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廷遗祸
夏天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慕枫睁开眼睛，察觉到自己没死，心中也是一喜，随后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根据记忆，慕枫之前是在碧海城外的森林，一处破败的小村庄撞到树上而失去意识的，可他现在却躺在一张床上，一睁眼便是塞满茅草的屋顶。
慕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房子，普普通通，是夏国工匠的手艺。
透过窗子往外看，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树木的缝隙中间，有着村民劳作的身影。
难道我还没醒来？
慕枫疑惑道，即刻起床，走到了外面。
扑面而来阳光的气息让他感到神清气爽，应该是睡醒了才对。慕枫舒活了一下身体，昨天打斗留下的疲惫已经消失，亏空的功力再生游走于经脉之间，使其更加坚韧。
“你醒了？”
耳畔传来少年惊喜的声音，慕枫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瘦巴巴的清秀少年，脸上还带着些难为情。
慕枫记得他，就是他最后变成了蛮荒巨熊，那对战时候恐怖的力量与速度，慕枫现在还有些后怕。不过，如果再一战，慕枫绝对有把握战胜。
“你好，我叫慕枫。”慕枫自我介绍道。
现在少年情绪稳定，村庄也没有什么异常，一改之前的破败之景，村民们来来往往，见到慕枫都给慕枫打招呼，如果不是昨天经历，慕枫恐怕绝对想不到，这里有过这样一桩怪事。
所以现在要把事情问清楚。
“叫我阿远就好。”少年回应道，声音有些小，看得出来，他有些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
慕枫坐在门槛上，按照以往碧海城他所在的那片区域的习惯，这样很容易和人拉近距离。
果不其然，阿远看见慕枫坐下，也是略微呼了口气，神经舒缓下来。
“谢谢慕枫阁下救下我们村庄。”阿远鞠了一躬，对着慕枫说道。
看来昨天那妖异的紫色光芒起了作用，让那些变异人都恢复正常了。
慕枫笑了笑，回答说：“我只是路过，机缘巧合，不过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村子会变成这样。”
阿远抿了抿嘴唇，说：“我们村子原本好好的不与外界来往，除了进城买一些日用品，基本没人和外面打交道，因为定居在这里的都是不想参与战乱的人。”
“战争总会死人，不好。”慕枫摇摇头，说道。
“是的，但是我们没想到战火没有蔓延过来，却吸引来了教廷的主教。”阿远说着，眼神里出现了幽幽的怒火。
慕枫却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颜色的主教？”
教廷主教诸多，分别执掌各个分教堂。教皇之下，乃红衣主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下更有二十四白衣主教，三十六黑衣主教与一百零八蓝衣主教。
除此之外，设有十二护法，七十二特使。护法直属于教皇，除了教皇和红衣主教之外，无人可以指派，而特使唯有白衣与黑衣主教可以命令。
如果是黑衣主教，说明有可能是慕佑，那样的话，说明分教堂就在附近的某个城池。
慕枫体内气血翻涌，血液向上流动，他多希望是黑衣主教，哪怕不是慕佑，只要他打的过，也可以去问出其他黑衣教堂的位置。
“是蓝衣主教。”
“蓝衣主教……蓝衣不是主要负责教堂的传教与发展吗？为什么会参与到外事？”慕枫疑惑道。
阿远说：“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人看中了我们这里的偏远，用我们进行了一场实验。”
慕枫沉思道：“就是把你们变成变异人的实验？”
“变异人？”阿远愣了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会起名字……哈哈哈哈哎呦你干嘛……”
“怎么了嘛，那你们怎么叫的？”慕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名字好像确实有点尴尬。
等到阿远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笑得不行了，才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回答他说：“我们被称为兽化人，也就是，兽魂植入实验的失败者。”
兽魂植入实验……
“拿活人做实验，倒挺像教廷做派的。”慕枫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觉得有多好笑，而是嘴角酸涩，面色很快地阴沉了下来。
“还好，就是有时候不受控制地变异成半兽人而已。”阿远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过昨晚，他们体内不相容的兽魂血脉好像都被你的剑给收走了，这个村庄以后又可以安居乐业了。”
慕枫敏锐地察觉到一个词，他们。
“你呢？”慕枫问道。
“我？”阿远苦笑一声，说，“我血脉已经被完全同化了，没有了这不干不净的血脉我会死的。”
“那你打算去哪里？”慕枫追问道。
“不知道，流浪天涯吧，我怕我失控伤害了他们，我也不想去参与世间的纷争。”
慕枫想了想，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安慰阿远，但是又得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尴尬的气氛。
“人啊，总得给自己找个目标，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动力。我就想去教廷，去找我父亲，问问他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去做那为虎作伥的事情。”
阿远却想了想，说道：“好，我跟你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慕枫连忙摆手，他只是单纯的想开导阿远。
“我也要去教廷，我想为村民所经历的一切，对教廷的人做出我们的反击。”阿远语气却很坚决。
“我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是我会采药治病，村里人的症状都是我在采药才抑制住的，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以为你杀了村子里的人，我才狂躁变化的，只要我不想变，我就不会变。”
许是怕慕枫不肯带上他，阿远急忙解释道。
“好，那你跟我一起走，但是我还是会用沧海剑试图剥夺你体内的洪荒血脉，太危险了。”慕枫回答说道。
“沧海剑？你是说，这把剑是沧海剑？碧无痕大人用的那一把？”阿远神情激动，站都快要站不稳。
也是，毕竟一剑无痕的传说，成名已久。
慕枫是最近一年才出现的名字，阿远他们长时间住在这里，不知情也正常。
于是，慕枫给他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关于自己，关于教廷，关于大陆。
说到情绪激动的地方，阿远表现的比慕枫还要愤怒，有几次差点按耐不住，变身成巨熊，还好慕枫及时安抚了他的情绪。
不知不觉间，日上三竿，已是正午。
还好森林里比起外面来说，树荫是最天然的遮凉伞。
中午也是村民们回家休息的时候。
他们是知道慕枫救了他们的，因此，每个人都表现出对慕枫极为的热情好客，不过慕枫还是一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中午和阿远简单的吃过饭，慕枫他们就踏上了出发的道路。
离开前，慕枫看着阿远和村民们一一告别，互相叮嘱，突然，他鼻头一酸。
如果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那么会不会也有这么多人为自己饯行呢？
正想着，阿远不知道在村民最前面的一个老者耳边说了些什么，老者颤颤巍巍地端着一杯酒，向他走来。
“老朽代表全村，感谢慕枫大人救我们性命，感谢碧无痕大人荫庇。”
“您客气了。”慕枫咧嘴一笑，拱手回应道。
“请允许老朽为大人杯酒送行。”
……
一路上，阿远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慕枫问道：“你不是不喜欢争斗吗？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因为我不能看着村民们白白承受那份痛苦，药可以帮他们缓解痛苦，也可以让恶人更痛苦。”阿远说道。
“其实战争是躲不掉的，与其逃避，不如变得更强，才能更好地保护想要守护的人。”慕枫抚摸着被他们吵醒的有起床气的叽叽喳喳叫着的阿呆，对阿远说道。
“我知道，但是总归要有点希望的，没有希望的活着，倒不如就那么死去。”阿远认可说道。
慕枫看着眼前的清瘦少年，那双眸子干净，一眼就能看到底。
他只是想安静活着，一辈子见不到战乱。
慕枫也这么想。如果没有教廷，他也不要担负这么重的责任，各国之间也不会被挑拨成如今剑拔弩张的样子。
“那就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慕枫笑着伸出手，“每个人都不用被威胁，不用担负起那么重的责任，开开心心活着就好。”
仿佛受到了慕枫笑容的感染，明明知道这不可能，阿远还是伸出手，打算回应慕枫。
这时却传来了林鸟拍打翅膀的声音与惊慌不已的叫声，慕枫和阿远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自己不远前走过的地方，有着群鸟惊飞，与缓缓升起的黑烟。
“那是……”
“村子！！！”
二人来不及反应，赶忙向村子的方向奔去，那里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惹得那些鸟这么惊慌。
慕枫和阿远跑得并不慢，可是但他们赶到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
村子黑烟四起，房子几乎全部都被焚烧殆尽。村民无一幸免，鲜血侵染着脚底的土地，血腥味扑鼻。
看着曾经相处那么久，他努力采药也要保护的村民，刚刚还活生生的，依依不舍地为自己饯行，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再也说不出话来，阿远仰天痛哭。
“是谁！谁杀了我的亲人！”
“我要让你们偿命！”
随着情绪渐渐失控，阿远的身躯开始膨胀，他又要变成那失控的蛮荒巨熊了。
“阿远冷静！”慕枫拔出沧海剑，注入夜气，试图唤起那紫色的妖异光芒，可是此刻的沧海剑却无动于衷，甚至主动将那夜色排出剑身。
“啊？哎！”慕枫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叹口气，感叹沧海剑关键时候掉链子，干脆丢下沧海剑，一掌劈向阿远的后脖颈。
碧无痕的徒弟，怎么可能不会这一招。
但是他还是小瞧了变身过程中，阿远的肉身强悍程度，这一掌非但没有劈晕阿远，反而让他更加狂躁，失去理智。
“阿远，是我。”慕枫焦急地摇晃着阿远，此时他已经不再忍心对阿远动用武力，如果阿远失控，他打算远远地躲开，先观察阿远什么时候恢复。
“吼！”
回应他的，只有巨兽带着怒火的咆哮。
慕枫咬咬牙，这可不妙，如果等下实在控制不了，他只能先离开这里。
就在他艰难地打算做出选择的时候，一道柔和的白光包裹住了巨熊，巨熊猩红的眸子，竟然逐渐变得漆黑，恢复了神智，那庞大的身躯，也逐渐变得瘦小，最终恢复成阿远那瘦小的样子。
慕枫连忙扶住阿远，让他不至于脱力而摔倒在地。
就在他搀扶阿远的时候他注意到前方树上插着一支箭，箭的尾部有着人马模样的印章。
那是教廷的徽记。
又是教廷？
慕枫看向阿远，阿远已经双目紧闭，陷入了昏迷状态。
“算了，先离开吧，要不然他醒来恐怕又会情绪失控。”慕枫自言自语道，上前拔下那只箭，随后搀扶起阿远，向着通往外面的小路走去。
在二人的背影消失于小路的尽头之后，从那焚毁的房子里，钻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穿蓝袍，面容苍老枯槁，鹰钩鼻，小眼睛里面闪着精光。
另一个则是军师打扮，一直在捻着自己的小胡子。
“你看，在这一片并不能动手，还有人在关注着他。”军师说道，“刚刚似乎是……圣之麒麟。”
蓝衣主教则是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刚刚慕枫身边那个少年，我们那么多实验品，他是唯一完全融合的吧？”
“是的大人。”
“留到宁国境内，抓活的。”蓝衣主教嘴咧起一抹笑，“宁国那老东西贪财，我答允他足够的代价了，他会出手的。”
军师却有些犹豫，问道：“可是圣之麒麟……”
“你尽管照做，我自有安排。”
“遵命。”
废墟之上，蓝袍老者眼里流露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