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治腿
我喜欢你,这一句话,大概有什么魔力,让刍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少年猛地伸出双手回抱住她,“真好”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微微收紧了双臂,带着得而复失的喜悦,又说了一遍 :“真好。”
倪晴可整个人僵在他怀里,现在是推开他也不是,抱住他也不是,迟疑了一下,选择遵从本心将手放在刍耳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轻抚。
等到她察觉到脖颈处的湿润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心疼这个少年。
刍耳果然没有骗他。
第二天卯飞就提着药箱进来了,隔着裙摆在倪晴可膝盖处按了按,刍耳就在一旁站着,也是看着她的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在倪晴可望过去的时候,抬眼对她笑了笑,道:“卯飞医术很好,一定会治好的。”
倪晴可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强,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只是还未细细思量,就看见背对着刍耳的卯飞在这句话后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凌,尖锐而冰寒,惊鸿一瞥间,快得就像是她的错觉。
倪晴可看着低着头给她仔细查看双腿的卯飞,想起子更说他是受了胁迫才在这里,这个青衣少年,为了族群牺牲了自己,他只怕很讨厌刍耳吧,不,或许不是讨厌,而是恨呢。
倪晴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是真的难受,她在心里骂娘,这个身体到底还有什么是好的,头疼完了心口疼。
只是还没有等她难受太久时间,卯飞就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倪晴可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卯飞的相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肤色很白,莹白如玉,眉峰上扬,本该是意气风发的面庞,却被那双冰冷深沉的眼眸破坏,但是在此时,那份冰冷稍稍消融,然后自眼底涌上了一份宽慰之色。
倪晴可一头雾水,之前不是还挺讨厌她的吗?就像是她欠了他很多钱的那种,但是刚才那一眼她又不可能看错。
就是这一眼,让心口处的那股难受劲一下子退的干干净净,就像是委屈的孩子得到了肯定,便不再继续哭闹一般。
卯飞已经站起身,神情又是这几日常见的漠然,他转身对刍耳冷冷的道:“晴可姑娘的腿许久没有动,但是要治好不难,只需坚持每日敷上药膏,过不了多久就能走动如常。”
说着话时,卯飞似乎是有些咬牙切齿,背在身后的手刚好暴露在倪晴可眼前,那只手紧紧的攥着,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分明刺进了肉里也没有松开。
倪晴可是第二次这样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年轻的兔族族长的愤怒,这样的愤怒她甚至不知道从何而来。
但是这愤怒又明显是因为她而起,但是,为什么?
刍耳道:“既然如此,你就配置药膏去吧。”
倪晴可看着卯飞离开,她觉得卯飞说的太简单了,她的腿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样子,根本连动也动不了。她知道卯飞医术高超,但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每天敷一敷药就能好,简直再次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医术和药效的认知。
也让她对兔族这个种族有了极大的好奇。
门关上后,刍耳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似乎很喜欢看着她的眼睛,每每都是将视线与她平视,又或者是在更低一些的位置仰头看她。也不说话,等到倪晴可回过神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这才微笑道:“怎么了,听到腿能走了,不开心啊。”
倪晴可道:“开心。”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眼瞎,腿残,嗓子也不好。
现在问题一一得到解决,竟让她有了一些不敢相信,她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跑跳走动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从猫族离开又近了一步。
只要鼠族的兽人将地洞挖好,只要离开这里,她就自由了。
她会代替原身守护鼠族,顺便了解原身的曾经,然后寻找龙族的踪迹,最后……回家。
在她给自己规划的未来里,没有这个少年。
倪晴可低下头,对刍耳微笑,:“很开心,谢谢你,刍耳”。
刍耳靠着她的腿直接坐在了地上,将她的手握着用脸颊蹭了蹭,然后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就在倪晴可以为他就要用这样别扭的姿势眯一会儿的时候他开口了:“若是开心,嫁给我好不好?”
倪晴可心中五味杂陈,看着他像猫儿一样眯着眼睛假寐,柔顺又带着几分慵懒的样子,微微抿唇笑了,知道他看不见,所以她点了下头。
没有听到倪晴可的回答,刍耳嘴角牵起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他不想等了,他怕再次失去她,所以他决定不等了,轻吸一口气,刍耳继续道:“等你腿好了,我们就成婚。”
倪晴可垂下眼,最后闭眼侧过了头,依然没有回答。
窗外的阳光正好,刍耳就这样坐在地毯上,靠着她的腿,枕着她的一只手睡着了。
倪晴可伸手理了理他蹭的凌乱的头发,心里想着,这个少年一定很喜欢原身吧,只不过怕是爱而不得,或者说因为两人的立场不同,所以就这样囚着,彼此折磨着,看谁磨的过谁。
手指在他漆黑顺滑的头发里顿住了,倪晴可伸手隔空描绘着他在睡梦中也紧蹙的眉宇,心道,对不起,刍耳。
刍耳睡得香,整整睡个有一个小时才醒来,意识还没有回笼,先是拉着她的手蹭了又蹭,张口打了一个哈欠,倪晴可看的有趣,心想如果是猫形的话,只怕还要伸个懒腰,喵呜一声。
眼睫颤了颤,刍耳睁开眼睛,似乎是清醒了几分,见到倪晴可正低头含着笑看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一下子盛满了无尽的欢喜,直接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的笑容,心里被这一刻的幸福填充的满满涨涨。
倪晴可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耳垂,就想推着轮椅离开,避开他的视线,结果刚一抬手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大概是因为本体是猫的缘故,刍耳用那么奇怪的姿势睡了一个小时竟然一点也不难受,甚至神清气爽,但是她的右手却因为被他脑袋压了那么久早就麻了,这会儿只是稍微一动就是一阵酸麻交替,滋味极为酸爽。
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刍耳立刻明白过来,连忙低头给她揉手,连同手臂也不紧不慢的轻轻的揉着,眼中满是担忧和愧疚,但是从那上扬的嘴角来看,他心情不错。
没过多久,右手就好了很多,刍耳依然不放手,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按摩手艺,倪晴可只觉得右手臂格外的舒服,只是她实在受不住刍耳那热烈的眼神,热度从耳垂蔓延到脸上,就连双颊也都红了起来,再让他看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定了定神,倪晴可故作自然的慢慢抽回了手,假装要喝水,推着轮椅往桌边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回头看见刍耳还是在原地看着她,只不过已经站起来了,想了想,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你喝不喝?”
闻言,刍耳大步走过来,说:“喝。”
他直接握着倪晴可的手,就着她的手将杯子剩下的水喝完了,喝的干干净净,带着意犹未尽的感觉,。
倪晴可:“……”
她的意思是如果他喝的话,就给他另倒一杯,嗫嚅半天,只好干巴巴的问:“还喝吗?”
“不了”刍耳摇头,捡了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手臂放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一脸温柔的看她。
倪晴可哦了一声,刚才喝的那么急她都以为刍耳很渴。
拿起水壶正想给自己再倒一杯,又想起手上的杯子是刍耳刚喝过的,倪晴可有些犹豫,刍耳就在她面前看着,总不能放下重新拿一个,这样万一觉得自己嫌弃他怎么办,毕竟人家都没有嫌弃自己喝剩下的。
倪晴可现在发现自己想的越来越多,还越来越奇怪了,心里叹了一口气,直接就用手上的杯子再喝了一杯水。
刍耳眼中的笑意又增添了一份,就这么看着倪晴可喝水,看着倪晴可喝完水,看着倪晴可放杯子,
目光炯炯,让她想不在意都不行,倪晴可甚至感觉朝向刍耳这边位置的半张脸都有些僵硬然后抽搐的趋势,终于受不了了,直接问:“怎么了?”
刍耳摇头,笑着答:“没事,”语落,看了倪晴可一眼,移目看向她放在桌上的那个空杯,道:“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倪晴可没有应声,以前刍耳只有两餐才来,现在却经常待在这个屋里,她不知道刍耳出了这门过得是什么日子,但是她对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却一点也不喜欢,原身的过去,回家的办法,一团乱麻堆在心里,都不知道从哪里理清才好,突然听见刍耳这声感慨,实在无法违着心附和他说‘嗯,我也这么觉得’这句话。
午后一过,刍耳就出去处理事务去了,临走还担心她在轮椅上坐的久了不舒服,将她抱到了床上躺好,这才放心的离去。
倪晴可躺在床上看着房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两只老鼠挖洞挖的怎么样了,卯飞说的‘过不了多久’腿就能好,是有多久?
但是这种事她急也没用,索性不想了,将被子拉到胸前,闭上眼睛,决定先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