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你这是何意？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凌清秋并没有直说，而试是探的问道，“不知大人可知江陵城的事？”
“本官倒是曾听江陵知府上报，说是今年的元宵会擂台坍塌引发了骚乱，死伤了一些人，其中包括一些来参与的武林人士，但陛下也没多过问。”
凌清秋细细分辨着傅大人的吐字呼吸，到不像是在说谎，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曾与负责消息的暗卫打探过，傅大人为人刚正素有贤名，而且许多消息想要直达圣听，最直接的就是通过中书令。他无意参与党争，为人棋子。但偌大的云慕山庄上下二十几口，还有那么多江湖之人丧命，就这么被人压了下来，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幕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自己是不是也算漏网之鱼呢？虽然江大哥已然知晓会做防备，但毕竟关乎边境数万将士还有百姓的性命，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允许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而如今随着货物夹带的黄金又将缣缃阁推上了风口浪尖。凌清秋半跪着低下头，紧闭着双眼蹙了蹙眉，像是隐忍着什么。
“黄金夹杂在岁礼中，大人难道不有所怀疑吗？”
傅大人没有说话，凌清秋顿了顿，似是在犹豫，空着的手微微抬起了点，又握成拳头压在地上，继续说道，“在下当时也在江陵城，无意中听闻朝中之人预计将这笔钱送给北戎，事关边境安危，况且在下身残之人，亦恐无力护卫，更不想牵连无辜之人，还望大人垂怜。”
“少侠切莫妄自菲薄，幻影九剑剑气密匝而迅捷，朝廷随不怎么过问江湖之事，本官亦有耳闻。若不是襄王信中提起，今日得见，本官到真不敢相信你竟是盲者。本官虽不在江湖，但按理说，能伤你之人却也决非等闲之辈。我见你瞳色也异于常人，可曾看过大夫，本官也是爱才之人，若是有需要，我到与陈太医相熟。”
“有劳大人费心，只是恐华佗再世亦回天乏术。”说话间凌清秋捏着盲杖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泛白，隐去了云慕山庄之事。“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因为在江陵城的混乱中，染了见血封喉的毒血不慎入眼才看不见了的。”
“见血封喉？”傅大人微微一怔，这毒南祁独有的秘药，怎会用到中原武林之中。“怎么会，可曾确认？”
“断不敢欺瞒大人，此毒甚是霸道，破开伤口血液即成黑色，不出片刻便倒地身亡。凌某只是略微被乌血溅到双目便已遭腐蚀，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猛的毒药。”
说罢凌清秋顿了顿将手杖平放于一侧的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更为正式的双膝跪地，双手恭敬的捧着伸向堂前声音的方向，腰背确依然挺的很直，双目定定的望向前方。“江陵城的变故不是意外，是有人专门制造的混乱，并且趁乱带了大批的兵器药材出城。而这些是从那批动手的人身上搜来的，信上的封印想必大人并不陌生。”
傅大人接过锦带，抽出里面的信函和狼纹令牌，眉头不由的皱成川字。这信函上的火漆封印确实是镇北将军的，信中的文字他并不懂，况且镇北将军会这么蠢地亲自留下证据？更何况，陛下昏迷不醒多日，难不成南祁也派人混入中原，这局势更为复杂，他还得想办法帮助襄王脱身。
“此事牵连甚广，确实非同小可。只是陛下的身体，恐怕无暇顾及这些事，能力之内本官会尽力帮你们，但特殊时期，还请你们自己务必多加小心才是。”傅大人深吸一口气， “这些证据你先收着，等待恰当的时机。我会交待使团多留意边境的动向回报，张大人一向刚正，会为我朝争取时间。如今边境军饷也吃紧，正好这些黄金上缴了可以稳定军心，既然是随着岁礼一并来长安的，那干脆就换做军饷还是一同带去边陲朔州吧，这已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这各方势力各怀鬼胎，朝廷的军粮总不会有人斗胆劫掠，可我朝轻武，朝堂更是陈苛已久，大多军士都不善战，不然也不会让镇北将军一家独大处处掣肘朝廷，京中的官兵更是锦衣玉食。想到这，傅大人眉间的川字又深了几分。
“这样也好，全凭大人安排。还请大人明日备好接收文书。”凌清秋俯身一拜。
“那是自然，本官会安排周全。” 傅大人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对上了凌清秋一双灰蒙蒙的眸子，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扶上凌清秋的手臂，连同另一块令牌一并放入他手心中。“起身吧，先回去休息吧，把身体养好。王爷感念你的救命之恩，知你侠义，如果将来有难解之事，可凭此便宜行事，王爷亦自会照拂。”
何伯眼尖，赶忙拾起地上的手杖，扶起少主。凌清秋将物件小心收入怀中，接过手杖，二人向着傅大人鞠躬告辞，便由小厮引着出门。
追云自小训练有素，不敢懈怠。一直警惕的环顾四周的风吹草动，见两人出来，赶快从旁牵过马车搬出脚蹬，扶着二人上车落座。
“今日之事，少主怎么看。” 何伯打破了车里的沉寂。
“我认为能撇清些牵连已是最好不过。您久经生意往来之事，明日要格外注意管家的文书，不可有差池。另外，我倒觉得恐怕近日之内有大变革，不可不做准备，我们需要尽快调整生意布局，将易携带的资产先转移，带不走的我们可以有暗库？”凌清秋沉声道。
“少主放心，自小姐出事之后，老奴已经在安排了。除了柜面上这些，其余的都以换成钱粮。”
“甚好，明日之后，安全起见，您带几个得力的缣缃阁的暗卫先行一步，尽快离开长安，扬州虽小却也富饶，去哪里安顿下来吧。长安这边只留些本地的伙计每日营业就好。”
“少主，那你呢？”何伯担忧地问道。
凌清秋淡淡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况且以我的身手脱身并不难。”
何伯虽有些担忧，但也只能依言行事。
马车绕过宫城外缘，一路行回城南，日头渐高，街上的人也多了许多，车便慢了下来。回到阁中已经接近中午。洛云诗听到动静赶紧迎了出来，去牵凌清秋车帘内先探出的手。
“还顺利吗？”
顺着洛云诗的指引凌清秋稳稳的跳落在地，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只觉得身后有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凭着感觉凌清秋迅然转过头，朝向目光射来的方向，眸子虽没有焦距却冷冽凌厉。探子心虚，立马钻入人群。敏锐如洛云诗自是当下就发觉了，赶忙施展轻功去追。
柔软细嫩的小手从凌清秋的掌中一瞬间抽离，她手腕上的银铃声也一并被嘈杂的人声淹没，凌清秋想要跟上去，下意识的慌忙转动着盲眼去寻，却在光影迷乱声音繁杂的市集中却找不到方向，空下来的手掌挫败的捏紧了拳头。
“追云，快跟上。保护好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