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祭旗的猪羊
雪影楼，江湖中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楼中共有八名成员，只闻代号，不见其人，分别为喜、怒、无、常、惜、财、如、命。各自手段诡异难测，让人难以防备。
惜宴，便是其中之一，代号为惜。
“不是说雪影楼已销声匿迹二十多年了么？”
霁云麓听说这个组织还是宋云骁那会儿闲来无事提起来的，据说他们曾经暗杀过仙门长老，剑阁阁主酒剑仙为此大动干戈，一剑添了三道亡魂，也多添了五十年的刑期。
自那场风波之后，雪影楼便逐渐归于沉寂了。
叶朝宗耸了耸肩膀：“雪影楼是沉寂了，可这位的消息，这二十年来可是从未断过的。”
“只不过是因为出手的次数少，杀的也不是些顶要紧的人物，动静不大罢了。”
“我两年前刚好撞上过一遭，多少有点了解。”
雪影楼杀手的手段，霁云麓没见过，却也听说过。她怎么也不想把那个温柔慈爱的目光放进血腥的尸堆里，可惜宴，爱惜宴儿，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答案。
她眉眼复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在山门口喊你宴儿的时候我便有了猜测。”
叶朝宗狡黠地眨了眨眼：“但彻底确认，是在方才她挟持我的时候。”
“我看见了她伞下的剑，是绯色的。”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剑是一个剑修的标志，绯剑丹虹，这把剑更是特别，他想错认都难。
靖女姥姥的四位弟子都是蛊修，再加上这丹虹佩剑、女儿的名字，她只能是杀手惜宴。
“那今日宴席的‘乱’，大抵就是她要刺杀什么人了。”
杀手杀手，不杀人叫什么杀手？
要知晓其目的，才好对症下药，早做准备。
名为“渎神”的罪名还悬在头顶，二人可不敢含糊，继续抽丝剥茧。
“杀手，讲究的是防不胜防，一击毙命。若她真是来刺杀的，选用这样一个身份也太冒险了。”
一个人的刺杀，最忌讳的就是引人注目。像宴席这种适合浑水摸鱼场合，她完全可以当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悄悄地把目标解决掉，结束之后没入人群，谁也不会察觉。
而护道者这个身份太过惹眼，这样会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她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怎么动手？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用这个身份，于一个杀手而言，本身就很蠢。
可雪影楼的杀手，会蠢到这种地步么？
答案显然是不会。
霁云麓垂下眼眸，手指在杯口打着转儿：“除非是她不得不用这个身份。”
“要么是她手头没有别的身份可用……这个可能性太小，以她的身手，要拿一个人的身份入寿宴简直易如反掌。”
“要么就是，非是这样的身份，她达不到她的目的。”
叶朝宗点头：“这说明，她要刺杀的人，在这个宴席里地位很高。”
地位高的人，不是谁都能接触的，寻常人压根儿没办法接近，所以她才需要这样一个身份。
能与这个身份同等的，大概就是各门派的宗主长老。
各门派的宗主长老外出赴宴，多会带弟子出席。且这等人物，多与外界有所往来，面貌和身份上面不好作假。靖女姥姥与其四位弟子常年不见行迹，倒成了最好的那个选项。
在这个宴席里，什么人，是只有各门派宗主长老才能近距离接触的？
“如此说来，所以她的目标应该是……”
两人对视一眼，斩钉截铁，默契地说出了那个人：“石蛇洞老洞主！”
“难怪……那老家伙借疗伤的名义，一直藏于暗处。她怕是一直找不到人，不敢放过这次机会，故才行此下策。”
“这是要让人寿礼变丧礼啊……”叶朝宗呐呐感叹。
何其狂悖大胆？
更让人头痛的是，共犯这个罪名已经粘他们二人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无奈她是成是败，他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成，大荒通缉犯。
败，也是大荒通缉犯。
唯一的区别就是，前一个追杀他们的人里会少一个化神期的老洞主。
被整个西南大荒通缉这个结果已经板上钉钉，不容置疑，跑不掉的。
“要不然我们去找石蛇洞的人投诚坦白？”叶朝宗开玩笑道，“说不定人家大方，会给咱们留个全尸？”
霁云麓认真地看着他，视线在被岁岁啃得一片狼藉的桌子和他的嘴之间来回。
她可没忘记石蛇洞少洞主刚刚的表情，且不提人家有没有那个把他们当做屁一样放掉的雅量，单说叶朝宗这一张嘴，他就不可能有个全尸。
死了都得把嘴给他割下来！
这一局本就是他们大人物的博弈，他们二人不过是误入局的羔羊，苍鹰俯视而下微不足道的蚂蚁，无论倒向哪边，都是轻轻松松能被捏死的存在。
“话说我以为你一定会这么做的呢。”看着脸上拒绝之意尤为明显的霁云麓，叶朝宗有些意外。
相比较而言，这个法子确实是最安稳的。只要时机把握的巧妙，他们两只蚂蚁未必不能担下“救命恩人”这个虚名。
虽然前提是石蛇洞的人要脸要皮，还有一副好心肠，但只需面对石蛇洞一方势力，总归比死路要走的容易。
这小丫头如此取舍，莫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善意？
他开口提醒道：“她可是一个杀手，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哦。”
霁云麓看穿叶朝宗的意图，缓缓摇头。
不止是为那一丝善意。
“他们两方的恩怨，我不清楚，也不做评断。只是要我就这样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里，我是不肯的。”
她可是答应了师侄们要回去看他们参加九州天才大会的，不容失言。
把命交到石蛇洞手上，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祭旗的猪羊？
“哦，原来如此。”这个答案叶朝宗喜欢。
这个性子，不做剑修可惜了，不是他的师妹，也可惜了。
所以她的问题他好心替她回答了：“咱们铁定会被祭旗。”
因为据他的了解，这一窝确实死不要脸死不要皮。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商量怎么逃命吧。”
“哎。”叶朝宗恼火地挠了挠头发，扁着嘴巴叹息，“要是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也到那等境界，今个儿我就直接把桌子掀了。”
“别做白日梦了。”
霁云麓白了他一眼：“要是你也是那等境界，这浑水咱们连蹚都不用蹚。”
叶朝宗仰头靠在椅子上，嗟叹：“是啊。”
如果他是那等境界，那他就不用蹚浑水，说不准也不会被偷芥子袋，那也就……不太可能遇见这个小姑娘。
那得少多少乐子？
“没有这十年也挺好。”想到这里，他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