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既然不辨美丑,眼睛就蒙住别用。
晚上。
叶雪律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里的短信发呆。
两个竹子风铃也在桌上,结合着今天敖季延的所作所为,叶雪律对慎休鸣的怨恨急剧增多。
她趴倒,眼神静静地落在风铃上。
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抚摸,叶雪律以这样的方式,也抚慰着自己破碎的心情。
只是,没有维持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
慎休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是连门都不会敲一下的,向来如此。
叶雪律飞一般地坐直身子,警惕地看着他。
慎休鸣依靠着长腿的优势,很快来到叶雪律的面前,目光自然地落在风铃上。
叶雪律慌张地拿起来,想要收进书包里,却被慎休鸣出声制止。
“给我。”他说,语气平淡无奇。
叶雪律的动作顿住,心脏也提起来。
她保持着木愣愣的动作,不知面对慎休鸣的命令,自己该做出何种反应。
什么反应才能顺从而又保住竹子风铃的性命。
她就那么静静地头脑风暴,却只是让脑袋的神经更加混乱地搭在一起。
慎休鸣面色有点不耐烦,但他还是缓缓地在叶雪律对面坐下了,不慌不忙的。
“是我口齿不清呢,还是你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耳朵堵塞了?”
叶雪律知道自己不能再反抗了,于是慢慢地将风铃放回桌上,但手指并未脱离,她仍旧抓着线。
慎休鸣的手掌擦着桌子过来,两只手指捏住了一根竹子,随后缓缓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拽。
叶雪律害怕线会被扯断,最终被迫放手。
他率先拿走的是宣祈送她的那一个,叶雪律庆幸自己做的还在手里。
她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说:“能不能留一个给我。”
“不行。”
慎休鸣没有一丝犹豫,紧接着慢慢将手臂又伸过来,这次掌心朝上,他在强势地索要。
叶雪律不想给,一点儿也不想给。
可是慎休鸣真的不耐烦了,眉头都轻微地皱起,手指在桌上敲着,他在催促。
“拿来。别让我再重复。”
他的脸上毫无笑容。
这很恐怖。
叶雪律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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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慎休鸣手里拿着风铃看,床边的低柜上放着一把剪刀。
就因为这种破东西,她在宣祈面前笑得那么开心。
慎休鸣忍不住冷哼。
拿起剪刀,正要将风铃上的线剪断的时候,房门被扣响了。
叶雪律来了。
她亲自来找他,这还是头一回。
看来这风铃对她很重要啊。
就这两个破风铃,有那么值得?
慎休鸣心情不大舒爽地放下剪刀,风铃丢在地上,接着下了床。
房间门其实没锁,但他还是亲自去开了门。
叶雪律站在他身前,眼神将将和他对视上,就见鬼似的躲开。
“妹妹,时间很宝贵的,不说话我可就关门了。”
他冷冷牵着嘴角,眼眸低垂着看她。
叶雪律还是没有抬头,对着地面说话,模样可笑。
“求求你,把风铃还给我。”
“只要把风铃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慎休鸣听完她那声息微弱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好大的口气——做什么都可以。
本来想直接让她打道回府,她却又添一句。
“求求你了。”
不给她个机会,倒显得他有点不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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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已经离了叶雪律三五步的慎休鸣,寡淡地吩咐一句。
叶雪律却是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指节敲了敲桌子,他看着她:“坐下。”
无法料到他心里所想,叶雪律也只能乖乖照做。
实际上,这个动作她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慎休鸣房间书桌的这个位置,是她每周都要至少来一次的地方。
叶雪律在她无比熟悉的地方,又一次坐下了。
慎休鸣拿出了一张纸,用笔三两下划了几下,随后将纸推到叶雪律的面前。
上面有个“井”字一样的格子。
叶雪律狐疑地抬头,慎休鸣的嘴角又挂起笑容来了。
“在中间的格子里写上你的名字,只要没有踩到线,我就把风铃还给你。”
(嗯?)
(就这么简单?)
他画出的格子,虽然不算大,但字写得不用太小,也可以保证它们安全地落在格子里面。
这个游戏分明没有意义。
叶雪律还不敢相信的时候,慎休鸣已经朝她递了笔。
她惮惮地接过来,竟然有点紧张。
捏好笔,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支笔是不是有问题。
可,这格子也是用这支笔画的呀。
叶雪律的眉头拧起来,她感到自己被没什么威胁性的东西狠狠折磨了。
笔尖慢慢地降落,快要戳在纸上的时候,慎休鸣笑了。
“等等。”
叶雪律紧急刹车。
“妹妹不会以为,我是什么智障吧?”
慎休鸣笑得颧骨上的肌肉都上升了一点,他的卧蚕也鼓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但叶雪律明白,大事不妙。
他走过身后的隔门,进入了他的衣帽间。
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长长的黑色领带。
扯了一扯的动作,让叶雪律的心脏颤抖了。
(他要勒死我吗?)
(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叶雪律惊恐地咽口水,慎休鸣已经到她身边。
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帮她扳正了身体。
叶雪律的眼睛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终于知道了领带的作用,也终于知道,这不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游戏。
她得在黑暗里,精准地找到“井”字中间一排的格子,然后将“叶雪律”三个字规规矩矩、毫无逾越地填在里面。
有眼睛,这个游戏连弱智都能成功。
没有眼睛,这就只能靠运气。
眼前黑掉的那一瞬间,叶雪律的心脏也随之灭掉了。
“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上帝布施也要看心情的。”
“游戏现在开始,动笔吧,妹妹。”
叶雪律听到自己上方传来慎休鸣无关痛痒的两句话,她差点就要落泪了。
委屈,已经不是因为他抢了自己的风铃,而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欺负自己、羞辱自己。
他为什么那么坏。
叶雪律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要如何写。
纸张是那么大,而“井”字格却是那样小。
百分之九十九概率的结局,是写下第一个笔画,游戏就结束了。
而她注定是输家。
这个游戏实际上仍旧没有意义,因为输赢早就定好了。
叶雪律迟迟不愿意下笔。
虽然她也不想在这里耗着,但她当下实在有点难过上头了。
慎休鸣靠着隔门悠悠站着,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下来过。
可站得久了,不免有些累。
叶雪律坐的书桌这一侧,放置了两个软凳,是没有椅背的。
现在,它们其中一个在叶雪律的屁|股下,另一个还闲置着。
他干脆将凳子拖过来,紧贴着叶雪律的凳子放好,然后在她身后坐下。
清甜的味道,混着淡若浅雾的奶味,入侵到慎休鸣的鼻腔里,差点叫他神魂颠倒。
身前的人也感受到了他的温度,身子失惊地微微抖了一抖。
叶雪律的头发,光是看着都知道它们柔软顺滑,惹得慎休鸣的手忍不住抬起。
还没触碰上,叶雪律的身子就往前逃。
他笑着挪了挪身体往前追,手臂伸到前面,去握她的手。
叶雪律倒吸气,嗓子里藏的声音甜得要命。
“你求求哥哥,哥哥说不定会帮你。”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温热的气息烫得她的脑袋都缩了缩。
慎休鸣暗自得意,却不知道叶雪律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她的半张脸都急得转过来,眉头紧紧皱着,表情可怜。
慎休鸣的另一只手掌撑着桌沿,几乎是把叶雪律圈在怀里。
叶雪律拿左手推他,他就将手掌移到她的腰间,将她紧紧箍住。
她的脸红得要滴血。
喉咙里挤出一声嘤咛来,似要哭了。
可是慎休鸣却因为这一声嘤咛,马上要失控。
他紧紧盯着叶雪律的软唇,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心脏开始泛痒、开始打鼓。
那句话又飘荡在脑海了。
「慎休鸣,你尝过女孩子的味道吗?」
只要他想,他下一秒就能尝到。
可是怀里的人不愿意,她哭了。
“我不要了。风铃我不要了。”
慎休鸣怔了怔,失神的时候,箍在她腰上的手掌就像不存在了一般,他忘了收回来。
好半天,他才松开她,默默退了退,从椅子上站起来。
偷偷呼吸两口,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认输了啊,妹妹。”
眼神晦暗,语调明显不如往常轻松。
叶雪律的薄背幅度很大地上下起伏着,不知道在呼吸,还是在哭。
又或者,两者都有。
慎休鸣很快调整好自己,然后慢慢帮她解开了领带。
她虚弱地起身,行尸走肉般地就要离开。
慎休鸣却叫住了她。
叶雪律用袖子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低着头转过身,就算面对他了。
她听见脚步声,接着是脚步声加风铃声。
风铃,让叶雪律抬了头。
可是,那不是什么曙光一般的画面,因为慎休鸣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
她在哭,慎休鸣却在笑。
“失败了也得接受惩罚呀,妹妹。”
他笑着说完,剪刀咔嚓,所有短竹和珍珠都落了地。
它们在地上跳舞,发出或沉闷、或清脆的响声混在一起,如同一首悲怆的交响乐。
叶雪律知道,它们完整的时候,在慎休鸣眼里是垃圾。
它们不完整的时候,在他眼里,那更是一团垃圾。
和他吐出的瓜子壳一般无异。
等到最后,叶雪律还要亲自跪在地上,收拾它们的尸体。
高高在上的慎休鸣,他只会躺在床上,像看猴子一样观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