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云边醉
甘凡仁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换来的是酒坊前众人同样慷慨激昂的谩骂。
“疯了！这厮一定是疯了！”
“我看你是穷疯了吧，一两酒卖一两银子，你咋不去抢呢？”
“你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送我们一个瓷瓶外加二两酒，你人还怪好的嘞。”
“永安城最好的永安香一两银子一斤，这厮的云边醉居然敢卖一两银子，却只有一两酒，真是狂妄至极，这厮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就是，傻子才买这酒，真当我们钱多少烧的啊！”
“之前我就听说这姓甘的就是想哗众取宠，然后捞一笔钱跑路，没想到是真的！”
“这种人怎么写得出《清平调》和《古朗月行》的？”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这厮不知在哪偷得哪位大儒的名作！”
“呸，真是斯文败类！”
“……”
“……”
甘凡仁站在板凳上，听着不绝于耳的谩骂，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有想过人们一时会难以接受这个价格，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永远坚信一个真理：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就像茅台也不便宜，但他每天还是照样抢不到。
远处的华丽马车之中，梅沐雪看见眼前的场景，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那天在城主府，甘凡仁送来了一坛酒。
说是他自己酿的。
梅沐雪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如花打开酒坛，酒香四溢。
她尝了一杯。
醉了。
但是她却知道，这酒一两买一两银子，值。
人群中的俊俏少年，同样听着耳边的谩骂声，内心却充满疑惑。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景都城的景仙酿已经是大景最好的酒了，也才敢卖十两银子一斤。
算下来这云边醉的价格和景仙酿一样了，只不过景仙酿可以随便买，这云边醉却每日每人限购二两！
他是怎么敢的？
俊俏少年终是忍不住好奇，正准备上前买一瓶云边醉，一探究竟，却被一位鹤发老者抢了先。
“陈老，您怎么来了？”
甘凡仁看见鹤发老者，赶忙从板凳上跳了下来，上前迎接。
鹤发老者正是永安学院山长陈文山。
“老夫闲来无事，想着今日你的小酒坊开业，便过来凑凑热闹。”
陈文山捋着半寸山羊胡，似笑非笑的看着甘凡仁。
“不曾想，老夫刚到这酒坊门口，就听到你小子说这云边醉的价格，每日每人限购二两，一两酒一两银子，还整个什么开业大酬宾，搞个五折活动，老夫实在是好奇，索性便上前给大家试试水，看看你这云边醉是不是真值这个价。”
众人见到陈文山，又听到陈文山的这番话语，顿时安静了下来，都静静地等待着。
陈文山从怀里掏出了一两碎银，递给甘凡仁。
“凡仁，老夫今日就当你的第一个顾客，给我来上一瓶云边醉，让老夫尝尝鲜。”
甘凡仁见状，赶忙推过陈文山手中的碎银。
“陈老，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今日您能来学生的酒坊，这是学生的荣幸，学生自当请您老喝一杯，哪有您老掏钱的道理。”
“再说，之前您老不是给了学生十两银子嘛。”
陈文山似是猛然想起和甘凡仁的赌约一般，随即开口大笑。
“哈哈，你不说老夫还忘了。”
“那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甘凡仁递来一瓶崭新的云边醉。
陈文山收起手中的碎银，接过纯白瓷瓶。
他没有立马打开，而是当着众人的面，仔细观察起手中的酒瓶。
酒瓶就是普普通通的酒瓶，品质一般，大街上随处都能买到。酒瓶正面印着“云边醉”三个大字，背面有几行凸出的小字。
陈文山转过瓶身，眯着一双老眼仔细看着这几行小字，顿时浑浊双眼迸发出一抹精光。
这是一首诗，一首专门为云边醉而作的诗。
陈文山不禁将这首诗大声的吟诵出来。
“永安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翠湖赊月色，将船买酒在云边。”
众人听到陈老口中的这首诗，皆面露震惊，窃窃私语。
过了半晌，陈文山才从这首诗的意境中走了出来，他睁大那双浑浊的小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甘凡仁。
“这诗……是你写的？”
甘凡仁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上次和陈老打赌，要是学生输了不仅要还给您十两银子，还要写一首能让您认可的诗。学生自知不会输，但想起陈老的谆谆教诲，索性便作了这首诗。”
人群又一次炸开了锅。
甘凡仁专门为云边醉作了一首诗，而且还是与《清平调》和《古朗月行》一样可以传颂千古的名诗！
这还是人吗？
一时间，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陈老，期待着他能解开众人心中最后的疑惑。
“这个赌，老夫不亏啊！”
陈老盯着甘凡仁，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欣慰。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陈文山拔开瓶口的木塞，小心翼翼地将瓶身倾斜，清澈透明的酒液顺着瓶壁流淌进酒杯，酒液在酒杯中轻轻荡漾，犹如一颗明珠。
一时间，方圆几米都弥漫着浓郁的酒香，令人陶醉。
陈文山将酒杯凑到鼻前，深深地嗅了一口，随即小心翼翼地将杯中酒送入口中，双眼紧闭，细细品味。
入口的一瞬间，没有一丝酸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刺激又不失温和的醇香弥漫在口腔之中。
似是不舍，他缓缓咽下，刚刚还稍许温和的酒再次变得刺激起来，如火般顺喉而下，一直燃烧到胃里。
一股无法名状的畅快感。
陈文山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眼中闪烁着阵阵光芒。
他咂吧咂吧嘴，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
“好个且就翠湖赊月色，将船买酒在云边！”
“好酒！”
“当真是世所罕见的好酒！”
众人闻言，再次炸开了锅。
陈老是谁？
永安学院山长。
永安城数一数二的大儒。
博学多才，才高八斗，斗酒百篇，篇……德高望重。
他的话，自然是不会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