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过去
黎家老宅——在寸金寸土的h市的市中心，却闹中取静，占地面积足有六公顷的法式古典主义建制风格的私家庄园。
黎雾看着被玫瑰荆棘包围的杂乱石墙，里面没有星星点点的亮黄灯光，只有好似可以将人吞进去的黑暗寂静。
曾经被业内专业人士誉为近代最佳建筑至高作之一的庄园似乎已经荒凉萧条，无人造访。
风一吹，庭内老树飒然作响。
落叶犹如翻飞的蝴蝶，四处飘散，在空中乱舞。
黎雾的面容隐藏在路灯下的阴影里，看不清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都悄悄爬了上来。
青年舔了舔变得干涩的嘴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黎雾摩挲着手机，迟疑了一会儿，终究缓缓按下了倒背如流的号码。
这串号码和他的名字是过去他每天必背的东西。
“嘟……嘟……”
不知过了多久，从手机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喂？”
不是回忆中忘却却深知是温暖亲切的声音，而是冷冽中接近不近人情的语气。
即便如此。
在听见男人的声音时，黎雾握住手机的手依旧下意识收紧，那双日渐白皙的手在月光下露出的泛白骨节不仅暴露出了他的紧张，还徒生一种莫名的性感。
青年没有回答。
沉默席卷了整个空间，一时间双方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对方不知为何也没有挂断。
良久。
“对不起，打错了。”
黎雾快速挂断了手机，青年低着头，昏暗的路灯下掩盖住了自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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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商业中心大楼，黎氏集团。
他支着下颚，边听汇报，边在手上写着什么。
即便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对于加班开视频会议这件事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质疑，所有下属正襟危坐，执掌他们生死大权的男人和以往一样的面无表情，似乎神游天外，却没人敢有丝毫怠慢。
黎家。
一个在近代崛起的家族，依托于这个国家绵延不绝的文化历史以及历任家主的深谋远虑，两百余年来伸展枝叶，积累了极为可观的财富。
而且这个家族不知为什么，主家经商能力一代更比一代强。
在现任家主和妻子意外死亡后，只留了两个孩子。
黎韫。
和黎雾。
就在大家一致认为这个显赫一时的大家族会被剩下的旁支亲戚和诸多狼豺虎豹一拥而上分食这份巨大遗产的时候。
却没想被所有人忽视的年仅十五岁的黎韫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黎氏家族，并且大刀阔斧，以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以及雷厉风行将公司里的蛀虫清扫干净，最后成功保住了父母的遗产，成为了黎氏的掌权人。
不仅如此，在短短几年内，将黎家再次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如今18年过去，黎家发展早已势不可挡，如日中天。
当然，这份力量不是单是靠几代人的积累就能实现的，而是背靠着国家这座大山，吃时代红利，才能搭建这样的万丈高楼。
不过可惜的是，黎家二子在16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
要是活到现在，或许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
更重要的是，说不能够帮忙说服这个卷起来不要命的老板了。
不过好在，给的钱确实很到位，甚至让他们觉得加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会议开到一半。
突然。
一段突兀的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
全场静默了几分钟。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谁这么不要命，敢在老板开会的时候没把手机静音。
没有人想到黎韫，在他们眼里，黎韫本人就是对别人严苛对自己更加严苛的老板。
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只是他们都想错了。
只见在听到铃声的时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随后手抬了抬，很快就离开了座位。
嗯？
这下可引起属下们的兴致了。
究竟是什么会让一向兢兢业业的董事长临时中断会议？而且还似乎有些着急？
这可是头一回啊！
难道身边就连秘书都是男的，向来不近女色的万年单身狗老板终于开窍了？
谈恋爱了？
只能说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就连这群在商场上都是老油条成精的人也不例外。
正当大家竖起耳朵想要偷听，似乎恨不得把头钻出屏幕的时候。
下一秒。
只留下老板的私人管家兼特助王新出现在屏幕中，他露出和老板截然相反的表情，笑眯眯道，“黎总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中断会议，之后再行通知。”
再下一秒。
黑屏。
艹
似乎有一群草从黑掉的屏幕中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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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看向窗外的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
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握着的手机隐藏着颤抖。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他没有催促对方，就怕把美梦打碎般，连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
“对不起，打错了。”
对方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
在对方说出口的时候，黎韫眼底暗藏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了下来。
他默默地放下手机，眼中含着一丝自嘲，他又是在想些什么呢？
可是……这是这十年来第一次响起的电话。
他只留给小雾的电话号码。
男人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高大的身姿在偌大的办公室无端透露着一种孤寂。
王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上司正在罕见地抽着烟。
苦淡的薄荷烟味在空中散开，男人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升起弥散的烟雾里。
静默片刻，他说道，“老宅那边来消息，说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在外围停留了许久才离开，担心是仇家，所以想先请您确认一下。”
说罢，将平板上截取的一段视频给黎韫看。
老板虽然已经许多年没回老宅了，老宅似乎也在他有意无意的忽视下变得荒凉起来，除了一些固定场所会让黎家的老佣人打扫打扫——这个老佣人在黎家干了几十年，无儿无女。
其他一概不管，以前的佣人也大多被遣散了。
不过老板却专门高价聘请了一个在业内有名的保安团队，只负责别墅的安全问题，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他报告。
黎韫随意地扫过去，在看到视频中陌生青年打电话的动作后，手中的烟无端抖了一下。
“回老宅。”
看着老板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的背影，王新一边快速跟上一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视频中的人。
究竟是谁让多年没回老宅的上司破例？
但是怎么看，王新疑惑地微微皱眉。
以他跟在上司身边数十年的经历……就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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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雾放下手机，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已经不是“黎雾”了。
视线再次驻足在曾经的家一眼，转身慢悠悠地离开。
路灯下光线昏暗，黎雾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背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和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