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 章 最佳选择
崇璟这种舒服又晕乎乎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随着一缕光刺入眼帘,似是天光乍亮。
他的身体才渐渐有了知觉,头顶的触须慵懒地蜷着,像头顶上唯一一撮卷毛,眼皮也不再软绵绵的,勉强睁开。
刚睁开眼,便见雄虫军装齐整,长手长脚,静静地靠坐在床旁的一把椅子里。
他双眼紧闭,身体微微后倾,头轻轻地靠在椅背上,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睡姿优雅而放松,仿佛一幅美丽的画作。
然而,尽管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平静,却似乎隐藏着什么心事,眉头微微皱起,嘴唇不时地有微微颤动,仿佛在梦中也被什么事所缠绕。
那浓密的黑色睫毛下,宛若碟影。
崇璟定睛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下面雪白的皮肤里隐隐有一道淡青色的阴影浮现。
?
怎么回事?
虫族也会有黑眼圈的吗?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不是,奈哲尔怎么一副仿佛被掏空的虚弱样子啊?
几个大小不一的问号浮现在眼前。
崇璟有点心虚地回想,自己应该是没有酒壮怂虫胆,又不服气地和奈哲尔大战三百回合了吧?
别说,还真别说,他现在浑身是有点软绵绵的。
崇璟连忙撑起身体,伸手过去轻轻推了推他。
“奈哲尔,醒醒,怎么不到床上来睡?”
奈哲尔几乎是在崇璟一有动静时便惊醒了。
他在睁眼的一瞬间便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崇璟,仿若被磁极所吸引的另一端。
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虫心。
崇璟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奈哲尔慢慢站起来,长久不得舒展的肢体传来阵阵麻木感。
“你昨夜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梦,或者想起什么熟悉的场景?”
崇璟被问得一愣。
“昨夜……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奈哲尔的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主星时间,晨间6星时。”
“啊!?”
竟然是从一个午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吗!?
崇璟想来想去,越是想越是觉得脑袋里闷闷的,像被什么一拳打过似的。
于是他说:“我好像只记得一点点。”
原来他喝酒竟还会断片的吗?
他的记忆本就挺混乱无序。
上辈子前十八年还是个未成年,根本没有接触酒的机会,这辈子的记忆却也只有碎片一角相关。
还是那段疑似失恋,借酒消愁的记忆。
“能和我说说你还记得什么吗?”
奈哲尔仔细地观察着崇璟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和神态。
似乎想要从崇璟的表情中寻找出某种答案,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但崇璟的神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崇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好像只断断续续,零星记得两三个片段。
“我记得我们在午宴上喝了酒,之后的…”
回到舱房之后,他好像还轻佻地去掐奈哲尔的脸,崇璟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奈哲尔我昨晚是不是掐疼你了?”
掐?
奈哲尔暗自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松,心里一时不知道是失望崇璟没能想起那些,还是庆幸他没有想起那些过往 。
“没有,你那会儿可没有那个劲儿来掐我了 。”
看着雄虫缓缓展颜,舔了舔唇 ,露出一个魅惑勾虫的笑。
崇璟不自觉有些许紧绷。
他突然想起还有最后一个画面,那是一种焦灼的感觉。
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那个问题的答案,想不起奈哲尔是否回答过。
“你”
崇璟迟疑片刻。
虽没能像昨夜借着酒意一样直白地问出口。
却终究还是抵挡不过对奈哲尔的担忧。
当雄虫成功度过幼生期后,他们的生长速度将逐渐减缓,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然而,就在这个看似平静的生长时期即将结束之际,却隐藏着一颗犹如定时炸弹般的潜在危险。
这颗“炸弹”何时会被引爆无虫能预知,但其带来的后果却是极其严重的。
运气好的雄虫或许能够侥幸逃脱,避免受到伤害;
而那些不幸的个体则可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所波及,轻则受伤,重则失去生命。
曾经是个人类,也做过雄虫的他深知,雄虫的挫折不完全来源自外界。
而是出生便要与这脆弱的身体作着顽强抗争。
在这场充满变数和挑战的成长过程中,每一只雄虫都不断面临着生死考验。
而能通过考验的雄虫越来越少。
这才是虫族的雄虫数量越来越稀少的原因。
如此重要的时期,他想不通奈哲尔的家虫,甚至联邦的上层是如何敢将他放出主星的?
奈哲尔在这其中又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代价?
思念电转,他回避了奈哲尔那双幽深的,仿佛带着旋涡的眸子,换了种方式低声问道:“不知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回到主星啊?”
无论怎么样,如今最好的选择都是尽快让奈哲尔回到平稳的环境中去,对奈哲尔而言,主星才是他度过生长期末的最佳蝉蛹。
而一旦回到主星,他和奈哲尔将要面对的
奈哲尔闻言,唇角的笑意却是僵滞了一瞬。
“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更靠近了崇璟一点,高大的身躯给予崇璟一种无形的压力。
奈哲尔为什么即使明知自己处于随时都会进入生长末期,这样的关键时刻还要出来找他。
这样的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问。
自重逢以来,奈哲尔的心意在自己面前一直很直白。
坚定又执着地追逐。
明明该是梦寐以求的。
随着身份的变化,记忆的回归。
他一直在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逃避着奈哲尔。
仿佛当初对人家一见钟情的虫不是他崇璟一样。
崇璟的内心不知为何,始终有种仿佛见不得虫的胆怯,不敢主动伸手去触碰,仿佛有道无形的枷锁禁锢着他,冥冥之中警告着他。
一旦逾越雷池,那后果并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啊,就是,我们一直在飞舰上嘛,就会想知道这段行程还有多久。”
崇璟干笑起来。
奈哲尔的神情却是陡然冷酷下来。
永远带着笑,温文尔雅的虫一旦冷下脸来,那种属于他本身的锐利和锋芒便凸显了出来,令被他注视着的虫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他缓缓握住崇璟的手腕,重复了一遍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