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现在还是不是好人呢？
这下轮到陆九七尴尬一笑了：“师兄，你能带上我吗？”
“这”徐为面露难色，“师妹如今在风口浪尖之上，师兄修为不高，怕是难以护师妹周全。”
陆九七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青色外袍，她只要想个办法跟衍伏把隐灵袍要来就好。如此，她隐藏自己的踪迹，也不成问题了。
“师兄不必担心此事。”陆九七轻声道，“九七自有办法掩盖行踪。如今我也做了散修，若与师兄结伴同行，互相扶持。咱们同为火修，还可交流些修炼心得。”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陆九七“嗖”地从指尖燃出了一缕麒麟火来。
徐为的眼神果然一亮：“师妹竟得了如此法宝？难怪如今都能与蜀山叫板了。”
陆九七再次毛遂自荐：“不如这样，我与师兄同去取那寒冰孔雀翎，也好向师兄证明一番我的能力。”
徐为见陆九七有麒麟天火这等法宝，应该真能帮上他的忙。他朝竹屋方向看去，道：“师妹愿意同往那是最好。不过，师妹的那位道友？”
徐为没怎么关注过蜀山通缉令的事，那不是他一介散修敢肖想的。就是不知屋里究竟何人，陆九七要如此遮遮掩掩。
“无妨无妨。我去他说声便是。”陆九七笑道。这老妖怪，还巴不得她离他远点呢。
“老妖怪！”陆九七进了屋，就把清藤的种子扔到了他旁边。衍伏正闭目打坐，也不知有没听到她和徐为的对话。
衍伏缓缓睁眼，示意陆九七继续说。
“种子还你啦。我看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陆九七理直气壮道，“为了给你治伤，我可是损失了一颗补元丹。所以你这隐灵袍就当作诊金了啊，我可不还你了。”
“区区一件隐灵袍，你当是什么值钱宝贝。要就拿去吧。”衍伏不以为意，阖眼接着打坐。本来他就没打算要回来。
这么容易？陆九七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
衍伏再次睁眼，嘴角挂上看穿的笑容：“不就是你打算跟着你那个师兄么？你不死皮赖脸地跟着本座，本座求之不得。”
见他如此干脆，陆九七也就转身欲走：“行。那我走啦。你自己结个阵，我的护山阵法本就没几个，等下我就收走了。”
“不过，本座可有句话提醒你。”陆九七正要迈出门时，衍伏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九七神识太弱所以并未察觉。但衍伏能感觉到，她的这个师兄灵根气息混乱，一看就用邪术夺了别人的灵根，还不止夺了一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陆九七撇起嘴，反驳道：“我在这长生门时就认识他了，当时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事，你可不知道。比起你来，他善良多了！”
“切。随你吧。”衍伏懒得管了。陆九七不在这吵嚷，他正好养伤。
反正隐灵袍上他的气息尚在，方才听他们说要去寒冰洞，那地方离这也不远。若陆九七真遇到危险了，他也能感知到。
“哦，对了，你若是不想活了，记得死得离本座远一点儿。”衍伏最后悠悠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九七扔下这句话就出了屋。她收起阵法，就与徐为去往寒冰洞取孔雀翎。
“九七，你这御剑术修的甚好。”徐为由衷地赞道。徐为的飞行法器乃是一卷竹简，倒与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十分相符。
“师兄过奖了。”陆九七答得谦虚，但如果她有尾巴，那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寒冰洞距离长生门一百里左右，在一座仙山底下。
很快二人就到了洞口，这洞外花草茂盛，春意盎然。但一进洞口，陆九七顿感寒意森然，口中呼出之气，也瞬间结为冰霜落下。
陆九七抬头，只见大小冰柱垂挂洞顶，洞壁上朵朵冰花绽开，晶莹剔透。整个洞壁无一滴水流，都冻得结结实实的。
陆九七和徐为都燃起火保温。一时间，山洞内冰花冰柱映照火光，熠熠生辉，宛如一条水晶宫道。
麒麟火虽好，但也耗费灵力。陆九七就只燃了从前一直用的琉璃火。
但徐为没用琉璃火，而是用了最普通的灵火。当初，陆九七与徐为在离开长生门之前，可是一人分了一半琉璃火才离开的。
陆九七奇怪道：“师兄，怎不用琉璃火？”
“噢，前些日子用它多炼了些丹药，火性有些不稳，还得修养一阵。”徐为从容应道。但他在扯谎，三年前，他刚离开长生门不久，琉璃火就被人夺走了。
陆九七知道琉璃火消耗过度，会出现火性不稳的问题，控制起来极为不便。所以她没深究这个问题。
徐为怕她继续问，笑着谈起了从前的事：“九七，记不记得去采炼心草那回？也和现在一样。只不过当时你可不会控火术，只能提着个灯笼缩在我后面。”
陆九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怅然道：“那会儿我刚入门，人生地不熟的，资质又差。幸好有师兄一直照拂。”
陆九七入长生门时才十岁，修炼资质很差，但勤能补拙，培植灵草不需要灵根天赋，需要的就是耐心。她便成了门内培植灵草第一人。
可是其他修士见陆九七年纪小、好欺负，没少排挤她。有次，陆九七被几个师姐堵在竹屋外，冷嘲热讽，还薅走了她辛苦培植一年的整田灵植。
陆九七去找长生门掌门抱不平，掌门却说：“自己太弱，怪不得别人。”
那时候陆九七才明白这修仙和做凡人没区别。都是弱肉强食，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她的爷爷曾说“修了仙，就逍遥自在了”。可哪里是这回事。
还有次，陆九七刚出丹房，就又被几个师兄师姐围住了，威胁她交出炼好的丹药。徐为就是那时出现的。
他皱着眉，所有人就都给他让道：“如今青云派正对我们虎视眈眈。诸位师弟师妹不去对付外人，怎么先欺负起自己人了？”
徐为蹲在陆九七面前，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向她伸手。
一个师姐不满的抱着手臂：“徐师兄，这小丫头资质差，入门一年都还没练气，成不了大器的。这些灵草丹药给她浪费了，还不如我们用。”
徐为将陆九七扶起，替她擦了擦因倔强而一直不肯掉下来的眼泪。才继续道：“此言差矣。当初我资质也不好，如今还不是成了门内大弟子？九七如此勤勉，他日定能有所成。”
那天之后，徐为就请示了长生门掌门，就让陆九七搬到了他的山头上。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陆九七了。
陆九七为了报答徐为，种出了上好的灵草、炼成了品质不错的丹药都先给徐为送去。徐为外出试炼也都会带上陆九七。
一来一往，两人渐渐就默认互相扶持了。三年后，陆九七才终于达到练气一层。
“九七？”徐为见陆九七出神，温声问道，“想什么呢？”
陆九七的眼神忽闪忽闪地，叹口气道：“就是想起刚入门的事。没想到在长生门快十年，没少来攻山的门派。最后，竟是你我联手葬送了这个地方。”
徐为沉默了半晌，才笑道：“我还以为师妹如今都能掀起轩然大波了，应当已看透了世间冷暖。没想到，师妹还同当年那般多愁善感。”
陆九七发自内心道：“是师兄在我最困难时，向我伸出援手。我才明白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不过，如今徐为还是不是好人，陆九七不敢确定。
徐为一怔，才弯了弯唇。但火光下，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意义不明。
冰洞内冰柱众多，地形复杂，二人是徒步进来的。走了约摸三里路，冰晶由透明变成了蓝色，蓝色冰面如同镜面似的，反射出的倒影清晰可见。
且越往里，洞壁以及地面的冰柱冰花生长得越发恣意，前进的路因而更狭窄。陆九七和徐为只能由并行，改为一前一后。
洞中传来一声异响，不少冰锥因为震动断裂滚落。徐为还和当年一样，习惯性地把陆九七护在身后。这一举动让陆九七的对他信任提升了些。
“九七，可有事？”徐为回头关切地望着她，他此时倒是真关心陆九七的。
陆九七笑着摆摆手：“没事，师兄。我现在可不是一点小事就吓得发抖的娃娃了。我能照顾自己的。”
徐为自嘲地笑笑：“我倒忘了，你现在都有麒麟火了，修为已不在我之下。”
陆九七没有纠正他。他们才刚重逢，她不能完全信任徐为。所以，他们修为差不多这事，还是先不告诉他了。
复行数十步，冰洞更为狭窄，二人只能弯腰前行。四下的冰，因为二人掌心火焰的炙烤，开始融化了。仅是一滴水落在身上，就冻得人从头到脚起鸡皮疙瘩。
长生门从前每隔一段段时间，就会对这附近仙山进行一次勘察。妖兽灵宝等级分布都有详细记载。
当年，寒冰孔雀就从未有生长超过三阶的。寒冰孔雀等级越高，寒气越重。如今，观这洞中寒气，寒冰孔雀怕是远不止三阶了。
若是五阶妖兽，陆九七和徐为两个筑基初期，或许还有胜算。但陆九七展开神识搜索许久，也察觉不到寒冰孔雀的气息。
“师兄，我平日不精通神识修炼一道。你可能探出寒冰孔雀等级？”
“不瞒师妹，我方才入洞前就已探过，在四阶上下。你我联手，拿下四阶妖兽那是绰绰有余的。”徐为倒是很有把握。
终于过了这段窄道，眼前豁然开朗。洞高十五丈，宽约五十丈，但由于参差不齐的冰晶，在地面如同镜面般延伸，二人并不能分辨此洞有多深。
“这倒是奇了。”徐为蹙眉道，“我片刻前方探过，孔雀就在此处。为何毫无踪影？”
陆九七举起火照了照，镜面似的冰棱反射出无数个他们的身影，显得诡异极了。
正当二人四下观察之时，地面忽然猛烈晃动，洞顶的冰晶在震颤下纷纷掉落。
二人慌忙御起法宝，躲避冰锥。但由于冰镜的反射，他们都无法看清彼此的位置。
“师兄！你后面！”
陆九七先发现了：这地哪是地面？分明是寒冰孔雀的身体！此时，它正张开巨大的喙从后面对准了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