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看来，是时候去一趟现场了。其小元驾车回到了科技园，进门直行，就到了鼎力科技楼下，撑开伞走下了车。
因为连天阴雨，地面上已经到处都是积水，不是雨靴的话，普通的鞋子很快也就被打湿了。其小元却顾不得这许多，快步地向鼎力科技公司所在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那栋楼前，她已经注意到楼前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面包车。她心里一动，走过去一看，驾驶台上放着一个财神的摇头摆件。果然！这辆车就是那天她去岳耀公司的时候跟着她的那辆！
看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其小元心想。她向楼上望了一下，周末灯火通明的那间屋子，眼下却黑着灯，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人在的样子。
她再走到楼门前，发现大门是锁着的，看得到前台挂着“鼎力科技”的牌子，但并没有人值守，里面不见丝毫灯光，整体都是黑沉沉的。
明明是一家正常经营的企业，为什么现在大门紧闭黑灯瞎火？原因其小元也大概猜得到。按现在的进度，尽职调查可能一两天之内就会结束，届时她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姚振远干脆采取了更彻底的回避策略，给其小元吃了一个闭门羹。纵使她再观察入微巧舌如簧，连现场都进不去又能怎样呢？
其小元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突然听到手机一响，是郭工的回复到了！她简单看了一下那些资料，转身开上车回到了恩威公司。
下午对研发人员的访谈是一对一进行的，第一个被叫进来的就是李卓勇。虽然和其小元已经打过交道，他仍然显得相当紧张，从坐下时开始，双手就下意识地搅动自己的衣角，眼神也有些飘忽，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其小元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翻看着手上的资料，过了好半天，感觉这种压抑的气氛带给李卓勇的不安和焦躁已经到达了极限时她才开口说：“我拿到了你的工作日志，发现和工作成果之间有一些不对应的地方，想和你确认一下。”
“啊？哪里不对应了？”这话顿时让李卓勇的紧张又加深了一层。
“你的加班很多，但公司这半年来的知识产权成果却比往年要少，这让我们觉得有些奇怪。”其小元说。
“这……工作是做了，申不申请成果是公司的事。”李卓勇的眼光显得有些黯淡，这让其小元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副消极的模样。
“意思是说有时候你明明付出了许多，公司却没有好好重视你的劳动成果吗？”其小元问。
“这……搞研发的，遇到这种事也是正常的……”李卓勇却说。
“那这种情况下除了加班费之外公司还会额外给你奖励吗？毕竟没有得到预想的成果不是你的责任。”
“不会……”提到这一点，李卓勇的脸上流露出愤然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又被无奈和颓然替代了。
“那有没有一种情况是明明是你做出的成果，公司却把它给了别人呢？”其小元突然问。
李卓勇听了一怔，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手上又开始拈动衣角，但很快便反驳说：“我们的工作成果都是团队做出的，是属于公司的，公司有权处分，来的时候都签过协议的……”
“协议是一回事，你自己的心情又是另一回事了。”其小元用体谅的口气说。
“嗨，打工的，有什么心情不心情的。”李卓勇嘴上这么说，却在轻轻地点头，这是潜意识里表示认可的小动作。
“唉，”其小元突然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是这样，但外人看到你们的成果是别人在用，还以为是你们在外面干私活呢，岂不是很委屈？”
李卓勇一听这话，眼睛立刻睁大了，嘴唇有些颤抖地说：“这是谁说的？没有这种事！我们都是听公司安排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然谁会舍得把自己的成果拱手送给外人呢？”其小元说，但接着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问题是目前找不到材料证明这是公司的决定……”
这话让李卓勇有些坐不住了，身子晃动，眼神飘忽，像是在努力思索，很快便开口叫道：“有！我有部长发给我的信息，让我把资料给那边发过去！……”
其小元见时机已到，马上接口道：“是发给鼎力公司的人吗？”
鼎力二字一出，李卓勇立刻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还有一些纠结！看到他这个表情，其小元觉得已经没必要再问下去了，便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卓勇仍然惊魂未定，但其小元最后这句话无异于大赦一般，他很快便站起来匆匆离开了。
紧接着其小元又见了研发部其他的人，但与问李卓勇的不同，对其他人她并没有直接问起鼎力公司相关的事，问的问题比较散碎，也没有深究，很快就放他们回去了。
待全部谈完一看表，居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刚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就看到林肴在门前露出个头来，一脸询问的表情。
“进来吧。”其小元说。
林肴随即走进来说：“前辈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了，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些事要马上去办一下。”其小元说着，拿起车钥匙就要离开，却被林肴一把拦住，说：“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后天就差不多结束要回去了哎！你就不想去到处逛逛，吃点当地特色菜什么的？”
“就是因为快走了我才要抓紧把事办完啊！再说我不是都陪你出去两趟了吗？一次是喝咖啡，另一次是喝茶……”
“什么事这么急啊？咱们的尽调不是都弄得差不多了吗？”
“都说了你不要管我了！”其小元说着，轻轻推开林肴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那这样吧！明天晚上一起吃顿饭，好不好？”林肴朝着她的背影叫着。
其小元回过头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干嘛？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嗯……也没啥，就是……”
“没啥就不用吃了。”其小元说着就举步欲走。
“我……有话想和前辈说！”林肴终于说。
“什么话？”
“现在不方便说……”
其小元瞪着林肴，看着她一脸决意已定不肯轻易罢休的表情，只好点头说：“好吧！明天晚上一起吃。”
林肴闻言一脸开心地说：“说定了哦！不许食言哦！”
其小元上了车却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打出了一个电话。电话对面接起来的时候，声音中颇含意外的语气：“其经理？真没想到你会打给我，有什么事吗？”是姚振远。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谈一下，找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吧。”其小元说。
“哦？那这样吧，我在老城区有套房子，去那里谈吧，我把地址发你。”姚振远说。
“好。”其小元说着挂了电话。很快收到了姚振远发来的地址，她设好了导航便驱车出发了。
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时，才发现那是一处相当老的房子，周围的其他房子都像是已经开始拆迁，车灯之下看得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只有姚振远所说的这处院子保存完好，确实是一处十分清静的所在。
其小元将车停在大门外便走进了院内。这院子的正房是一座二层小楼，此时二楼亮着灯光，其小元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二楼的过道上传来姚振远的声音：“其经理，欢迎光临！上来吧。”
其小元沿着外设的楼梯一路上到二层，果然姚振远已经候在那里，向着屋门一摊手说：“请进！”
进得屋内，才发现里面布置成了会客厅的模样，摆设虽然简单却温馨典雅，收拾得一尘不染。
姚振远把其小元让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给她，自己也随之坐下，之后便问道：“不知道其经理找我想谈什么呢？”
“我今天来，是来和姚总你交易的。”其小元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姚振远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哦？交易什么？”
“还有明天一天，这次的尽调也就结束了，接下来就会进入签约流程，在正常的收购协议以外，我希望同时再签一个协议，将另一家公司拥有的几项专利权也无偿转让给天合。”其小元平静地说。
姚振远听了这个话，眉头顿时微微皱了起来，沉声问：“什么意思？什么另一家公司？”
“就是鼎力科技公司。”其小元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我这里有一份清单，这上面所列的几项专利就是这次交易的对象。”
姚振接过去看了一下，顿时脸色变得阴沉，但不愧是商场老手，很快便恢复如常，笑着说：“我不明白。这家公司我知道，是我们的一家竞争对手。天合如果想要他们的专利，那是需要征得他们同意的，和这次的收购恐怕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如果不把这家公司的专利也一并纳入的话，恐怕天合此次收购的恩威高科，就变成一个空壳了吧？”其小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