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张少之殇
宁国京城月下,刑场。
这里密密麻麻围了十几圈的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亲人死于战争,或者教廷的人体实验。
他们对于教廷有着滔天的恨意。
此时他们聚集在这里,却无一人喧哗,只是刑场的气氛,却是压抑了千万分,阴翳的感觉,连蚊子都不敢从此飞过。
许久,等到太阳逐渐升至最高,端坐在大堂之上,暂代判官的江楠才缓缓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宁涅槃重生,血战蜕变,英魂无数,叛贼当诛。”
“御前侍卫王翔,勾结教廷,私吞财产,其心当诛,斩立决!”
“兵部侍郎马红亮,滥用职权,陷害平民,斩立决!”
……
随着江楠的一声声“斩立决”,一个个穿着囚服,被锁链锁住手脚的人被押上刑场,曾经的他们在人前有多么光鲜亮丽,如今的他们就有多狼狈。
这也算是一种报应。
如今的他们也许后悔,可那只不过是付出代价时候的悔不当初罢了,而非良心发现。
围观的群众,无一不拍手叫好。
对他们而言,这些曾经高居庙堂,只顾自己利益而害得他们身边的亲人、朋友相继离开的人,就算是死,也难以消除他们曾经所犯下的罪孽。
他们是叛徒,他们比教廷的人还要可恶。
夏天的风,夹杂着血腥气,带来阴冷的感觉。
慕枫站在人群最外围,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审判。
没有人反抗,因为他们败局已定,与其挣扎着被送入典狱司,不如坦然面对死亡。
除了……
“澜国邱山城海山会现任会长之子,张宇鸿,勾结叛贼,设计陷害我方军士,斩立决!”
“喂,老狗,我爹可是海山会会长!”张宇鸿力气极大,即使是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他也把押送的三四个人撞的东倒西歪。
他就一边叫喊着,一边冲上了大堂。
“大胆!叛党贼子,怎敢如此称呼江楠大人!”大堂之上的侍卫当即怒斥道,“掌嘴!”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张宇鸿的脸上竟凭空多出两个巴掌印,那清脆的响声,更是令张宇鸿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场怔在了原地。
侍卫以为是自己的威慑起作用了,也是满意地转身打算退回原位。
可他根本不了解张宇鸿。
就在他一转身,张宇鸿的震耳欲聋的怒骂声便响遍了全场。
“我x你大爷的!老子可是海山会少爷,敢打我,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你是什么货色也不撒泡尿看看!你个傻x等老子得到夜麒兽魂传承了第一个弄死你!……”
侍卫当即堵住了耳朵,可这于事无补,毕竟张宇鸿的声音可是极具穿透力并且吵闹程度也是以一当十,论起烦人程度无敌的存在。
侍卫越想越心烦意乱,正所谓消除噪音有三个途径,从入耳处已经行不通了,传播过程又不现实,所以只能想办法堵住张宇鸿的嘴。
他随手抄起一个东西便塞进了张宇鸿的嘴里,可那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原来那是一只路过的小狗,此刻正在用自己的屁股堵着张宇鸿发声的部位,小狗一脸无辜又幽怨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宇鸿倒是一脸不服气,努力地想把小狗吐出去。只见张宇鸿满脸涨得通红,显然在饱受屈辱的同时又在狠狠用力。
可这一举动无疑是让原本就害怕的狗更加胆怯,人在紧张的时候有三急,更何况动物。
小狗嗷嗷叫着,美美地喂了张少一顿之后,夹着尾巴逃走了,这也太可怕了,它尚且不吃自己的,居然有人去吃?
张宇鸿则是以为自己咬掉了狗屁股,也是狠狠地咀嚼着,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外面围观的人一片哗然。
“这就是澜国的人?连狗屎都吃?也太恶心了!”
“根本不能算人了吧?我觉得这是教廷给他改造的吧?”
“我看不下去了,谁还没看过?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
慕枫晃了晃脑袋,有些听不下去,个人行为,请别上升到国家。
阿远的死虽然不是他直接导致的,但是他的背叛,他父亲的算计,慕枫都无法原谅。
既然张铁柱早就有牺牲张宇鸿来敲慕枫一下的想法,那他又为什么不能坐稳了这一罪名,然后借两国之势来压下去呢?
慕枫一跃而起,斜提红梅,站在刑场上,朝着大堂之上的张宇鸿走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张宇鸿先是一惊,随后转过头去,看见来人是慕枫,那脸顿时笑了起来。
可那五官因肥胖而扭曲在一起,又让人厌恶至极。
“师傅!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快把他们都杀了,上演一出劫法场的好戏!”张宇鸿似乎还没有搞清楚局势一般,对着慕枫催促着。
“师傅,那个瘦猴我要自己杀,我要狠狠地折磨他……”
慕枫则是冷冷地看着张宇鸿,他听见围观的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人是他师傅?估计也不是啥好东西。”
“可别说,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跟这叛贼同流合污。”
对此,慕枫却是回头一笑,用功力包裹着的声音传遍全场。
“我,慕枫,受奸人陷害答应收他为徒,早在数日前因其不服管教,屡次挑事,欺辱民众与其断绝关系,我已用行动证明我对人道的忠仁,接下来,我同样将用行动来证明,我对教廷的仇恨与我对师门不幸的反思,希望得到大家的原谅。”
人群寂静了几秒钟,旋即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慕枫?那个为我们血战蓝衣主教的外来者?”
“对对对,听说那场战斗他也死了最亲近的兄弟,唉,都是苦命人。”
“我去,那我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慕枫兄弟,对不起!”
张宇鸿看着慕枫,一时间,他竟有些恍惚,仿佛这是一场梦。
从小到大,无论他捅了什么篓子,张铁柱永远可以为他擦屁股,他天真地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只要报上父亲的名头,就可以安然无恙。
可他错了。
只是他的醒悟来的有些太晚了。
“师傅……”张宇鸿的眼角流下两行泪。
慕枫走上前去,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眼泪而感到同情与怜悯。
红光一闪,红梅化作赤练,斩下张宇鸿的一只手,他对于那疼痛已经麻木了,从外到内,都是。
“第一剑,斩断你我师徒之情,回报当年你父亲为我们提供的消息,虽然都是假的。”
话音未落,又是一剑,斩下了张宇鸿的一只脚,张宇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地板的纹路,流到了台下。
“第二剑,斩断你与人族之间关联,从你加入教廷行伍,便是站在了天下苍生的对立面。”
张宇鸿没有说话,就如同先前那些被审判处死的人,大局已定,又何须多言?
“第三剑,斩你屡次构陷我,拦住我等去路,如果当时不是你拦路,我们多一个人的力量,阿远也不会死。”
“第四剑,斩你枉为人徒……”
大堂之上,慕枫细数着张宇鸿的罪名,每一剑都不致死,每一剑都让张宇鸿生不如死。
先前的侍卫看不下去了,正欲上前阻拦,却被江楠用眼神示意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仿佛整座月下都弥漫着血腥气。
围观的群众皆是被这一幕吓得噤若寒蝉。
即使他们先前已经见过了不少叛徒被处死的场面,可这摆在他们面前的活生生的凌迟,却依然让人胆寒。
……
月下之外。
林陌静静地坐在树梢,望着天空,听着城里的慕枫的话语声,又听见远处鸟儿欢快的叫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的道友,人世间的情感固然可贵,可那终究是我们所奢求不来的。”
“等你明白了这个道理,雷霆和瞑雀才会真正地把你看做一条路上的人。”
“毕竟,我们的道路都是孤独的,或许有一天,我们也要面对那道名为生死的天堑。”
“走了,寻刀。”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林陌对着这座名为月下的城池,对着里面昔日好友的传承者,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