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卫佳慕僵在那里，说不清尴尬和惊艳哪个在心里占据了高峰，安静的街道拐角处俩人的距离不过一个喘息，口中呼出的白雾交融在一起，大雪纷飞，路灯温暖的光亮倾泻而下，对方呼吸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还是对面的男生先反应过来，一只手拉了一把卫佳慕的胳膊，待她站直才撤掉后背上扶着的手。
卫佳慕把衣服帽子拉到眉毛，双手插回兜里，俩人距离太近，后退了一步，低头闷声道：“谢谢。”
“学妹，这么早就回学校了啊？”
是熟人？
卫佳慕猛地抬头，背着路灯的脸遍布黑白交杂的光影，看不清楚五官，但是看着高大的身影和风中竖起来微微抖动的发丝看起来是个精致的男生。
她向右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惊喜地叫道：“师哥！”
褚梓旭名气很大，人长得出众不说，学业也是一等一的超群，大二就跟着老师进实验室了，曾经老师出去对接项目，褚梓旭替老师给她们班上过几节课。整个专业里都出名得很，高岭之花，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保持着距离，骨子里其实是谁都看不上。
褚梓旭笑着点点头：“天这么黑了，怎么还在外面？”
卫佳慕不动声色地往帽子里藏了藏凌乱的头发：“收拾新租的房子来着，一不小心就忙到了现在。师哥，你呢？”
“扎在实验室一假期，可算看到个新鲜人了，天天对着仪器，都审美疲劳了。我就说我没看错，果然是熟人。大晚上的，虽然是学校附近，你一个女生还是不太安全，今天要不是我，你真摔了，万一磕到头，昏倒了没人发现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啊，师哥……”
“你要回寝室？”
褚梓旭打断道。
卫佳慕愣了一下：“嗯，对。”
褚梓旭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顺便也在卫佳慕肩膀划拉了两下：“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卫佳慕抬着眼睛眨巴眨巴：“呃……能拒绝吗？”
褚梓旭笑着挑眉：”不太能。”
卫佳慕一下子垂头丧气的，低头插兜小偷似的走：“行吧，先谢谢师哥了。”
褚梓旭在背后噗嗤笑出声，然后摇摇头跟在后面。
俩人并肩走了一小段，无话。
雪咯吱咯吱的，很柔软，很安逸。
“师兄……”
卫佳慕停下脚步，抬头欲言又止。
褚梓旭等着下一句。
“你离我远一点可以吗？”
褚梓旭一脸迷茫，怎么的，好心护送师妹回寝室没被感激反而被嫌弃了？
卫佳慕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我旁边太近挡住路灯的光了，我都踩错路崴脚好几次了。”
学校的路很烂，坑坑洼洼，雪覆在上面，有一点坡度踩上去就特别滑。
褚梓旭听完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刚才一直在想测出来很奇怪的一个谱，根本算不出来，走神了走神了。”
卫佳慕随口胡诌：“什么谱啊，这么难，连师兄都算不出来，我猜这一定是个新物质，师兄，你离sci只有一步之遥了！加油！”
褚梓旭被逗得嘿嘿笑，摸着鼻子：“你这嘴是真好，说话太宽人心了，我为当时挂你的科道歉。”
卫佳慕强颜欢笑，其实一点都不想原谅：“还好补考过了，勉强原谅你。”
这下彻底沉默了，挂科之仇不共戴天。
本来学校也没多大，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到了女生公寓的楼下。
“今天晚上谢谢你啦，师兄！“
卫佳慕站在台阶上，回头摆手。
褚梓旭手插在羽绒服兜里，淡淡笑着：“好，那我先走了。”
“实验顺利！师兄！”
“好！借你吉言！”
男生伸出胳膊向后摆去，摇晃着。
背影渐渐消失在黄色的灯光和风雪里。
卫佳慕转身开门。
啧，这么一打岔忘了买东西吃了，眼看着要关寝了，也没垫肚子的。
卫佳慕长叹一口气，噔噔噔上了楼。
一夜无梦。
开业大吉，一天之内网店出了好几单货，卫佳慕开开心心把东西发出去。
现在的邮费真是越来越贵了，赚的利润又少了。
不过好歹是有入账的了，没有坐吃山空。
买了卷大胶带，又去买了厚实的窗帘和电热毯，把房间的窗户缝封上，拉上窗帘挡风，就不会被冷风吹了，会暖和许多。
憋着一口气爬了八楼，卫佳慕头晕眼花的，在身上摸了一通，糟了，钥匙没带。
卫佳慕根本不敢想自己再跑一趟再爬一遍八楼她得多想死，直接给房东打了电话。
打了四五遍才接。
“您好，我是租房的小卫，我问一下，这门口哪里有留下的备用钥匙吗？我忘带钥匙了。”
一般人家都有这种习惯，什么电表箱啊，门口地毯下面啊，门缝底下啊，塞把备用钥匙，防止落了钥匙进不去房门。
房东沉吟了会儿：“你敲门吧，我刚从楼上下去，你那个合租的人来了，叫他给你开门。”
卫佳慕挂了电话，轻轻敲了三下门：“你好，我是你的室友，忘记带钥匙了，可以帮忙开下门吗？谢谢！”
门纹丝不动。
“你好，可以帮忙开下门嘛？谢谢！”
为什么没反应？难不成就这么前后脚的功夫，里面那室友走了？
卫佳慕正奇怪着，提起东西都准备走了，门咔哒一声开了。
卫佳慕低头提起东西，随手拿下鞋架上自己的拖鞋，边换边说：“你好，我叫卫佳慕，很开心……”
一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瞳。
卫佳慕有些摸到不头脑：“我走错了？”
她看着屋子里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陈设发出疑问。
褚梓旭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回答：“没有。”
“怎么回事，我的学姐室友呢？”
褚梓旭提起茶壶，那是在客厅桌子上刚沏好的，倒一杯，递过去：“我还以为我能拥有一个学弟室友了呢，可惜了。”
卫佳慕双手抱着杯子，吸溜了两口：“学长，我会很快找好新房子搬出去的。”
褚梓旭：？？？
他没说这话呀，怎么好像欺负人小姑娘了似的呢？
卫佳慕把东西提进自己的房间，探出个头：“当然啦，我也可以替师兄找个好的同性室友的，如果师兄不介意的话，你搬出去也可以。”
说完，门啪嗒关上了。
褚梓旭摇摇头，自责早了，这小姑娘是赶自己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