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常觉亏欠

    “滋啦”

    炒菜下锅的声音，伴随着升腾起来的饭香气从街头飘到巷尾，金黄爽脆的烤鱿鱼，鲜嫩多汁的烤生蚝，可口的烤冷面勾的人饥肠辘辘。

    “合联夜市”的灯光忽闪两下，再次亮起来。

    叫卖声，狗吠声，训斥孩子的声音混杂在夜市里，吵得人耳膜隐隐作痛，却也乐在其中。

    市井生活，最有人间烟火气。

    可他不明白，宋姐为什么要来这么个地方买蛋糕，还挑了个放学下班的时间，究竟是谁这么重要？

    往日，连商务宴请送伴手礼也不过是吩咐下去，让手下人去准备，

    今天，竟然推掉了所有的行程，从下午三点就在这里等着夜市开张，究竟在等什么呢？

    不远处中学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男生夺门而出，开足马力直奔食堂。

    紧接着另一个孩子也冲出教室。三个，四个…

    饭香气勾着每个人的味蕾，一个个饥肠辘辘得向前奔跑，拖堂的班级听着隆隆响的天花板，再看看讲台上不紧不慢讲课的老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上半身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只脚却早早就伸到了敞开的教室后门边，只要一声令下，便立刻飞奔，速度堪比博尔特。

    俗话说得好，有经验的体育老师都在食堂里选苗子！

    “妈妈，我抢到奶酪包了！”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兴冲冲举着奶酪包向面前的女人跑过来，咯咯地笑起来。

    “走走走，今天你姐姐过生日，拿上你的奶酪包，去蛋糕店拿蛋糕，咱们一起去姥姥家吃饭去！”

    “好！”

    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更多家长与孩子的欢声笑语中。

    醉意的晚霞淌成一片，像调鸡尾酒一样，融化成柠檬黄，月牙白，一线一线流潋着融化的光…

    “宋姐，咱们去哪里买蛋糕呀？”

    “我不太懂现在孩子的口味，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下？”宋雅雅偏过头来，有些犹豫。

    “这附近有家悦浓蛋糕不错，现在的小孩都喜欢吃甜的，上次我就给我家姑娘订的那个巧克力的。”

    “宋姐，其实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车子发动，穿过拥挤的人群，艰难地调转车头，终于汇入夜色的车流中。

    “有些事还是要亲力亲为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钱留给需要的人，时间留给爱的人。”她今天似乎格外高兴，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嘿，您弟弟真幸福，姐姐这么忙还抽空出来陪呢！”

    天空中的晚霞如同海水退潮般一点点消退，浓浓的晚意席卷着人群，教室里的护眼灯亮起，晚自习哗啦哗啦翻卷子的声响贯彻着整个青春。

    有人一字一句写下懵懂青涩，有人与黄昏日暮一起，追逐着堆满飘零的昏暗。

    而她，只身一人。那个曾经陪伴她的小小身影独自在异国他乡，又年长了一岁。

    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会不会怨恨她这个不称职的姐姐。

    “happy birthday” 她嗫嚅着嘴唇，从那一束小花中抽出卡片，拿起笔，思索半晌，却终究一字未写。

    六根蜡烛盈盈亮起，两个蛋糕上的卡通图案与整个房子硬朗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仿佛误入孩童世界的大人一样手足无措。

    她安静地看着蛋糕上充满童趣的图案，按耐下了想抽烟的躁动，分别切了一块巧克力蛋糕，慢慢嚼着，甜甜的，从温暖的味蕾到柔软的喉管，蔓延到胃里。

    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她却只尝到了酸涩。

    “姐姐，我害怕…”

    幼小的躯体上插满管子，随着呼吸的频率抽动着。

    “姐姐，我换好骨髓是不是就好了，好疼啊…”

    “姐姐，旁边的叔叔说我的骨髓是另一位小弟弟捐的，可以帮我谢谢他吗？

    等我好了我就去找他玩，当面谢谢，和他分享我最喜欢的汽车玩具。”

    甜腻的蛋糕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堵的她眼泪汪汪。

    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漫上来，她拿过杯子猛灌一杯水，弯腰咳嗽半天，止不住的发抖。

    “姐姐，我去外面治病，我会尽量不想你，不哭的。”

    苍白的面孔成了她整日整日的梦魇，癔症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日常生活，从此中药的清苦味常伴左右，仿佛是相隔万里的另一种陪伴。

    自此之后，人间烟火再无她的一缕，孑然一身已成常态…

    爱跟制度的冲突，是所有悲剧的开始和终结。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但是，别的小朋友也需要帮助，来世，做个健健康康的小天使吧。”

    她打开微信，发送消息：“我尊重你的选择。”

    熟悉的报警界面再次出现在眼前，这次，她没有再犹豫，而是亲手按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