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发现了
“小老鼠,好玩吗?”少女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缓缓露出两侧尖锐的獠牙,她摸了摸肚子,一副等待进餐的期待表情,“玩够了,就进我肚子好不好?”
她的手上还举着姐姐的长柄巨斧,像是随时都会劈过来。
子阅脸色发白,剧烈的喘着气,冷汗从额角滴下,将眼睫打湿,不得不半眯着双眼,发颤的齿关挤出三个字,“我拒绝!”
“真是不可爱,”少女舔着一侧獠牙,从屋顶跃下,笑的欢快极了,速度快的只留下一道残影,长长的斧头真正的劈了下来。
子阅当机立断,直接将手贴在地面上,三面青铜墙壁拔地而起,在头顶严丝合缝,如同一个三角锥,在眨眼间将他包裹在内,阻挡了秀的进攻。
秀的身躯仿佛无视重力一般急急在半空扭转,最后轻巧的落在地上,伸手在青铜墙壁上屈指扣了扣 ,只看她的动作,犹如好友来访,站在门外彬彬有礼的敲门一般。
然而她的表情却兴奋异常,“青铜的啊……,原来‘构筑’这样的天赋也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吗?”秀提着长斧转了一圈,“你们老鼠果然狡猾呢,你早就发现这下面有铜矿了对吧,之前只用青石只是为了让我和姐姐掉以轻心,隐藏其中的‘规则,’现在逼急了才用了铜,呵,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手中的长斧狠狠的落在青铜锥与地面相连的一部分,土层被劈开了一块,“小老鼠,‘构筑’是可以破坏的哦,你最好祈祷你给这个大盖子加了底。”
躲在青铜锥里面的子阅看着脚下的黄土层,瞬间白了脸。
和‘规则’这种法则上的不同,‘构筑’是物理上的。
秀或许没办法一下子破坏青铜,但是她可以破坏与青铜相连的那片土层,只要从地上开个口子,这个作为屏障的青铜将会失去任何作用。
土层被快速劈开,秀的声音很愉悦,“小老鼠,你剩下的精力,还能让你用几次构筑呢?”
简直像是在讨教问题一般的语气,狠狠的嘲笑他之前想法的天真之处。
想从猫的手下逃走的老鼠,从食物链的角度来讲,都是痴心妄想。
子阅在黑暗中苦笑,几次?一次!
若是只论构筑,他的精力足以用上二十几次。
但是使用规则所消耗的精力往往是构筑的十几倍。
就算是恢复了一些精力,在做了这个青铜锥子后,现在也就只能支撑他用一次了。
子阅看着脚边与青铜墙壁相连的土层被一点点破开,微光从那处缝隙出现。
他蹲下身,手掌放在另一面青铜墙壁的地上,受到秀的启发,他也用手指挖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这个时候,真的无比庆幸鼠族的本体较小,就连挖洞也不需要太大,用手都能完成。
就在秀觉得挖的开口差不多了,变成小白猫往进钻的时候,子阅一闪身同样变成一只小老鼠从掌下的小洞钻了出去。
一入一出,进去的是秀,出来的是子阅。
子阅刚出青铜锥,就将手放在锥面上,只要再使用一次‘构筑’给这个锥子带上底,秀就会被困在里面。
就算用上斧头,想劈开也要用很久的时间,况且秀将斧头留在了外面,猫族的利爪再厉害又如何?
‘构筑’是可以破坏,但也要看是什么东西破坏,不是吗?
至少只凭借所谓的利爪,她是怎么也出不来的。
子阅缓缓举起手掌,指尖微动,只要再使用一次‘构筑’,他就成功逃脱了。
“我饿了……”
清脆甜美的声音,从身后如耳语般传入耳中。
只一声,就让子阅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如坠冰窖,连同血液都被冻住一般。
与实力无关,这是来自血脉上以及食物链上的等级压制。
猫族在气势全开的时候,足以让鼠族在下意识的情况□□会到毛骨悚然的滋味。
秀!
不,不对……
秀还在青铜锥里面,是……玲!
是了……‘规则’有时间限制。
半个时辰,或者说,凭借他的能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而现在时间到了。
‘规则——八方牢狱’破了。
子阅僵硬着低下头,看着从胸口伸出的手掌,尖锐的指甲正泛着幽暗的光芒,指尖还在滴着血。
眼珠艰难的向着左后方看去,玲抽出手舔着指尖的鲜血,舌头卷食进一块肉沫,淡金色的眼睛享受一般的眯起来,对着子阅微笑着说:“……所以,不想玩了。”
不愧是姐妹,说出的话都很相似。
子阅的眼睛逐渐涣散,身体滑跪在地上,他倒在了血泊里,变成了一只灰毛的老鼠。
玲蹲下身,就像是好奇血水的浓度与深度一般,将手掌浸在地面上的血水中,然后屈起沾满鲜血的食指轻轻的弹了一下灰毛老鼠的脚爪,“脆弱的物种。”
秀没有在青铜锥里发现子阅,又从原先的洞口钻了出来,小白猫变回了娇俏的少女,伸手将灰毛的老鼠提在手上,道:“姐姐你也太干脆了,我还想在逗逗他呢。”
玲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血甩在地上,道:“那十鞭不疼了。”
像是被迫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秀苦着脸道:“疼死了,虽然现在结痂了,但还是会觉得疼,那些兔子见到我们猫族的兽人就跑,都买不到祛疤的药膏,可恶。”
玲道:“少族长说只要抓住这只老鼠,我们就算是将功补过,可以回到姑娘身边继续照顾姑娘了。”
秀的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要给姑娘讲故事。”
“听说姑娘的眼睛早就好了,不需要我们给她讲故事了,”玲道。
秀叹了口气道:“姑娘还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人呢,明明……当年是她把我们救活的,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玲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是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连少族长都忘记的姑娘,怎么还会记得我们呢?
“要不要吃鱼?”孪生姐妹的姐姐最后这样提议。
妹妹露出了笑脸,将手上的老鼠装进腰间的布兜里,道:“好啊,鱼比老鼠好吃多了。”
太阳已经升起了,姐妹两人走出树林,在街道上寻找已经开始营业的饭馆。
而此时,在房间里,床被挪开,厚实的地毯也被掀开,刍耳看着黑漆漆的洞口,突然间呵呵的笑了,眼中开始有血色浮现,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晴可,我不喜欢养鸟,”他低声喃喃自语道:“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逼我把你养在笼子才不离开?”
为什么,逼着我对你残忍,逼着我对你狠心。
他拿起桌上的两样物件,低声道:“一个都没带走,好的很……”他咬牙切齿道:“好得很!”
洞口处有数十只猫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往下钻,直到全部钻进去,刍耳也只是将目光落在手上,呢喃着“好得很”。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
络络面色发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主人没有责罚她,但是这只会让她更加愧疚。
房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张扬红衣的少年,“如果不是她跑了,你都不打算告诉我你将她在这里囚禁了半年?你都不打算告诉我她失忆了?”
红衣少年的语气加重,直接叫刍耳的名字,“刍耳,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长进,她是人,不是宠物,不是食物,你的喜欢只能到这种程度了吗?”
刍耳面无表情的紧紧攥着白玉珠和穿着铃铛的红绳,红绳上的铃铛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在疯狂的响动。
红衣少年踏进房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在刍耳的神情中渐渐住了口,偏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
被晨曦笼罩的房间里,刍耳如同一个被抽走灵魂的傀儡,那张英俊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是抑制不住的疯狂?还是冷静到骨子里的克制?
猫族教育幼崽的方式堪称残忍,尤其是黑猫,而刍耳,在幼时就知道,怎么能更好的隐藏情绪,但是现在,他却再也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笑够了,就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仓邻,”刍耳轻轻的开口了,道:“我爱她的。”
仓邻字字珠心:“黑猫的六命里,没有‘爱’这个字,你对她好,只是因为觉得她温暖,你只是想让她陪着你,但是你并没有学会怎么爱一个人。”
一瞬间,刍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一瞬,双瞳浮出更加浓郁的血色,喉结滚动了一轮,就连双拳也紧紧握起,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他默认了这句话。
而仓邻却一脸后悔,继续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应该阻止你的。”
刍耳抬眼,表情宁静平和,眼中却是极重极深的痛苦和悔恨,这一刻,他像是无助的孩子,与刚才的暴戾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仓邻的声音轻了下来,苦笑着道“刍耳,我会帮你把她找回来,别再把她弄丢第三次了。”
从第一次,到第二次,别再有第三次了。
仓邻解开衣袍,张扬的红衣被他随手仍在桌上,里面是黑色带着白边的里衬,少年的身体微微拱起,下一瞬,一只四爪踏雪的小黑猫出现在原地。
四爪踏雪的小黑猫回头看了刍耳一眼,道:“今天是五号,你别强撑着,你放心,我会带她回来,你……好好的休息。”
仓邻钻进洞口后,刍耳就像是终于撑不下去一样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最终跌倒在地,手上却紧紧握着铃铛和白玉珠,在聒噪的铃铛声中昏了过去。
“主人!”络络连忙跪爬到刍耳身边,不断的摇晃着他的身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门口传来脚步声,络络抬头,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声音都在哆嗦:“族长大人……”
长相和善的猫族族长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刍耳,道:“把少族长扶到禁地里去。”
络络看着地上的主人,脸上彻底没了血色,低头领命。
“传话下去,就说未来的少族长夫人突然染了重病,婚期延迟。”
跟在猫族族长身后的守卫领命离开。
猫族族长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络络道:“圣女是被老鼠带走的?”
“是,”络络扶起昏迷的刍耳,低头道。
这位猫族族长虽然是主人的亲爷爷,却根本不在乎主人,他的眼里只有猫族的大业,明明知道今天是五号,还要让主人去禁地,络络不敢抬头,她怕自己的眼神暴露自己的愤怒。
愤怒又如何,她也不能反抗,她也反抗不了,她甚至还要领命。
“这样啊……”猫族的族长沉思了一下,“玲和秀该回来了吧。”
络络心里有些不安,玲和秀被主人派出去的事情,族长果然是知道的,恐怕族长对主人的私人领地也进行了监视,她只得再次低着头道:“是的。”
猫族的族长带着和善的笑容离开了,络络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手臂发软,险些没有扶住昏迷不醒的刍耳。
“主……主人,快醒来吧,”她小声道,“姐姐,要有麻烦了。”
她第一次这样称呼倪晴可。
她知道主人再生气也不会对倪晴可做什么,但是族长……族长他……
只在乎猫族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