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王愹,她最信任的表哥,知道她心悦六殿下,便自告奋勇帮她传达心意,那夜,表哥前来,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六殿下也心悦她,今夜花灯会,邀她共赏花灯。
她高兴坏了啊,没人知道她把柜子里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只为挑选最好看的一件。她细细描眉,点上六殿下最喜欢的梅花钿,一遍遍涂抹口脂与香膏,就为了漂漂亮亮去见他。
后来……后来的记忆她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人从后面盖住了她的眼睛,自己就撞进了他怀里,她颤着声唤他“六殿下”,他也是应了的。甜腻的香薰让她身体发烫,纵然她是第一次,也能察觉得出男人经验丰富技艺高超……
第一夜的舒爽快乐和心爱之人结合的甜蜜充斥在她心头……一整晚,她幸福地要死掉了。
陈汝女现在才察觉有一些不对劲来,但是她不敢去多想,只看着赵奉易期期艾艾道:“那晚……那晚不是陛下吗?陛下,是你亲口承认的!”
“是朕亲口承认的。”赵奉易点头,“只是为了顺着你的话,安抚你罢了。”
“你初显身孕,被陈将军发现,你说那夜是朕,陈将军自然来找朕讨说法,朕亲自与陈将军对质。”
“正月十五你与朕夜会,正月十六,二位皇子携从众就从豫州出发回京。你不清楚,陈将军可是知道的,正月十七是朕舅父的忌日,朕为了能赶上,正月十三就从豫州回来了,还是陈将军亲自相送的!”
“你说,那晚和你私会的,会是谁呢?”
赵奉易一番话犹如惊雷炸响,陈汝女瞳孔猛然放大,震惊地长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移向身旁同样跪着的表哥王愹,王愹却伏趴在地上,不敢看她,抖如筛糠。
“不可能!父亲既然知道内情,又怎么会骗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汝女终于忍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滚烫的泪啪啪掉下来,砸在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就像傻子一样,叫人轻易骗了去占了身子,怀了个孽种,还傻傻地以为是皇嗣!
“陈将军当然知道那是孽种,可是他又怎么说出实情,伤害他疼爱的女儿呢。”
是他,赵奉易,与陈将军合计,将错就错,背了这个黑锅,他承诺会瞒住一切,娶了陈汝女,给她位份和应得的尊荣,相对应的,陈将军便就此入了他的阵营。
这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赵奉易看中陈家的势力和手里的军权,陈将军呢,自然为自己已经黄花不再的女儿找个看得上眼的心上人,找个心甘情愿的大冤种。
一拍即合,多划算。
宋虞眼眸微动,静静地瞧着这一场闹剧。陈汝女伏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宋虞微微偏头,瞧向赵奉易。
陈汝女该庆幸,她生的是个女儿,不过一个公主,赵奉易还养的起,容得下,若是个儿子……恐怕赵奉易就不会允许陈汝女,混淆皇嗣血脉了。
“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陛下为了让我死心骗我!表哥,表哥你说话,那天晚上究竟怎么回事!那声音,那味道,明明都是陛下的!怎么会是你!你说话啊……”
陈汝女发疯般扑到王愹身上,撕扯他的衣服,声音凄厉地质问。
王愹脸上被陈汝女锋利的指甲挠出了好些血印子,直到侍卫将疯狂的陈汝女拉开,王愹才喘口气,说出实情:“是我,都是我设计的,我觊觎表妹已久,药是我下的,香是我点的,都具有迷惑和致幻的功效……从来没有什么殿下,都是我骗你的!”
陈汝女大叫一声,发疯似的死死捂住了耳朵。
赵奉易缓缓开口:“是朕利用了你,可你与陈家也在朕手里得到了应有的好处。朕本来还心存愧疚,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你父亲老老实实的,朕怎么会亏待功臣呢?几个女人,朕还养不起吗?”
赵奉易言辞蓦然严厉起来。
“可是你已经是贵妃了,为什么,还非要得寸进尺不满足呢?你父亲,朕待他还不够优厚不够好吗?他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朕的底线呢?”
“陈汝女,事到如今,朕该怎么惩罚你呢?”
宋虞缓缓闭了眼,不想再看下去了,赵奉易怕不是一会儿还要问她想怎么处理陈汝女,她不愿意牵扯进这些事里,悄悄伸出手,覆在赵奉易半握的拳上,对赵奉易轻轻摇了摇头。
赵奉易视线立马转过来,轻声关怀道:“阿虞可是累了?”
宋虞点点头:“坐久了,疼。”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赵奉易哪能强留,伸手替她拢拢额前碎发,道:“那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留给朕处理就好了。”
宋虞临走前轻轻拍拍他的手,劝道:“陛下不要动气,伤身体。”
赵奉易应声后,绿柳便推宋虞出了宁曦殿。临走前,还得到陈汝女嫉妒而愤恨的白眼。
宋虞发现,当自己足够幸运的时候,是生不起气来的,陈汝女,也是个蠢蠢的可怜人罢了。
绿柳知道是自家女郎急于脱身,不解道:“女郎不好奇,陈采女将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女郎不急,她都要急死了,那晚,陈采女得意洋洋鞭挞女郎和红玉的神情还会浮现在绿柳眼前,要她恨不得将陈采女撕扯下一块肉来。
宋虞摇摇头:“我关心那个做什么?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横竖陛下是不会放过她的,若是说惩罚……”
宋虞顿了顿,“我就算了,但她欠红玉的,可是要叫小金公公去,连本带利地收回来啊。”
绿柳眸光微闪,应声:“是,女郎。”
说到陈汝女,宋虞又想起她那女儿来。一个冒牌的公主,母妃进冷宫,外祖家谋逆,陛下要怎么处置她?
虽然她是陈汝女的女儿,可宋虞还不至于把大人的仇报复在小孩身上,更何况那小孩还喊过她几天的夫子……
“瑶华宫这些天怎么样?”
绿柳想了想道:“自陈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就破落了不少,公主还在里面住着,但人怎么样外头人也不知道了……哦,对了,县主倒是还常往那跑。”
“县主?涟漪?”宋虞有些惊讶,“涟漪去找令微做什么?不会又欺负她吧?”
“女郎!”绿柳忍不住道,“县主这般神智,被欺负还差不多,欺负人……恐怕不会。”
宋虞想了想也是,是她先入为主了,道:“罢了,全听陛下的吧。”
锦华头一次来的时候宋虞还不能下床,虚弱得很,如今宋虞好些了,锦华便携鞠娘子一同来看她。
鞠娘子身子娇小,不怎么显怀,只是一只手总喜欢抚着肚子,叫人看出了一点做母亲的和蔼和喜悦。
三个女人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融洽且惬意。
鞠娘子提了一嘴,现在孩子还没成形,是男是女还不知道,段识渊却已经开始给孩子起名字了,什么柔什么萱,尽是些女孩的名字。
鞠娘子笑说要是个男孩怎么办,谁知道段识渊听了,竟然垮了脸。
鞠娘子笑个不停:“不是都说男人都想着儿子越多越好么,怎么我们家那个,生个儿子跟欠他的似的。”
锦华道:“怕是盼女儿盼得紧,别看他现在这样,要是生个儿子,他也一样欢喜。”
锦华也是生过孩子的,话题又扯到生孩子过鬼门关的凶险上。鞠娘子身子骨小,头胎险些难产,说起这个来也是颇为惊险。
只有未婚未育的宋虞,瞪大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手心都沁了汗珠,后怕道:“这般凶险么?亏的我不成亲,也不用受这罪。”
锦华却严肃教育她:“你当不成亲就没事么?就算不生孩子,该喝的汤药也要喝,不然到时候堕胎,又要丢了半条命去!”
这回儿受惊吓的却是鞠娘子了,这这这……谁不知道宋女官与陛下相好,要是意外怀了孕,那也是龙嗣!怎么说堕就堕?锦华不愧是长公主,说话就是大胆,她可不敢说些对皇嗣不利的话。
闻言宋虞有些呆滞,缓了缓才道:“殿下多虑了,不仅不成亲,男人我也不找。”
找男人?她倒是没什么,那些男人怕是没胆接近她,谁来谁死,哪有这么多命霍霍。
锦华笑骂她不解风情,没丈夫没婆婆没孩子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宋虞红了脸,啐她一口:“长公主的福,你可自己享去吧!”
这些话不知怎么就传进了赵奉易耳朵里,赵奉易冷哼一声:“这还没出宫,尚还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已经放肆着要寻快活找男人了?”
元公公缩了缩脖子:“陛下,女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克制律己又冷冷淡淡的,怎么可能真……”
“朕的好皇姐,朕看她每日里是太闲了,公主府里夜夜笙歌还不够,又来宫里撺掇阿虞了?”
赵奉易冷笑,眼里寒光乍现。
“听说皇姐在府里调教了一批乖巧听话的伶人?正巧朕也想听听曲赏赏舞了,不如,叫皇姐把人借朕用一用吧?”
元公公只感觉后背凉气飕飕的,心道长公主干啥不好非招惹宋女官,这下好了,劳动成果被没收了,往后的快乐也没有了。
元公公在心里啧啧两声,转身传旨去了。
长公主府,接到陛下旨意的锦华瞪大了眼睛,人都傻了:“陛下……要本公主府里的伶人?去……伺候他?”
锦华大为不解,咽了口气,对传旨的元公公艰难道:“陛下难道不知道,本公主府里,养的都是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