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云烟

    一支点燃的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烟雾飘飘袅袅，迷离着整个cbd的夜空，虚虚浮浮的灯光透过高楼的玻璃窗，将川流不息的街景照的一览无余。

    玻璃窗上倒映出女人的轮廓，她拿起桌上细长的银白色针管，毫不犹豫地刺入静脉。

    针筒的刻度不断下滑，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银白色的针头连着那透明的针管一起被扔进了医疗废弃箱中。

    看来是起效了。

    毛细血管的膨胀感和血管壁的皱缩感充斥着周身，她皱着眉，却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在慢慢变得平静。

    “宋小姐，我们不建议你频繁用药，否则身体产生抗性的时间会缩短，用的剂量会越来越大，形成恶性循环的！”

    狂风呼啸，铺天盖地的红枫纷纷扬扬，泼泼洒洒地飞离枯褐的枝干，肆意绽放，在黄昏的地平线前翻滚跳跃。

    她迷茫地看向前方大片的云团。

    终于，没有一片落叶再归属于枝头，遥遥相望，遥遥相忘…

    “放心，我已经不是重度抑郁了，自杀不了。”

    听到这敷衍的语气，医生有些生气，透过屏幕，他厉声警告道：

    “宋小姐，我想你很清楚，相比于重度抑郁，吃药后症状减轻的中度抑郁反而更容易产生自杀现象。你这样是在饮鸩止渴。”

    屏幕画面中，宋雅雅脖子上的丝巾依旧完好的系着。他盯了一会遮盖得严严实实地脖颈，松了口气，最后苦口婆心地劝着：

    “您不是不知道，重度抑郁有自杀倾向，却因为躯体化太严重根本起不来，动不了，吃了药好转后，反而更容易起轻生的念头。”

    “嗯”

    她轻轻落下一声，迷茫地点点头，再次露出茫然的目光：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你让我交心，我和谁交心？

    我唯一的家人躺在实验室里生死未卜，那个人每天都在挑战我的底线，我没有拿着砍刀杀了他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她一把扯下在脖子处的丝巾，露出修长的脖颈，

    白皙富有光泽，那道狰狞的红痕显得更加明显，横贯整条脖颈，犹如昂贵的青花瓷上出现的突兀的裂纹。

    曾经对她遮盖脖子的癖好众说纷纭，曾经一度闹上热搜，

    或说不检点，或说金主癖好，不怀好意者们众说纷纭，

    竟然没有一个人真真切切地关心过这个姑娘究竟为什么会在节目上有那么多反常的举动。

    没有一个人发现，上次的节目她癔症发作，几乎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只好偷偷地将随身携带的辣椒放进水中，这才没有暴露。

    至于事后，看热闹者居多，而算得上真切关心的竟然只有拿枪指着她的林臣雎。多可笑！多讽刺！

    “嗡嗡”

    遥远的大洋彼岸，一张传送过来，小男孩乖巧地躺在床上上，背后插满了管子，似乎知道有人要给他拍照，冲镜头腼腆地笑着。

    “姐姐，姐姐…

    师姐，师姐…”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仿佛听着稚嫩的童音逐渐变成了清朗的少年音。

    视线缭绕，穿过模糊的灯光再次回到明朗的教室，看着脸色发黑的师弟，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江知遇的脸色极差，极其尴尬地站在一旁。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瓶黄绿的药液，在一众紫红色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用说，这孩子的试剂肯定放多了。

    “为什么？我明明是按照书上写的做的呀。”少年疑惑地翻看笔记，百思不得其解。

    宋雅雅则神神秘秘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

    “不懂了吧，你不能只看书上写的。有些好东西，是书上不写的。”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她慷慨大方地传授了自己的经验，

    少年半信半疑，最后果真做出来了，就是朝实验台磕头跪拜的时候让导师看到了，十分尴尬。

    想到这里，她不由莞尔。

    一个个画面如同蒙太奇在脑海中浮现，也许人生的回马灯也就是这样吧。酒液入口，浓厚的苦味在味蕾处密密麻麻地扎根，刺得她生疼。

    “所以，她当年为了治病去了国外？”乔知鸢看着手中长长的相册，陷入了沉思。

    “嗯，当年暑假，她告诉教授自己重病，无法完成学业，要到国外去治病，我们当时很疑惑，但是再联系时已经联系不上了。”

    这话说的有很多漏洞，乔知鸢立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认识宋雅雅，非要这么拐弯抹角？”

    江知遇扬起手中的票据：“《美狄亚》，一部关于背叛的话剧，如果她不好意思再和我们交往，我们也就装作不认识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说，其实乔知鸢已经明白了，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有些时候，面包和水仙不能同时共有，有人有能力选择水仙时，他拥有的面包往往爆了仓，而绝大多数人却为了那一口面包，终生劳劳碌碌。

    谎言也好，真相也罢，不过都是为了生活折腰，毕竟，谁不爱钱呢？

    “我没有权利评判别人的选择和生活，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看来我还是装不知道的好。”她识趣地说：

    “明天司马戚的判决书就要下来了，欠的债也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