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年之变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一年。
夏天，澜国都城，碧海城。
骄阳似火，灼的大地发烫，路上行走的挑夫，若是脚下的鞋子单薄一些，都能感受到脚底的温度。海边送来炙热的气浪，事实上，不仅是海面的空气，连海水都被煮的微微发烫。
昔日碧无痕所说，已经被他一一实现。
他建立了一个国家，唤作，澜国。
沧澜一日起，碧霄万古存。
以碧海城作为都城，拉拢周边各个城池，先不说碧家家主这个身份有多少的威慑力，单凭碧无痕统军作战的能力，就已经是出类拔萃。更何况，碧海城在十七年前击溃海妖，如今非但击溃了海妖，甚至重创了教廷，伤其三位护法。
如此强悍，使得其他城主无一不敬佩畏惧。
夏国也深谙此理，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碧无痕，策反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城池，自立为王，向外扩张，依然在不断蚕食着夏国的土地。
这一年间，除了碧无痕带来的重大变化，便是教廷带来的改变实属最大。
教廷的炼金禁忌符箓，已经研究至大成，开启了人人兽魂的时代。
器灵并不好修行，器本无心，将其修炼出与自己心灵相通并不容易。而获得已有灵之器的认可，更是难上加难，比如碧无痕修行数十载，终究还是得不到沧海剑的认可。
兽魂无关心灵相通，更多在于血脉。
而教廷的研究成果，将兽魂注入至血脉之中去，促使其与人体本身相互融合，以此获得能力。
但兽魂并非那么容易获取，教廷如今的手段，可将一个兽魂天选者，硬生生的分成一千份稀薄的兽魂血脉。
血脉的浓度对他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千个人拥有兽魂，便能去做更多的事情，即便都只是兽影初期，并且只能停留在兽影初期。
所以许多的兽魂天选者，被自己的国家送去教廷，看着自己的血脉被瓜分给其他人，来换取本土的人拥有兽魂的权利。
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交易的过程中牺牲一个人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另一种层面上得到了教廷的支持。
对平民来说是好事，对兽魂天选者来说并不是，血脉浓度越高，其能提升的境界也就越高，所以也有许多人不惜背井离乡，也要守护住自己的血脉。
澜国早已与教廷站在对立面，所以澜国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慕枫一年修行期满出关的那天。
一年没见，苏楚楚已经从当时营养不良的瘦小孩子，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窈窕的身段凹凸有致，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如果慕枫看见如今的苏楚楚，肯定会感叹自己的眼光。
而他们也马上要见到了。
这一年期间，碧无痕以慕枫需要绝对苦修为由，把他留在练功房里面，没日没夜苦修，并且不让苏楚楚去探望，因为苏楚楚会让慕枫分神。
这使得苏楚楚在一年的时间里没见到慕枫一眼，虽然她不是很开心，但是她理解父亲这么做的苦心，如今局势紧张，沧海剑易主，碧无痕的实力在夏国内算高手，但是放眼东洲八国，甚至整片大陆，只能说平平无奇。
澜国需要一个招牌，而这个招牌不能是碧无痕，那就只能是慕枫。
慕枫需要尽快成长起来，对他自己可以尽快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对澜国而言，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
所以在慕枫出关的时候，早就盼望着的苏楚楚，更是着急的一早就来门外守着。
可是直到晌午时分，那扇门还没有动静。
“这姑爷可真不懂心疼人的，一年不出来看一次小姐就算了，确定今天出关了还要让小姐等这么久，枉费了小姐一片痴心，做梦都是他的名字……”苏楚楚身后的丫鬟小声说道，说着心里对慕枫的不满。
苏楚楚俏脸一红，柔声打断了丫鬟的话，说道：“翠儿，不得胡说，慕枫哥哥是忙大事的人，我们不能给他添乱。”
翠儿正欲反驳，却看见苏楚楚一脸娇羞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于是坏坏地说：“小姐，慕枫哥哥～”
“不要说了！”苏楚楚羞又恼，转身做拍打状，可是那拳头不痛不痒，仅仅是主仆二人之间的玩耍罢了。
她也挺期待见到慕枫的，常常幻想慕枫出现在面前，相遇的场景。可是自从翠儿偶然有一次听见她说梦话之后，就开始了无止境的欺负自家小姐。
吱呀。
两个人打闹的时候，练功房的门被打开了，苏楚楚立刻收回自己的手，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站好，可那脸上却写满了少女的心思，红的娇艳欲滴。
“呀，这是谁欺负我家楚楚了？”慕枫大步走出来，无视翠儿般，直接把楚楚搂进了怀里。
扑面而来的阳刚的男子气概，让她的脸更红了几分，但是她还是抱紧了慕枫，一年来的思念，如洪水决堤般不可收拾。
慕枫依然是那般阳光的笑容，比先前更挺拔了，也比先前更强壮了，如今厚实的胸膛，比之前不那么有力的肩膀，要安心许多。
翠儿也是知趣地背过身，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动静打扰到这两个人的相聚。
“楚楚……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感受着苏楚楚身上的香味，慕枫深吸一口气，舍不得呼出来。
苏楚楚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有挣脱，于是干脆不再挣扎，说道：“我过得很好，倒是慕枫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她倒是挺希望慕枫可以多抱一会儿的，只是，许久不见，她还是想要一些女孩子的矜持。
慕枫揉了揉苏楚楚后脑柔顺的头发，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回答说：“不辛苦，一想到楚楚我就有用不完的力量，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苏楚楚突然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用力推开了慕枫，慕枫没有防备就被她推开，然后苏楚楚转身，留一个背影给慕枫，声音细弱蚊蝇。
“羞不羞啊，还没有成亲呢。”
“呀，楚楚害羞了。”慕枫愣了一愣，然后笑道。
苏楚楚不说话，但是其实她有好多话想说，她有多想念慕枫，又有多么舍不得他的离开，她都想说，她都说不出口。
她突然后悔了，为什么要推开慕枫呢？
其实慕枫看起来是很直接地抱住了苏楚楚，可是他自己才知道，在练功房门口，他足足地练习了一个上午，等到自己将这套动作完全熟悉了，才去开了门，然后闭着眼，用自己练了一个上午的动作，把苏楚楚拥在怀里。
苏楚楚哪里知道，慕枫为了这个拥抱，也是勇敢了许多，现在她推开慕枫，慕枫也不敢再去抱，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待着。
倒是一旁蹑手蹑脚溜走的翠儿，看见小姐和未来姑爷这个场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噗。”
笑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很突兀，原本在各自心里嘀咕的两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翠儿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不过这声笑，也让两个人不再那么尴尬，慕枫总归是男孩子，要主动一点。
“去不去吃馒头，老徐家的。”慕枫主动问道。
苏楚楚转身看向他，点了点头。
方才没有仔细地看苏楚楚，慕枫没有注意到，现在苏楚楚正面对着他，他才看清楚，如今的苏楚楚，不再是之前那个被主母任意欺凌的小女孩，而是碧家千金，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
慕枫突然有点自卑起来，他没想到，苏楚楚原本就这么漂亮，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给他的感觉就像海边无暇的白玉海螺。
他家境卑微，甚至都无法陪着苏楚楚，那他能配得上现在这么漂亮的楚楚吗？
可随即他就想明白了，他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他却并不是燕雀，而是鸿鹄，他会努力保护传承九幽的血脉，会寻找质问自己的父亲，会不让师傅失望，更会证明自己配得上苏楚楚。
“慕枫哥哥，不是你要说吃馒头吗，怎么开始发呆了？”苏楚楚看着不说话的慕枫，以为他是看自己看呆了，有点害羞又有点窃喜，但是没敢表露出来。
“嗷嗷，我刚出来，不太适应这外面。”慕枫说道，找了个还算合理的解释，“这一年碧海城有什么新变化吗？教廷有什么动作没有？”
苏楚楚原本有些窃喜的心，瞬间低落了下来，出来之后就简单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就不管不顾了？在里面一年，把自己练傻了？感情淡了呗，没感情了呗。
想到这里，苏楚楚气鼓鼓的甩下一脸懵的慕枫，快步向前走去。
慕枫挠了挠头，心中满是疑惑，然后快步追上去：“楚楚，外面有人欺负你了？和我说说，我帮你报仇！”
……
澜国都城，碧海城，西市。
盛夏的海边总是又潮又热，加上正午时分那挂在天上的大火球不断地散发着热量，倒是烤得树上的蝉儿的叫声都不再那么响亮。
可这并不能影响碧海城的市场分毫。
作为东洲重要的码头之城，商业是这座城池的发展根本。
慕枫和苏楚楚走进西市，此时的苏楚楚和慕枫两人重归于好，慕枫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这一年发生大事的答案。
一进西市，在最显眼的位置，招牌上书五个大字。
神兽馒头铺。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吃神兽馒头，变神兽兽魂。
不用想这肯定是老徐。
慕枫暗自笑了一下，看着铺子前熙熙攘攘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楚楚，还记得老徐不？”慕枫笑着问道，“多亏了老徐，我才能认识你。”
苏楚楚歪着头想了一会，因为她并不知道当时偷的是谁家的馒头，不过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件事说出去不那么好听，所以她不爱听。
“我知道是谁了，你不许说，也不许再提这件事！”苏楚楚娇嗔道。
“干嘛不说，我把你重新介绍给他认识认识。”慕枫坏笑着拉着苏楚楚就往前走。
苏楚楚则是死死地站在原地，不肯上前一步，不过她的力气怎么比得过慕枫呢，还是被抓着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苏楚楚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眶红红的，她感觉如果慕枫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去，她可能会真的哭出来。
她也要自尊的。
但是慕枫却只是拉着她到一边，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偷了，哦不，拿了一个馒头，直接塞进了嘴里。
感受着熟悉的味道，慕枫咧嘴一笑，又拿起一个递给苏楚楚。
“这谁啊，怎么这么不要脸？”
“啧啧啧，还带着一个小姑娘，怎么现在好看的小姑娘都跟这种人啊。”
人群有些骚动，这也引得忙着揉面的老徐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来，看看究竟是谁，在偷吃他的馒头。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的时候，眼里的怒气瞬间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惊喜的神色。
“臭小子，一年没见你了，到哪里去了？”
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老徐，比起去年的时候，头发花白了一些，但是精神头依然很足，看来这一年过的也挺好的。
慕枫突然鼻头一酸，他想起来，母亲刚离开的那几天，他饿得只能去垃圾桶翻东西吃，是老徐每次用纸仔细地包好馒头，偷偷地放在旁边。
白天慕枫去感谢他，他却声称慕枫这个小乞丐莫要搅他生意，到了晚上，垃圾桶旁边依然有用纸包好的馒头。
“老徐啊，一年没见，一天一个馒头，现在吃了两个，你还欠我三百六十三个。”慕枫笑着说道，嘴里的馒头却有些苦涩。
那些买馒头的人，也有人猜到了这个少年是谁，当即惊呼了出来。
“是慕枫！”
慕枫先前在碧海城并没有人知道，但是一年前，夜麒现世，慕枫又被碧无痕收为关门弟子，又消失一年，加上兽魂的普及，老徐馒头铺的宣传，慕枫这个名字，在碧海城响亮了起来。
有人说他是天选之子，夜麒血脉；有人说他是教廷黑衣主教的儿子，立场未知；也有人说，他是碧无痕的关门弟子，沧海剑新的主人，碧家的姑爷。
无论是哪种说法，慕枫都付之一笑。
他只是他，慕枫。
“慕枫？那个麒麟少年？”
“旁边那个是碧家小姐吗？怪不得那么漂亮！”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
“让开！”
这时，却有人骑着一匹马闯了进来，逼迫着人们不得不让路，空出来中间的场地留给慕枫和苏楚楚，还有这位骑马的少年。
少年模样倒是不错，浓眉大眼，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他背上，有着一柄巨斧。
“你就是慕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