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赴约
他想到近日来元旭尧异怪的行为，又是自甘作仆从打扮随他出行，又是突然兴起去牛心湖垂钓。
还正巧遇见了容秋落水，又一反常态，见义勇为，下水救人。
他可知道元旭尧虽然会水，但最讨厌湿漉漉的感觉了。
元旭尧沉吟不语，只是轻叹道：“容秋的眼睛的确很像梦中所见，但……”
他沉默着摇摇头，没有将剩余的话说完。
他脑海中浮现出容秋几次三番看向陆成的眼神。
他梦中的女子不是那样心机深重，轻浮做作的女子。
他知道。
所以不是容秋，绝对不会是容秋！
林毓看着兀自陷入沉思的元旭尧，暗自咋舌：原来他这好兄弟的异常背后，有着如此纯情的心路。他以后可再不敢开他和容秋的玩笑了！
一晃离那一场落水闹剧已过去了三日，自从牛心湖回来之后，容秋就发起高热，神倦体乏，遂向夫子告了假在家中休养。
眼看着到了与云显相约的日子，只得强打起精神，一早起来，梳洗上妆，不说容光照人，但求能出门见客。
凌穹楼。
容秋早早便到了，正坐在临街的位置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人流熙攘。
突然身侧被人轻拍一下，容秋一惊，回身见是一头耀眼红发，笑容灿烂的云显，笑道：“你来啦，我在这儿看了许久，都没看到你的身影，哪知你竟上来了？”
“今日你怎么未带幂篱？”
一番话竟熟稔无比，好似他们早就是知交好友，而不是才第二次见面。
云显也不觉得被唐突了，撩袍一笑，“今日来见你，怎可带个帽帏遮掩我的风采？”
他笑着眨眨眼：“我看到容府的马车便知道你已经到了，本来想悄悄上来吓你一吓。”
“但是，转过拐角看见你坐在这儿，气色不大好，才想起听闻你前日落水了。怕吓到你，只敢轻轻拍你一下！”
二人相视会心一笑，容秋提起茶壶为云显斟了一杯茶，“云监正没有什么想问的？”
云显轻呷一口茶笑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容秋托腮笑道：“云监正，那夜我给你的信，你收到时心中是何感受？”
“那可真是大吃了一惊，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深夜敲门递信，信中还提及我幼时不为人知的事情。”云显放下茶杯，笑道：“要知道我从小一个玩伴也没有的。”
他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转瞬又挑眉笑道：“不过，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原因了。”
“真的吗？你见我第一面就知道我们前世见过？”
见周围人都向她这儿看来，容秋忙降低了声量小声道：“原来你真的是能掐会算啊？”
原本还做好了要花费一番唇舌，且被当成异端的准备，却不料云显竟然知道原因，容秋不由得放下悬着的心。
云显静静地看了容秋半晌，敛去了脸上嬉笑的神色，笃定道：“你是重生之人。”
“那日我夜观星象，见天有异象，当即起了一卦，便已心中有数。”
闻言容秋在云显面前突然有一种被看穿、无处遁形的窘迫，迟疑地点点头道：“不错，前世我曾经和你有一面之缘。所以才对你的事情这么了解。”
“一面之缘？”云显打趣道：“见了一面，就能将我的老底都说给你听，前世的容秋姑娘想必也是魅力动人吧？”
“不过这可不公平！我小时候的趣事可和你说了不少吧。此时的你带了两世的记忆！而我只知道你的来由，对我们的过往丝毫不知！”
“你可得和我好好说道说道我们以往的事！”
一语未了，却容秋神情恹恹，云显忙住了口。
心知前世她与自己定是在不愉快的场景下相逢，云显遂语调轻快地转移话题道：“算了！来日方长！我们日后再叙！”说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前世我们是在城郊的乱坟岗见面的，只见了这一面，自此再无交集。”只见容秋弯眉轻蹙淡淡道。
说着也不看云显的神情，双目盯着虚空，回忆着往事，略去细节将前尘往事概述了一番。
云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二人相对而坐，缄默良久。
“云显，你那夜对我说，如果能重来，你要好好待你的父亲。”
此言一出，云显的神色彻底阴沉下来，脸上原本的狡黠，惬意，荡然无存，只余一片浓重的阴霾。
容秋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竭力劝诫，只缓缓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能我重生一回，不仅仅是为了弥补我自己的遗憾，也是为了圆你未尽的心愿。”
云显垂首沉思，良久未言。
直到店小二过来催问他们是否要点菜，才仿若惊醒般，脸上又重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笑问容秋可有什么想吃的。
得到容秋否定的回答之后，也不强求，只轻轻点头，随容秋一起下楼，送她上了马车。
容秋坐在马车内，回想着云显强作欢颜的神情，心中微微酸涩。
她脑海中抹之不去的是那夜少年眼角偷偷拭去的泪痕。
与方才云显强硬沉默的神色，二者对比之强烈，让她不由深叹口气，喃喃道：“当局者迷，有朝一日成了旁观者时，有些事情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