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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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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海水倒灌,天空断裂,期待我们真正重逢的那一天。——引言

    “东破茅草,彼有花树,其母不详,其女不检。触怒天,降殃于我,生乎此真不幸也。”

    庭爻坐在一颗树下听着这首歌谣,本该是孩童唱的歌,却是从一群耄耋老人口中唱出,沙哑的嗓音将这歌词磨得毛躁。

    同庭爻一块坐着的还有另外六人,他们不知为何自己会出现在此地,庭爻却知道。

    一个时辰前,庭爻在东宫内处理完政务,不过刚落地城北,再睁眼便到了此地。在这之前,米迦勒已经与她说了事情的大概。

    米迦勒是个人工智能。

    他的音调有些奇特,电子机械音让他的话听起来有些一板一眼:

    “殿下,无论您愿不愿意,当作宿命也好,灾祸也罢,这七个走马灯您务必全部解掉。如若不然,半年后,不止是您的国家,连这个世界都会被毁掉。”

    “到那时,所有拜了把子的都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庭爻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对于米迦勒的话没表示态度。

    米迦勒有些急了,他生怕眼前人拒绝他的提议,忍痛将筹码提高:“任务完成后,我可以帮您实现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

    庭爻像是终于有了些兴趣,坐直了身体:“无论是什么,是吗?”

    “是的,在实现之前,您可以随时随地反复向我确认这件事。”

    树下的老人还在念经一样地唱歌,庭爻起身生了个懒腰,引得众人侧目。程苍耳见状也立马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表姐,我们现在去哪啊?”

    庭爻冲苍耳挑眉一笑,调侃道:“天快黑了,当然是去找地方休息了,难道你想住村口的树上吗?”

    言罢,像是庭爻的话提醒了这羲和一般,只一瞬天便变黑了。

    众人:“……”

    再回头,聒噪的老人早已没了踪影。

    安静的氛围并不能使人心安,引得人思绪杂乱。

    ——吱呀——吱呀——

    老旧的车轮在泥泞的地上拖出两道歪歪扭扭的车辙,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一阵风掠过,树影幢幢。周遭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就是车轮不堪重负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行驶过来。木制的窗户和车身上满是锐器划过的深浅不一的长痕,不知道是哪块木板搭着哪块木板,竟也没有散架。又是一阵风吹过,拂起了车帘。

    车内空无一人。

    “表姐,”程苍耳颤抖地小声说,“我害怕,这个地方不太对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到最后,上下牙都止不住地打颤。

    庭爻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抱歉,苍耳,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解释这件事。不过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保证。

    “别担心,我在这,我们先进村里,找个屋子住一晚上,第二天再找个村民问问。”

    庭爻说这话的时候没刻意收着声音,说完便拽着苍耳往村内走,将那群人远远甩在身后。

    其余人原本还有些犹豫,看到庭爻进了村也没什么当场毙命的事情发生,也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

    村里和村外一样,黑得伸手不见五只。静得只能听到虫鸣。进村后有一道宽阔的路,尽头通往两边,道路两旁种了很多高大的树木,不过这时没有人关心这些树木,除了两人。

    天太黑了,幸好今晚是十四,漫漫的乌云不再遮住月亮,眼前逐渐清明了起来。

    庭爻走到了岔路口,正在为选择哪条路摇摆不定的时候,一朵花直直砸到了她的头上。

    “右边。”米迦勒轻轻地说道。

    庭爻不疑有他,径直选了右边的路。边走边问米迦勒:“你不是没有走马灯的具体信息吗?”

    “我不能确定,也许是曾经设定过的内容,因为什么原因,到了特定的场景才会触发。”末了,又补充一句,“我不会欺骗你,但是我同样不能确定我的信息是否正确,这里还是需要你自己判断。请记住,在这里,你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庭爻点了点头,没继续深究。

    猪肉铺老板看到庭爻走了右边的路,嗤笑了一声,走了相反的左边。圆脸和麻子原地纠结了一会,也朝着左边走去。

    岔路口只剩下了两位一直没说过话的男子。

    “鹿兄,我们走哪边呢?”梵辛夷已经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回来,探了探头看了一眼庭爻消失的地方。

    “右边。”鹿衔言简意赅地说道。

    一条路都快走到尽头了,庭爻还是没找到空的屋子。街道上的屋舍房门紧闭,一丝光亮也没有。仔细听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庭爻隔着远听得不真切,刚朝那屋舍多走了几步,那声音的主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再也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庭爻无奈只能继续牵着程苍耳向前走,行至山壑处一座破落的道观,终于遇到了一个没有锁的屋子了。因为这座破道观根本就没有门。

    道观十分破败,随着两人的走动荡起阵阵灰尘,顺着月光看见了空气中漫天飞舞的尘埃,庭爻和程苍耳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今晚就先歇息在这吧。”庭爻随意往地上一坐。自觉触及一软物,只听“喵呜~”一声,声音尖锐凄惨至极。一圈一圈回荡在道观内。

    庭爻循声望去只看见了一道快速飞奔的模糊的小身影。

    “许是山中野猫,我们这是抢它地盘了?”程苍耳惊疑不定地说道。

    庭爻摸了摸刚刚被碰到的衣角,潮湿微黏,没吭声。四周又恢复了寂静,这时干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二位姑娘,叨扰了,不知道可否让我们今晚在这儿借宿一晚?”

    梵辛夷也捉摸不透这黑衣女子的性情,这里面就数她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进来吧,这地方原也不是我们的。”庭爻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擦衣角去了。

    梵辛夷心中纳闷:“她竟这样好说话?”

    是不是庭爻的家不知道,不过若是宦官恭维起来,必定是如此说:“四海之内,哪儿不是殿下的家呢?”

    庭爻虽然是锦国的殿下,却也从没娇生惯养。锦国的皇帝庭笺喻,也就是庭爻的父亲。在位十年间一直推崇男女平等,女子与男子只以个人的差异,选择不同的教学,而不是以性别为标准。

    时人只言殿下琴棋书画定是样样精通,却鲜少有人知道庭爻更擅长剑法骑术。庭爻从小就被带去军营里摸爬滚打。比起庭爻这个公主的名字,庭穗这个名字在军营里才是更能令人信服的存在。

    眼下时局动荡,各邻国之间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里波涛汹涌。政权的更迭避无可避,如若天下将倾,庭爻就是锦国最后的底牌。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心跳高于……滋滋……滋滋,低于60次每分,请问您需要饮料或药物吗?”米迦勒冰冷没有情绪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不必。”

    庭爻一早就知道这个跟着自己的系统是个残次品,对于这个半吊子庭爻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你的程序设定是只有走马灯时间地点这样贫瘠的信息吗?”

    “抱歉,程序信息的设定不由我负责。但是我的终极指令里有一条,宿主的生命安全和利益是为首要的,且不得主观地给予宿主错误的信息。您可以确定的是,我是目前唯一不会背叛您的人。”

    “不用在这里表忠心,说到底还是一问三不知。”庭爻小声嘟囔着。

    “无论多小声我都是可以听见的。”米迦勒善意地提醒。

    庭爻:“……”

    鹿衔和梵辛夷坐在道观的另一边,面前堆了一些挑出来的干树枝,梵辛夷正准备钻木取火,就看见庭爻掏出来了一个火折子。

    梵辛夷:“???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火折子啊?”

    庭爻有些心虚,只是默默将火折子递给了梵辛夷。

    她总不能说自己绑了个系统,专程骑马来城北的荒山吧。

    说到这儿,庭爻才想起来问:“苍耳,你怎么想起来去城北了?”

    程苍耳不解道:“表姐,我是在城南啊,我刚吃完斋饭回屋歇息,眼一晃我就歇这来了,为何这样问,这里不是城南吗?”

    庭爻风中凌乱。就算这个走马灯拽人进来,也不能隔着这么远,难道不是按位置决定的?想到这,庭爻目光沉了沉。

    初夏的夜晚不凉不燥,四人各寻地方休息,谁也不打扰谁,倒也算是和谐。

    只是半夜风大,钻过窗户的缝隙,发出的呜咽声让人心中不安稳。

    程苍耳倒是一觉睡到天亮,睡眼惺忪地翻个身打算继续睡,怀中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程苍耳立马惊醒,腾地窜地而起,连退数步。

    “表……表……表姐,你在干嘛呢?”程苍耳结巴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终于看清了那个手感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了。——一只狸花猫。

    “这就是昨晚的那只猫,受了些伤,兴许是树枝划的,今儿早自己找过来了。”

    庭爻摸了摸小狸花的下巴,它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各位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我们就进村了,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什么时候呢。”梵辛夷手里拿了几个浆果,庭爻和程苍耳道了声谢,默默地啃着鲜果。

    鹿衔靠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柱着,静静地等她们。

    村口白天和正常的村落一样,来来往往都是人,村民们皆笑容满面。仿佛昨夜的场景是众人自己臆想的。

    梵辛夷早就看出来了,他鹿兄虽然看着与平时无异,其实每次都在看那个黑衣服的女子,一把拽住程苍耳想要上前去的手,说道:“这村子也太大了,我们还是分开找线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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