实际来说，从影片开头的这句台词，直到主角们为了所谓的什么继承家族遗产初来乍到小镇的时候，都还算正常的范围。
然而接下来银幕上突然闪烁的种种画面，就接连不断地引起了观众们的尖叫。
“‘白鸟’？你还好吧？”
像是什么穿戴着盔甲的猪人，将一大堆长矛扔到空中坠落，将主角们扎透的画面，老实说我觉得这应该叫做血腥片还差不多，别说普通女生了，你就是让一个大男人来看都不一定遭得住。
“……这根本不合理啊，为什么那些矛上还会附带强酸似的腐蚀效果啊？它不是应该只有穿刺伤害吗？做这个影片的人肯定是虐待狂！”
所以，我想着去照顾一下“白鸟”的情绪，然而当发现她那无比冷静的分析话语伴随着极度认真的专注目光凝聚在电影上的时候，我便发现自己其实才是多心了。
对啊，归根结底也是警察，还当过缉毒警，是我低估了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会把这份留给自己，辛劳总是难以得到回报……‘”
随着剧情的不断推进，“白鸟”甚至还会开始评价里面角色的种种行为，并且还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身穿板甲的骑士主角虽然会偷战利品，但是却是为了底层的穷人而有的仗义行为等等，基本也都和“正义”息息相关。
“所以我就说了吧！那个什么指引主角的祖宗肯定是心怀不轨！你看这不就忍不住了！丑陋的姿态一览无余！还要宣称什么‘回归汝之造物主的怀抱’！简直是无耻至极！”
甚至于，伴随着高潮和谢幕，她的情绪也越来越激昂，一度让我怀疑我们真的是在看同一部电影吗？
“呼……！意味的很好看呢！我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有意思！尤其是在主角们面临绝境时爆发出突然的勇气所展现的光辉，甚至让我想起来了队里面的一些案件呢！夏辉先生！”
“哦，啊，确实呢……就是那个，你能不能先坐下来……？别人都在看我们呢……”
“嗯？咦……？唔！抱、抱歉！哇啊啊啊！！”
大概是一下子太猛了，还没有稳当身体，“白鸟”就不小心将放在位子扶手上的饮料给碰洒了，瞬间整个下体都发了大水，完完全全都湿透了。
“……我这儿有纸巾，帮你擦一下吧……外面的天气还是冷的，别着凉了回去感冒，那样的话卅警官不会放过我的……”
“等、等一下！别碰那里！我、我自己来就好了！实在不好意思！”
事后，我喊来了保洁的阿姨帮忙处理地面上的污渍，也事先解释好了这只是饮料而已，尽可能避免了误会的产生。
“哈……我的天，你们这是……？夏辉？‘白鸟’姐姐她被吓尿了吗？”
然而就算如此，在走回大厅的时候还是遭到了墨菊故意似的嘲笑，她是可以读出情绪和味道的，所以铁定是在刻意捉弄我们没错了。
于是最终我还是在心里默默坚定了要把她的表现全部报告给矢车菊那小家伙，好让其再次感受感受来自姐姐亲密的“爱的教育”。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真是糟糕……自顾自的说了那么多话，最后还搞砸了这一切……把自己弄的湿哒哒的……实在是糟糕透了……”
“你没事吧？来，我去拿了毛巾和暖手宝，先凑合用用吧。”
作为第一次约会的体验，这绝对说不上有多好，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尽可能给“白鸟”留下些比较温暖的回忆，如果变得和当初“爱”那样的冷淡，恐怕只会落下更加痛苦的过往。
“总感觉有些害羞呢……为、为什么夏辉你可以不动声色地看我脱裤子啊！？难道你已经习以为常了吗？？一点都不担心？？”
“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想歪了啊！只是单纯放不下心而已，放心好了附近可没有任何人，在寻找这种角落的本事上我可是轻车熟路的！”
“所以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那还是穿上吧？光腿的话先不说美观问题，这天气还是很冷的……现在也没有换洗衣物，要不换一换？我这条还是干干净净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意思啊！！？”
结果最后还是妥协了，一男一女在无人的小角落里面互相脱下裤子换着穿这种画面，光是想想就抽象到了极点，如果传出去的话，恐怕真的要社会性死亡了。
“这个约会的开端……真的没有问题吗？”
自言自语的谈吐，在我意识到事情开头就出这种幺蛾子的时候，莫名也开始变得不太自信了起来。
而若要说出早已准备好在心中的那句话，还需要给“白鸟”她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