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算有全尸
一辆银色的玛莎拉蒂刚好驶过，驾车的男人正在打电话，黑发黑眸，衬衫的扣子解到第三颗，领带歪斜，刚喝过酒，而且一闻便知不是什么好酒，应该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酒精饮料混着喝的，年龄不大，口气却很嚣张，一出口就是颐指气使的做派，嘴里吐出的全是没有营养的垃圾话。
透过挡风玻璃，他好像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许是看错了，他眨了眨眼再看，那人影果然消失了。
对，消失了。他心中默然道，可是只一瞬，他反应过来，一脚踩上急刹车。
呲——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惊到了电话那头的人，“兄弟，你那怎么啦，喂，喂？”
慕与昀看到空无一人的白色栏杆深吸一口气，他从小到大还没遇见过这么刺激的事。“报警，不对，119和120一起叫，地址是g321公路闵江大桥，有人跳江。”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反正桥上根本没有车辆，他把车直接停在了道路中间。
跑到那女人刚刚所站的地方，慕与昀伸脖子朝下看，乌漆麻黑的，连水花都看不到，他心想现在的女人胆子怎么这么大，这么高，说跳就跳？不怕黑吗？不怕冷吗？大半夜的，这是得有多大病才能干出这种事。
现在的女人真是……做事极端，不讲后果，严重危害社会治安以及公民身心健康。
他重重锤了下栏杆，栏杆纹丝不动，但是拳头被砸的很疼。本来嘛，慕与昀都想好了，等救援队来之前，他一定二话不说的跳下去，当英雄谁不会呢对吧？反正怎么帅怎么来，跳江也就是脱个上衣的事，他觉得他非常可以。
可是——
这桥也太高了，这夜也太深了，他就怕万一人没救成还搭上了自己，若是自己高高的鼻梁像小船一样浮在江面上，那岂不太可惜了？
可是——
跳江之人早早不见了踪影，要是救援队来了，人却没被救起来，那他就白忙活了一场。如果当年留学的时候好好学过流体力学，现在兴许能算出人大致位置了呢。只是他一个纨绔子弟，几乎什么也不会，连纨绔两个字都不一定写的对。
他思绪翻飞的这一分钟内，总算是看到人过来了。先是来了三个桥上值班的交警。他们用照明设备往江面上打，并且询问当事人是什么时候跳的。
什么时候跳的，这他哪里知道——不对，他知道的。
他拿出手机，看见通话记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二十八秒，现在三点十九。
“三点十七分左右，我亲眼看她站在第三层栏杆上，手一松就掉下去了。”
“她和你认识吗？”
“废话，怎么可能认识，我就一路过，快快快，别问了，你们就来三个人，这靠谱吗？”
“公安消防的救援队很快就到。”
是的，如那人所言，桥上很快热闹起来，消防，公安，医护人员都到了，这至少说明顾直洵这个小子还是比较有办事效率的。接下来，就没什么他的事了，他钻进车里，靠在驾驶座上，神智开始被醉意压倒，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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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侧边的车窗被人敲响，他才闭眼十分钟不到，又有混蛋来烦他。
慕与昀十分不爽，他睁开眼睛朝声源望去。
这不是那个谁吗。慕与昀看到顾直洵的脸就忍不住翻了一个一个白眼。他张嘴对他说了一个滚字，可是那个家伙应该是没有看见，继续敲，继续敲。
烦死了，慕与昀猛的拉开车门，把姓顾的下了一跳，差点撞到头。
“你来干什么？”
“那还用问，兄弟当然是来帮你的。”
“有你什么事。滚！”
“别急着要我滚，你们家老头子不是叫你回去么？你今天喝了一晚上酒，又遇上了这档子事，还回去么？”
“去他的吧，本来就不想见到他。”
“诶，这话不对，别怪兄弟不提醒你。从前你和和你爸怎么闹腾，你都是你们慕家的独苗苗，现在不同了，现在你爸私生子和私生女都有了，劝你还是往那方面想一想。”
“想你个头，你在顾家争家产争上瘾了？看见别人家风平浪静你不舒服是吧？”
慕与昀推开顾直洵的手，朝搜救人员走去。
顾直洵还想再说什么，“可这很现实啊，喂，兄弟言传身教，你没道理不听啊？”
“打住”，慕与昀手指停在他的嘴边，“至少先救人。”
顾直洵反应过来，这个场合穿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耳边警笛一声一声的，确实不适合谈私事。他跟在慕与昀后面，了解了情况，似乎人已经被打捞上来了，只不过还在搜救艇上昏迷着。幸亏现在是初秋，水势减弱，否则人要是被冲的太远，神仙也没办法。
“落水者身份还在调查，应该不是本地人，很年轻，二十出头。”
“天啊。”顾直洵被震惊到了，大家都是年轻人，跳江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就算被亲爹和后妈扫地出门，他都干不出这种事，不由得感慨：“这女人对自己也太狠了，就不会稍微找一个体面点的死法么？等江水一泡，就算有个全尸，也雌雄不辨，人畜不分了。”
“安娜·卡列尼娜还卧轨呢。”
“这，这怎么能一样，那是小说。”
慕与昀和顾直洵都是豪门里的傻少爷，有钱人有再多花花肠子也都是惜命的，除了在小说电影里，没见过有人想要轻生。
很快，落水的人躺在蓝色的担架上被两个消防员抬到面前。
这女人，透明的脸上缠绕着海藻一样的乌发，唇过于的红了，像是没被江水冲刷干净的口红，她的两只鞋子都不见了，被江水冲走了。救援人员已经在搜救艇上对她进行了紧急的心肺复苏，她的生命信号很微弱，时刻需要医护人员的急救措施，不断的有积水从她的口腔和鼻腔流出，需要立即送到医院检查肺部积水，充分供氧。
但是所幸人活了下来……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