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其小元听到这里一愣，转过头有些诧异地望着林肴。
结果林肴却笑嘻嘻地说：“前辈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果然……其小元感觉嘴角有点僵，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好不容易甩掉了林肴，其小元终于打车回到了处住，一放下包就直奔里间，那里有一张小小书桌，上面正架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在上面操作了几下，一些视频片段出现在了屏幕上，她于是坐了下来，开始慢慢地看了起来。
所有视频都只有一个固定的背景，正是对面那个别墅区“云深”的大门。这个门只走机动车，所以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是时不时有车辆会进出，其小元估算了一下时间，拉动进度条，看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开了过来，车号清晰可见，正是姚振远的车！
林肴有句话说的倒是对的，要了解一个企业，需要先了解它的领导人。尤其是像恩威这样连审计所都看不出任何破绽的企业，假如有什么问题的话，一定在人身上，而且是在最关键的人身上！
虽然安迪欧阳没有明说他是在担心什么，但在其小元看来，像他这样的人能接触到的除了纸面上的报告之外，恐怕也只有恩威最高层的管理者了。虽然恩威高科也有董事，但他们都是外国人，并没有太多机会直接干涉中国子公司的运营，那么还能是谁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让安迪欧阳也产生疑虑呢？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姚振远！所以其小元第一时间找到了离姚振远家最近的这个地方，想尽可能近距离地观察一下他。
姚振远的卡宴在合理的时间出现在了这里，说明他在聚餐结束后就直接回来了。这除了能说明他今天没有去别的地方之外，似乎也得不出其他结论。其小元当然也不敢指望这么快就有什么发现，向椅背上一靠，望着画面发起呆来。
在那不算太遥远的过去，她和许多高管打过交道，他们最终折在她手里无非因为两大原罪：财，或者色，不论男女。这些人也都不是一般人，有的手法老道、有的深藏不露、有的根基深厚，但只要沿着财色二气顺藤摸瓜，几乎个个手到擒来。
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个姚振远，其小元也不觉得他会是铁板一块。眼下的观察只是第一步，看一下他的生活轨迹而已。
但其实眼下姚振远的举动也未必客观。因为不管其小元怎样掩饰身份，姚振远混迹商场这么久，不可能不怀疑天合此时派人来的目的，并且绝不会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下束手待毙。假如他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话，最近一定会加倍小心，毕竟在协议落地前，他和他的公司都会处于最严格的审视之下！
其小元下意识地觉得，今天两人初次见面还只是盘个道，真正的交锋还在后面，而且会很快！
她随即又想起今天姚振远和她说的那些话。她之所以要问姚振远是怎么认识前任经理的，是想知道他是真的认识，还是只不过用道听途说来诈她。毕竟投资关系部是一个经常对外的部门，前任经理也时常出席股东大会之类的场合，许多公开的渠道都可以查到。但从姚的说辞来看，细节十分充分，似乎还真的见过。
而姚振远问她的问题里，最奇怪的是那句“是向耿总汇报还是温总汇报”。三年前她还在天合当督察官的时候，耿雷和温镇旭还都是副总裁，总裁则由安迪欧阳兼任。当时两个副总裁谁会上位的问题还在公司内部炒得沸沸扬扬，后来她只听说耿雷在竞争中胜出当了总裁，其中的具体细节就不太清楚了。
在姜廷与给她的那张光盘里，有一份关于本次收购的内部可行性报告，算是最初的倡议，是投资关系部起草，耿雷直接审批的。本来这种情况下，说耿雷是这件事的直接推手更为合理，并且也不排除耿雷和姚振远也有接触过的可能，毕竟恩威高科在恩威集团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天合为了这家公司去收购整个集团也并非不可能。
但现在姚振远突然这么问，难道他并不清楚天合内部是谁在主持这个项目吗？连投资关系部经理都要特意去接触一下的人，居然不知道这么关键的信息？这让其小元有些疑惑。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她想以更加隐秘的形式参与这次的项目。但现在这种状况下，她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到前台，办事的方法只能变一变了。更何况……她略一思索，林肴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出现在她脑海里。恐怕这个家伙也会带来变数！
第二天一早林肴就起来了，站在阳台上一边刷牙一边向楼下小区望着。都说不同品牌的车早上出门的时间会有不同，车越贵出门越晚。出入这小区的车基本都不低于50万，想必也不会这么早出来，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她收拾停当，已经从电脑屏幕上看到姚振远的车开了出来，并且车上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看到这一幕，其小元顿时又想起了林肴昨天晚上说的话。这样的男人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既然他没有在外面过夜，那这个所谓的女人会不会住在他家里呢？
想到这儿她突然叹气，感觉自己的思路已经被林肴给带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还是鬼使神差地换了身衣服下了楼，绕到了别墅区的另一个门。
一走近大门，就见到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保安正直直地站在门口，目光时刻关注着大门，礼仪范儿十足。
其小元走了过去，操着一口香州方言对保安说：“兄弟，a-08栋怎么走啊？”
保安一看这女人着装土气、头发散乱的样子，本来想去敬礼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有些警惕地问道：“你去那儿干嘛？”
“嗯……我是来应聘保姆的，是住a-08的那个年轻的夫人让我来的。”其小元慢悠悠地说着。
保安听了一愣，像是思索了一下，之后就有些不耐烦地说：“别胡说！你要么就打电话让里面的人来接你，要么就赶紧走！”
“我没有她的电话啊，她就只说让我直接过来，要不你打电话问她？她们家急着用人，耽误了事夫人要发火的！”其小元表情急切地说。
“没有就赶紧走！快走，快走！”保安却坚决地下起逐客令来。
其小元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慢慢退开。此时从门房中走出另外一个保安，问那年轻保安道：“怎么了？”
“估计是个骗子，不知道想干嘛，已经赶她走了……”年轻保安说着，还向其小元这边望了望，可能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听了他这话，其小元心里已经有些谱了。她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也只不过因为“云深”这片别墅区实在特殊，公开的广告宣传语就是“私家独享山水平墅二十八栋”。背山面水的偌大地面上，居然只建了二十八栋别墅，每栋都是美式平层，面积在270平米以上，还配有宽大的前□□院和私人泳池，在青州也算是顶级配置了。
因为住户不多，保安对每户的情况肯定都是基本了解的。这a-08正是姚振远家，假如他真的和女人同住的话，这些保安不可能都不确认一下就果断赶人。
但是知道了这一点又怎样呢？只不过说明姚振远不与女人同住而已。其小元往回走的时候不禁觉得自己已经被林肴传染，开始有点神经了。
上午她按时赶到了恩威公司。今天的访谈涉及到采购部，这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部门，被她亲手送进监狱的人里面，八成以上曾染指过公司采购，在其中捞过好处，所以其小元特别想见见恩威公司负责采购的人。
来参加访谈的是恩威高科的采购部总监，是个五十岁左右、留着一头短发、看起来十分利落的女士，自报家门说叫袁凤仪，大家都叫她袁姐。
因为审计组要问的问题事先已经发给过恩威公司，袁姐看上去也是早有准备，对提出的所有问题都对答如流，可谓是滴水不漏，流程推进得十分顺利。
就在进度走了大半，眼看就要结束时，坐在一旁的其小元突然问：“袁姐，我想提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一愣，但也不好表示反对，袁姐也就顺势转向她说：“你请说。”
“你刚才说，从公司一成立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想必管理采购这一块的经验是相当丰富了。咱们也知道凡事没有绝对，公司的管理模式是常用常新的，假如让您针对现有的体系提出一点最核心的改革方案，您会提哪一点呢？”其小元缓缓说道。
“呃，这……”到刚才为止一直镇定自若的袁姐突然显得有些紧张，抬手轻轻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目光游移像是在努力思考。
过了好半天，她才开口说：“嗯……我觉得这一块在姚总的领导下，现在已经管理得很好了，没有什么好改革的……”
“哦？难道所有的供应商表现都很好吗？没有需要重新评估更换的么？”其小元问，“我看过数据，有一部分供应商的报价好像也比市面上的要高一些。”
“没有啊……嗯，确实都挺好的，都是合作多年的伙伴了，比较靠得住，多花点钱确保质量嘛……”袁姐像是很想把话说得确凿一些，但略有些颤抖的嘴唇却让这话少了几分可信度。
“好吧，我问完了。”其小元笑了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